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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初雪覆蓋了薄薄一層便開始消融, 等到舒橋用完早餐,窗外已經變成了濕漉漉的一片,莊園裏的四季繁花都被染濕, 有些蔫地耷拉下來,看起來并不讨喜。

舒橋有點恹恹地掩上窗簾, 捧着熱拿鐵陷在柔軟的扶手椅裏。

燒是退了, 但精神還沒有完全養足, 好在前一天睡得足夠好也足夠久, 飯後吃了藥後, 她也有了點精神抱着iPad看看這漢堡商會相關的資料。

書房很大,是舒橋最喜歡的那種滿牆面通頂的深木色書櫃,有帶滑輪的梯子固定在上面。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書桌前帶着耳機低聲講電話, 雙手不斷地在鍵盤上湧動,顯然是在回複積壓了好幾天的郵件的商時舟,一時興起, 輕輕起身。

等到商時舟聽到了點兒響動, 下意識擡眼時,看到的就是已經爬到了梯子最高處的舒橋。

她沒有換衣服,房間裏的暖氣開得極足,真絲紅睡裙下穿了一雙只沒過腳踝的地板襪, 再向上便是纖細白皙的小腿。

吸引她視線的是更高一層的某本裝幀實在非常漂亮的硬殼書, 事實上, 她甚至不知道那本書是什麽內容, 單純是膚淺地被外表吸引。

“那是18世紀梵蒂岡流傳出來的聖經原本。”商時舟向後靠在椅背上, 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顯然一眼就看穿了舒橋的目标:“你确定要看?”

舒橋猶豫了一下:“……那确實對于非教徒來說,沒有太多的吸引力。”

說是這麽說, 她腳下卻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商時舟挑眉。

果然,舒橋下一句就是:“但是皮相好看實在太吸引人,我還是想要看看。哪怕不翻開都可以。”

商時舟總覺得這話哪裏怪怪的,等到他扔下郵件另一端火燒火燎等着他回複的一衆人,起身爬上梯子,幫舒橋取下來這本彌足貴重的聖經後,他站在最高處,低頭看向正目光灼灼向上看來的舒橋,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你确定你剛才的話沒有什麽意有所指?”他神色微微古怪。

舒橋眨了眨眼:“就算我有,難道你不應該為此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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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時舟沉默:“……高興什麽?”

舒橋示意他先從梯子上下來,然後接過那本厚重的聖經,側頭看向他:“高興至少你還有皮相可以吸引我,讓我覺得不翻開也可以看看。”

商時舟:“……”

這句話的結果就是,舒橋低頭看了會兒書,再擡頭的時候,重新出現在她眼前的商時舟衣冠楚楚,西裝革履,藍寶石的袖扣熠熠生輝,溫莎結工整漂亮,連發型顯然都是剛做好的,等他重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在散發着一種名叫精英霸總的光。

舒橋這下書也不看了,她拉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隔着一整張辦公桌,撐着臉,看向花裏胡哨仿佛孔雀開屏的商時舟。

一言不發,就只是看。

賞心悅目的那種看。

商時舟的目的确實也是為了讓她看,但她真的這樣不加掩飾地看,他反而不自在了起來。

他這個人做事,極難分心,向來一心一意,效率極高。

但短短這麽一會兒,已經為舒橋破例了兩次。

一次為她取書。

一次在她的目光下,連眼前大片的文字都變成了看不懂的虛影。

直到有人敲門的聲音響起。

敲了三下,不輕不重,旋即不再繼續響起。

舒橋示意:“有人找你。”

商時舟當然也聽見了,他原本是懶得理睬的,就算是自己魂不守舍,他也決定強撐着繼續假裝辦公,只為讓舒橋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但他也知道,若非要事,絕不會有人來打擾在書房的他。

商時舟無奈起身,回來時,他甚至沒有坐下,只是俯身飛快地再回了幾封郵件,然後神色有些鄭重地看向舒橋。

“我外祖母來了,她聽說你在這裏,你願意見見她嗎?”

舒橋愣了愣。

商時舟對自己家裏的事情極少提及,唯獨上次在莫奈花園裏第一次說起。所述正是他的這位高加索血統的外祖母,雖然不過寥寥數語,但也足以可見她對他的影響之深,更顯出商時舟對她的敬重。

他來問,應當是他的外祖母想要見她。

舒橋認真想了想,卻搖了搖頭:“我願意見她,但不應該是現在。也謝謝她願意先征求我的意見。”

有管家原句轉告,又在舒橋換好衣服後很快回來。

手裏多了一個深紅絲絨禮盒。

是見面禮。

舒橋知道這是老人家的禮數,不應該拒絕,道謝收下,打開後,是一整條豪鑲的克什米爾藍寶石手鏈。

那種在舒橋眼裏,應該她這輩子都沒有佩戴場合的。

結果完全沒想到,帶這條手鏈的時機來的這麽快。

回漢堡,舒橋坐得是商時舟的私人飛機。他不許她再舟車勞頓,說高鐵上會有交叉感染,反而回耽誤工作。

他沒有随她一起來。

分開的時候,商時舟幾次都想要将手頭的工作推掉,一只腳都踩在飛機邊緣了,還是被舒橋勸了回去。

“我是要去工作的。”她用一根手指點在他的肩頭:“就像是我在的時候,你沒法專心。你在的話,我也一樣。”

只有在乎,才會分心。

商時舟心道原來她也還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走神,有些失笑,最終敗在了舒橋這句話下,心甘情願上了另一架飛機,在李秘書快要喜極而泣的目光裏,回了蘇黎世。

漢堡的冬天很冷。

舒橋禦寒的衣服帶的不太夠,但等她下了飛機,被商時舟安排的司機直接送到他慣常下榻、常年為他空着的五星級酒店最高層套房時,房間的衣櫃裏已經多了許多漂亮衣服。

完全能夠滿足舒橋所有日常所需的那種,并沒有什麽太過張揚的奢牌logo,低調卻質地絕佳。

舒橋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依然穿了自己的衣服,卻選了一件足夠厚實的黑色羽絨服,又挑了一條圍巾。

冬日港口城市的寒風幾乎是嚣張的,她不得不帶上帽子,免得頭發也被吹亂。

一回生二回熟,在波恩的那一次商會,舒橋還有些地方并不熟手。這一次,她已經算得上頗為游刃有餘,得了史泰格教授不少誇獎。

待得人群終于散去時,史泰格教授也卸下社交笑容,有點揶揄地看了一眼舒橋:“商先生沒來?”

舒橋這兩天忙起來,連商時舟的電話都沒回。這會兒突然從史泰格教授的嘴裏聽到這個字,還有點恍惚,遲鈍了片刻才想起來了商時舟說過的特約顧問的事情。

既然史泰格教授這麽問,自然是多少知道什麽。無論是從哪裏知道的,舒橋都沒有要藏着掖着的必要。

她大方笑了笑:“這次沒有。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史泰格教授看着面前自己的這位得意門生,神色慈祥:“今晚有一個晚宴,我有意将你介紹給幾位我之前的門生。都是你同專業的學長,也有中國人。日後無論是你想要歸國走外交這一仕途,還是做中歐貿易往來,他們都可以成為你的人脈。”

說到這裏,他又頓了頓。

他很看重自己的每一個門生,縱使德國的研究生學制并非導師制,但他依然會以自己的方式對自己的學生進行栽培和指導。

他是有意引導舒橋走向更大更廣闊的舞臺的,而她也确實有這樣的能力。

但那是在他不知道商時舟與舒橋的關系的前提下。

那日他收到郵件,有意無意,問過商時舟一句。

一身風塵仆仆,臨時從康斯坦茨趕來的男人并不逃避,他神色坦然舒展,含笑點頭:“此番我便是為她而來。她是我窮盡一生也不想再放手一次的人。”

頓了頓,又帶了幾分苦澀地補充:“當然,無論如何,我都會先尊重她的意見。”

他說得鄭重,商時舟的人品這些年來有目共睹,史泰格教授雖然在大學任教,同時也兼任幾間公司的CEO,同屬一個圈子,自然早有耳聞。

有了商時舟這一層關系。

他不确定舒橋是否還需要他的幫助。

舒橋很快就明白了史泰格教授的意思,她認真道謝,想了想,道:“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可以與他有關,也可以與他無關。”

重要的是,這是她的事業。

史泰格教授的神色松軟許多,這些年來,他見過太多出色的女孩子嫁入豪門,從此依附于豪門,做慈善,為家族開創更多的聲名,打理家族事業,偶爾也會開創自己的産業,循規蹈矩,不外乎這麽幾樣。

這沒有什麽不好的。

但史泰格教授還是覺得,舒橋可以擁有真正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遞了一張請柬過去。

赴宴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史泰格教授特意要穿禮服。

商時舟為她準備的衣櫃幫了大忙,舒橋得以不必臨時沖向商場。

盛裝禮服,但舒橋不欲張揚,挑挑揀揀,選了中規中矩的黑色。只是商時舟出手,便是樣式簡單大方的黑色禮服,穿在她的身上,裁剪得體,勾勒出纖細卻窈窕的身姿。

只缺一點珠寶點綴。

舒橋猶豫片刻,帶上了那條手鏈。

但脖頸還是空蕩蕩。

她順手打開衣櫃裏裝珠寶的那一層,目光頓住。

是與手鏈一套的,更大顆的克什米爾藍寶石項鏈。

舒橋失笑。

她帶在脖子上,對鏡拍了一張,發給商時舟。

禮服外裹了很厚的外套,司機早已等在樓下,這樣的套房,配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司機,平時她實習沒必要這麽隆重,今日穿着隆重,還是有車更方便。

就是沒想到司機是熟人。

“李秘書。”舒橋有些訝異,她記得他忙碌不斷的背影:“怎麽是你在這裏?這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還是說你正好在這裏?”

李秘書想苦笑。

忙到一半突然被發配到這裏,遠程辦公,電腦不離手,只為給舒橋待命。包括現在她脖子上的這一串價值連城的藍寶石,也是商時舟一天前才拍回來,送到她的首飾櫃裏的。

但他也是高興的。

老板雖然沒說什麽,但他在他身邊這麽多年,自然能看出他眉梢眼尾的愉悅。

老板高興,年終獎就多。

他還有家室要養,一想到能給家裏的小公主多買幾條漂亮裙子,李秘書又覺得,遠程辦公算什麽,發配他去愛斯基摩人的家鄉,他也願意。

李秘書不動聲色俯身為舒橋開門:“商總讓我來的。”

舒橋的動作頓了頓:“他不會也來了吧?”

李秘書:“……”

李秘書看着舒橋上車,折身去發動車子,回答得很是滴水不漏:“商總今日有很重要的會。所以理論上不會來。”

只是理論上。

他想到那日商時舟連夜趕到波恩的架勢,哪裏敢把話說滿。

舒橋笑了笑,聽懂了他的謹慎。

既然要引薦,史泰格教授不會讓人生地不熟的舒橋一人徘徊,早早就等在了門口。

等到舒橋下車,理解性挽上老教授的臂彎,他的幾位門生也都迎了上來。

有已經駐外的大使,也有地區商會的負責人,舒橋得體應對,目光不動聲色環顧。

商時舟沒來。

引薦的過程很是順利,舒橋與大家交換了名片,觥籌交錯一陣後,舒橋在露臺透氣,正站在紗簾之後。

恰聽到簾外對話。

“穆勒那小子平素眼高于頂,就算看着老教授的面子前來,也從未真的給他的門生留過名片,更不必說今日這麽和善說話。他這是改性了?”

又一人嗤笑一聲:“改什麽性子。那位舒小姐脖子和手腕上的項鏈看到了嗎?”

“自然,如此華貴非常,想必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你啊,只知華貴,卻不知到底有多華貴。”那人唏噓:“她的項鏈,是前一日佳士得拍賣會最高價的成交品,今日就戴在她的脖子上了,背後拍下來這條項鏈的人,是那位蘇黎世的小商總。這也就罷了,還能說是豪擲千金搏美人一笑。但她的那條手鏈上,有商氏的族徽。你說,她與商氏是什麽關系?”

衆人一片嘩然。

舒橋也是愣了愣,重新擡手去看。

藍寶石的底座下,紫羅蘭葉交織蜿蜒,她本沒太在意,以為是某種巧合,也或許是這位身份貴重的老太太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喜好,所以特意送了這樣的花紋。

卻沒想到,原來紫羅蘭葉便是商氏的族徽。

她想到了他身上紫羅蘭花葉的特調香水,想到他從歐洲空運回來滿布房間、讓她有空去澆花的紫羅蘭。

12月的歐羅巴,空氣裏已經隐約有了聖誕的味道,馥郁的肉桂與烤橙皮從遠方剛剛搭建起來的聖誕市場方向飄來。

那日舒橋抵達漢堡,收拾行李的時候,又拿出過一遍那只漂亮的暗紅天鵝絨盒子,偶然發現,原來這個盒子,有兩層。

第二層,是一串鑰匙。

鑰匙旁邊是一張寫了地址的卡片,最後以漂亮的手寫體加了一句邀請。

“希望你願意來與我們共渡聖誕。”

地址在柏林。

舒橋每年都有三周左右的聖誕節假期,去年她的聖誕是一個人在康斯坦茨的房間裏,看着冬日平靜灰白的博登湖渡過的,後來還是蘇寧菲不想看她在家裏發黴,硬是把她拖出來,帶去了西班牙南部的塞維利亞,這才曬到了幾天太陽。

這對于歐洲人來說,本就是阖家團圓的節日。

這一份邀請,比所有貴重的藍寶石都要更加珍貴。

舒橋本來不想去的。

但現在,她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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