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海上黃昏

第8章 海上黃昏

◎總想贏。◎

祝卿好也沒想到,向來以成熟穩重形象示人的秦氏未來掌門人,竟然會有這樣生動無措的表情。

有些稚态,又有些可愛。

雖然猜出他慌張是為何,但祝卿好并沒有拆穿,而是了無痕跡地問了一句:“在拍夕陽?”

“嗯。”秦歲淮坦坦蕩蕩地承認,“不過,不小心把你的背影也拍了進去。”

“是麽?那我可得看看,要是把我拍醜了,那我可要趁機訛秦總一筆。”說話時,她眼底覆了層好整以暇的笑意,至于嗓音,更是帶了絲渾然天成的俏皮。

“拍醜?”聽到這個可能,秦歲淮無奈地彎了彎唇,說:“這難度着實太大。”

話音落,祝卿好正好走到他身邊,頭微微一低,目光看向了他的手機屏幕。

因她這個動作,幾縷長發從她肩頭垂落,像翩翩春柳,拂過他的手背。

這輕柔的觸感,讓他的心,柔柔一頓。

若祝卿好此刻擡頭,便會再次看見他與剛才如出一轍的無措表情。

可她沒有,目光全神貫注盯着屏幕中央那張照片。

照片裏的她,站在甲板盡頭,前方是寬闊無垠的大海和絢爛如畫的天空。

她就站在這幅令人驚豔的背景裏,張開了雙臂。

白皙纖長的胳膊迎風舒展,像一只振翅高飛的雛鷹,不拘一格揚起羽翼。

随風而起的長裙,更是給這幅畫面添上了一層美到至極的輕盈。

自由,輕盈,無懼。

全部都是她從這張照片裏體悟到的情緒價值。

祝卿好看着,不知為何,眼眶一熱。

“這張照片可以發給我嗎?”她實在是太過喜歡,于是擡眸詢問。

“不可以——”秦歲淮直接駁了她的面子。

說完,停頓一秒,又笑着接上一句:“那怎麽能行呢?”

——把她欲揚先抑的小把戲,學了個十成十。

意識到他在“學人精”,祝卿好看着他,莞爾一笑。

心想:這人怎麽跟她之前預想的那麽不一樣。

啓航時黃昏正盛。

歸程時,黃昏已盡,夜幕降臨。

他們沒有再站在甲板,而是落座在艙內,看粼粼海浪拍打月光臂彎。

看着看着,祝卿好漸漸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倦意。

片刻後,她終于撐不住,頭一歪,輕輕靠上了身邊人的肩。

他沒有躲。

而是微擡着手,向窗外夜空借了抹月色,落她肩頭,溫柔停泊。

-

翌日晚,繁華美麗的港城群星熠熠,數首金曲唱響香江河畔,喚起陣陣共鳴。

祝卿好一襲黑色長裙,沐在如夢似幻的絕美燈光裏,璀璨得像是一顆墜入凡塵的夜明星。

手執的那把中提琴,更是與撥弦的月色一起,奏響動人旋律。

“小河彎彎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東方之珠,我的愛人”

“你的風采,是否浪漫依然”

……

“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

“每一滴淚珠仿佛都說出你的尊嚴”

“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

“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

《東方之珠》,一首從詞到曲,都經典到難以超越的歌。

秦歲淮坐在臺下,靜默無聲地看完整場演出。

也任憑記憶裏的芽,被她的中提琴聲呵護,破土而出,再繁茂成樹。

一曲完畢,祝卿好和所有演奏人員一起,朝觀衆鞠躬謝幕。

看她從舞臺走下,秦歲淮立刻從特別邀請席站起,大步走向了後臺。

他手捧着連夜從大洋彼岸空運而來的稀有花束,找到了她所在的休息室。

休息室門沒關,秦歲淮擡手,正想敲門進去,卻沒成想,被別人截了胡。

此時,祝卿好懷裏已經有了一捧潔白無瑕的白百合,片片沁着水,別提多誘人。

看到傅識荊遠道而來就是為了給她送束花,祝卿好先是一驚,愣了瞬,才笑得眉眼彎起:“興師動衆了啊,傅總。”

傅識荊:“值。”

“卓立的事……”她自然而然,和他聊起工作。

傅識荊聽了,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該打打,該罵罵。”

祝卿好無語:“我又不是潑婦。”

傅識荊:“那就該辭辭。”

祝卿好:“……”

傅識荊:“大好日子,不談工作。”

祝卿好:“您可真想得開,那事差點兒砸了公司的招牌。”

傅識荊聽了,看着她落下一句:“這不有你呢麽。”

甩手掌櫃當得那叫一個潇灑。

說到傅識荊這個人吧,他确實有點古怪。

他不喜歡純廣告出身的人,總覺得這樣的人少了點兒“離經叛道”,但他也不喜歡半路出家學廣告的人,覺得這樣的人又少了點兒奇思妙想。

任何職業做到頭部,其實都是高薪職業,都是所謂的精英階層。

但傅識荊向來不喜歡不食人間煙火的精英,但他也不喜歡天真爛漫的笨蛋。

怎麽說,他對一個人的界定,有一個非常奇妙的度。

但祝卿好這個人,每一點都恰恰在他的那個“度”上。

-

和祝卿好見過一面後,傅識荊便連夜飛回了美國。

第二天早上,秦歲淮和祝卿好一起搭乘了飛往京溪的航班。

前來接機的是她親自帶的一位實習生,沐潤秋。

這名字乍一聽有點偏女性,但名字主人卻是個陽光開朗的帥小夥,今年夏天才從學校的象牙塔走出,以足夠優秀的簡歷,校招進了荊簡。

沐潤秋站在到達口,剛看到祝卿好的身影,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朝她揮起了手,一邊揮還一邊喊:“祝姐!我在這兒!”

別說那張臉本就白白嫩嫩,青春逼人,就單聽這聲音,都青春活力到不行。

看到他,祝卿好揮手示意了下,然後側眸看向秦歲淮,笑着征詢他的意見:“禮尚往來,不知道這次有沒有這個榮幸,送秦總一程?”

秦歲淮沒推辭:“那我就不客氣了。”

坐上車,當得知和她老大同行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歲淮後,沐潤秋那眼睛亮得比剛才看到祝卿好都甚:“秦總好,我叫沐潤秋,上周末剛看了您策劃的藝術展,真的大為震撼,我什麽時候能有您這樣的才華就好了。”

“過獎了,”秦歲淮淡淡一笑,“年紀輕輕就進荊簡,你才是年少有為。”

沐潤秋聽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嘿嘿”傻笑了兩聲。

笑完,看着祝卿好,後知後覺地彌補起了方才對她的“冷落”:“祝姐,昨晚您真的美瞎我的雙眼,像從天上降落的仙子,美飛了。”

祝卿好不吃他這一套:“少來。”

“哎呀,您別謙虛啊,你都不知道您有多美,尤其是拉琴的時候,那氣質,真的絕了!”

“說到這兒——”沐潤秋提的話題,讓祝卿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倒記得我第一次在年會表演,全場那麽多人,就你一眼認出我拉的是中提琴。”

沐潤秋聽了,賊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必須,畢竟我是我祝姐的鐵粉一號。”

說完,又賊狗腿地問:“祝姐,說實話,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見多識廣特別招你喜歡?”

祝卿好簡直服了他:“你招我喜歡有什麽用,我又不給你發工資,再說……”

“祝卿好。”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低沉的男聲利落截斷。

這次,他沒叫她祝總監,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聽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姓名,被他一叫,好像有了神奇的魔力,讓人忍不住側耳傾聽。

祝卿好微微愣了愣,才擡眸看向他,目光帶着問詢意味:“嗯?”

秦歲淮目光定在她身上,語氣無端帶了絲沉BaN肅,像是在極力印證着什麽東西:“我也是一眼認出來的。”

——我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你拉的是中提琴,不是小提琴。

說完,秦歲淮覺得自己有病。

昨天跟人比誰送的花好。

今天跟人比誰的眼光更精準獨到。

——總之,只要她面前出現個男的,他就莫名其妙的,總想贏。

作者有話說:

毛頭小子還總想贏,真的是.....【朝朝嘲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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