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做戲
第八十三章做戲
薛蘭澤指尖沾着一點殷紅,那是剛才用別針脅迫蕭睿時留下的,她被血腥味刺激到,本想伸舌舔一舔,轉念想起這是誰的血,又惡心得不行,剛有些好轉的腸胃開始隐隐抽搐,忙抽了張紙巾擦幹淨。
“如果你說的成了真,”薛蘭澤語氣平淡,“我就宰了蕭家兩兄弟。”
她說這話時眼皮不眨一下,好像只是随口說笑。風篁卻有種沒來由的預感——她不是說笑,是認真的。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想到這些年,薛蘭澤一個年輕姑娘是怎麽從風刀霜劍中殺出的,不由緩和了聲氣:“……你早知道蕭睿會對你下手?”
“不确定,”薛蘭澤淡淡道,“但我知道蕭睿是什麽貨色……有備無患漲總沒壞處,不是嗎?”
風篁徹底沒脾氣了:“你明知道蕭睿不懷好意,又為什麽答應他的要求?從一開始就躲得遠遠的不好嗎?”
“我聽說,學藝術的講究戲劇沖突,沒有沖突就推動不了劇情,”薛蘭澤掏出手機,對風篁晃了晃,“我要是一直躲着他,這出戲還怎麽唱下去?”
沒等風篁想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薛蘭澤已經輸入某個號碼,在對方接通的一瞬搶先開口:“蕭總,抱歉打擾你休息,這個時間點打給你,只是想通知你一聲:我們的合作結束了,世鈞的法律顧問你另請高明吧!”
這招先聲奪人氣勢十足,手機對面的蕭淩皺了皺眉,沉默片刻才道:“出什麽事了?”
“蕭總,我一直很尊重您,但尊重是相互的,不等于沒底線的遷就……您不妨問問令弟,他今晚鬧這一出有沒有半點尊重過我?我是律師,不是他的玩物!”
如果單聽薛蘭澤的語氣,不難分辨出熾烈而強行壓抑的憤怒,就好像如果不是顧忌蕭淩的身份,她就要不管不顧地咆哮出來。可事實卻是,薛蘭澤的臉色很平靜,仿佛發出質問的人跟她沒有半點幹系,甚至有閑心對着後視鏡一點一點理順自己淩亂的鬓發。
精分精得爐火純青,讓風篁嘆為觀止。
“我知道蕭總對我心存疑慮,我也沒指望您能立刻信任我,”薛蘭澤像是氣急敗壞之下豁出去了,将心裏話一口氣說出來,“但您不能這麽糟踐人!要是我真想對世鈞不利,剛才小蕭總透露方玮是蕭氏的人時,我就已經報警了……”
手機對面傳出微乎其微的抽氣聲,半秒的停頓後,蕭淩沉聲道:“什麽?”
“當着明人不說暗話,我之所以把姓陸的留在身邊,無非是覺得他跟市局關系熟,以後能用得上,”薛蘭澤冷冷道,“托他的福,我聽說了方玮潛回臨江市的事,也知道在春城園區發現的制毒窩點跟方玮有關。好巧不巧的是,小蕭總方才證實了我的猜測——方玮這顆釘子是蕭氏安插在王世钊身邊的,那麽制毒窩點背後真正的主謀人是誰,不問可知。”
手機對面一片死寂,只有急促不定的呼吸聲傳來。
“我無意質問蕭總,也不是想用這件事換取什麽好處,只想告訴蕭總:從頭到尾,我都是站在您這邊的,但是很遺憾,您……或者說小蕭總,并沒把我當成自己人,”薛蘭澤冷淡道,“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今晚的事我會當作沒發生過,小蕭總說過的話,我也可以當沒聽見,但是今天之後,咱們的合作徹底結束,以後世鈞的事跟我沒半點幹系!”
薛蘭澤嘴上放狠話,手下也不慢,作勢要挂斷電話。指尖已經觸碰到屏幕,蕭淩的聲音就在這時傳來:“……等等!”
薛大律師唱念俱佳地演了這麽一大段,就是為了蕭淩這句話,聞言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等着他的下文。短暫的沉默後,只聽蕭淩緩緩續道:“我會查明經過,然後給薛律一個交代。”
薛蘭澤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語氣卻很淡漠:“那我等着蕭總的答複。”
說完,她毫不留情地挂斷電話,沒給蕭淩開口的機會。
風篁一聲不吭地旁觀全程,心中隐約浮起一個猜測:“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你明知蕭睿會對你下手,還往陷阱裏跳,就是為了跟蕭淩講條件?”
“不然呢?”大約是迷藥的後遺症還沒過去,薛蘭澤向後仰靠在座椅上,用冰涼的手背摁住突突亂跳的額心,“我看上去像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
風篁:“……”
可能是沒擰下蕭睿的腦袋讓薛大律師很不爽,說起話來難免夾槍帶棒。趁着等紅燈的間隙,風篁擡頭掃過後視鏡,本想詞鋒含蓄地回敬兩句,就見薛蘭澤摁住太陽穴的手指微微顫抖,活像得了帕金森。
他稍一猶豫,還是将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然後在交通燈轉綠的一瞬猛踩油門。
四十分鐘後,白色未來在明華醫院門口停下,等下了車,風篁才發現薛蘭澤的狀況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一點——她手腳發軟,甚至沒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穩,整個人歪歪扭扭地斜靠着車門,仿佛一棵細瘦的楊柳,随時會在十級臺風中斷成兩截。
風篁沒辦法,只能暫且将“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撂在一邊,扶着她進了明華醫院大門,正要去門診部挂號,薛蘭澤卻拽了下他衣袖,氣若游絲道:“去……院長辦公室,我跟劉院打過招呼了。”
風篁心知她不想把事情鬧大,了然點頭。
劉院長是個熱心人,哪怕跟薛蘭澤只有數面之緣,依然安排得妥妥當當——抽血、化驗、出報告,一系列手續有條不紊,等化驗報告出來時,薛蘭澤已經躺在幹淨舒适的病床上,一邊吊着水,一邊揉着隐隐抽痛的額頭,聽劉院長絮絮叨叨——
“……薛律血液裏的确有麻醉劑的成分,而且分量不輕,”劉院長也是人精,一眼看出薛蘭澤的病症不尋常,斟詞酌句間帶上幾分謹慎,“我能問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薛蘭澤勉強笑了下,避重就輕道:“沒什麽,只是出了點意外。”
劉海青看出她不想深談,沒有勉強:“沒事就好……要是讓臨淵知道,非擔心死不可。”
薛蘭澤心念微動,後知後覺想起劉海青和陸臨淵之間的淵源,不由睜開眼:“劉院長,有件事還要麻煩你,今天的事能不能別告訴陸……”
話音未落,她無意中瞟見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的人影,仿佛被誰捏住脖頸,頓時不吭聲了。
“別告訴陸什麽?”陸臨淵面無表情,“怎麽不說了?”
明明薛蘭澤才是發工資的那位,可是在渾身冒寒氣的前刑偵支隊長面前,薛大律師也只有縮脖端肩,閉嘴扮鹌鹑的份。
陸臨淵是剛剛趕到的,臉頰上被夜風吹出的紅暈還沒消退。他走到近前,伸手摸了摸薛蘭澤額頭,除了滿頭冷汗,沒摸出其他毛病,于是轉向劉海青:“劉姨,她沒事吧?”
薛蘭澤本以為是劉海青把陸臨淵招來的,後來發現不對,因為劉院長對陸支隊的突然出現也是滿臉震驚,緩了一秒才道:“沒什麽大礙……可能會有些頭疼暈眩,但也都是正常現象,等身體裏的麻醉劑完全代謝掉就好了。”
陸臨淵微微眯眼,一字一頓:“麻、醉、劑?”
薛蘭澤捂住臉,有那麽一瞬間,恨不得在大理石地板上刨個坑,再把自己塞進去。
劉海青也好,風篁也罷,都不缺眼力見,直覺這兩位似乎有話要說,相繼找借口退了出去。随着房門“咔嚓”一聲關上,薛蘭澤的心也懸到最高點,眼看陸臨淵回過頭,似乎要質問什麽,她忙先發制人:“你……咳咳,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陸臨淵拖了張椅子在床前坐下,将薛蘭澤搭在床沿的手塞回被子裏:“我回了趟星悅,發現你不在家,打手機也關機,覺得有點不對勁,就拉着阿帆查了下交通監控……”
薛蘭澤:“……”
臨江市兩千萬人口,私家車更是數不勝數,要從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中找出某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是陸臨淵做到了。
他明知薛蘭澤不在家可能只是因為臨時加班,手機關機更有無數種解釋,仍然在短短幾個小時內,用一幀一幀查看監控錄像的笨辦法鎖定薛蘭澤的方位,然後馬不停蹄地趕了來。
薛蘭澤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像是被毛茸茸的小貓爪子輕輕淺淺撓了下,面對蕭睿時的憎惡和暴怒蕩然無存,只剩讓人心頭發軟的酸澀:“……我沒事。”
這其實是句廢話,因為薛蘭澤就好端端躺在病床上,只要眼睛沒瞎都看得出她活蹦亂跳。但是對陸臨淵而言,這三個字仿佛有種特殊的魔力,将滿腔呼之欲出的怒火劈頭蓋臉地拍幹淨。
他沉默片刻,輕輕嘆了口氣,到底沒忍心揪着滿臉疲憊的薛蘭澤追問事情原委,伸手為她拉了拉被子:“……行了,別說話,先休息一會兒吧。”
病房的空氣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又刺人,并不十分舒适。但是陸臨淵用寬厚的掌心覆住薛蘭澤雙眼,袖口帶着淺淡的洗滌劑清香,一瞬間安撫了緊繃的神經。
薛蘭澤原本只想裝個可憐,到最後卻是真的放松了身心,在陸臨淵的掌心裏沉沉睡去。
陸臨淵耐心等了一會兒,直到薛蘭澤呼吸均勻,已經睡沉了,才起身走出病房,回頭就見風篁還沒走,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陸臨淵使了個眼色,風篁心領神會,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梯口,确認周圍沒有第三只耳朵,陸臨淵沉聲道:“今晚到底怎麽回事?”
風篁欲言又止,末了從衣兜裏掏出一只手機,遞給陸臨淵。
陸臨淵接過一看,發現那是一只非常普通的手機,款式、型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上面安了一個遠程追蹤系統。
他畢竟幹過多年刑偵,直覺敏銳非一般人可及,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定位終端在誰身上?”
風篁輕輕嘆了口氣:“……是薛律師。”
薛蘭澤這一覺并沒睡太久,雖然病房空調溫度适宜,床鋪和被子也很舒服,但她還是在一個小時後掙紮着醒來——理由很簡單,薛蘭澤在蕭睿那個酒池窩裏待了幾個小時,想想就惡心的不行,要她不洗澡不換衣,裹着這樣一身髒皮睡覺,還不如給她一刀來得痛快。
然而薛蘭澤剛一掙動,一只手就探了過來,輕柔卻不由分說地摁住她:“別動……現在還是半夜,你接着睡吧。”
薛蘭澤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陸臨淵坐在床頭邊的椅子上,看樣子守了有一會兒。她不安地扭動了下,小聲道:“我想回家。”
陸臨淵皺了皺眉,剛要反對,就聽薛蘭澤低聲央求道:“我身上難受得很,想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雖然薛大律師總是氣場強大、雷厲風行,但也正因如此,偶爾撒一次嬌的沖擊力才格外大。陸臨淵無奈地看着她,有那麽一瞬間,只覺得原則和底線落花流水、分崩離析,即将在“敵人”平白升級的攻勢下潰不成軍。
他起身去了院長辦公室,再三确認薛蘭澤沒大礙,這才辦了出院手續。回到病房,薛蘭澤已經拆了針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地,陸臨淵一把摁住她,拎過自己的羊絨大衣,将她嚴嚴實實裹在裏頭。
大衣同樣是薛蘭澤買的,跟滿冰箱食材一樣,早就備在新家衣櫃裏。輕軟厚實的純羊絨質感沒有愧對它将近五位數的價碼,上面帶着陸臨淵的體溫和沒有完全消散的洗滌劑清香。薛蘭澤先是偏過臉,在大衣衣領上不着痕跡地蹭了下,旋即突然想起什麽,忙不疊要脫下:“你身子弱,小心別着涼了,趕緊穿上。”
十一月份的臨江市氣候不像北邊那麽喪心病狂,中午太陽出來那會兒甚至稱得上暖和,但是入夜後,砭骨的寒意和無孔不入的濕氣開始發揮威力,能讓一個習慣了關外白毛風的東北人哆嗦成一團。
陸臨淵沒吭聲,仔仔細細扣好衣扣,然後轉身微彎下腰,用後背對着她。
薛蘭澤一愣:“這是幹什麽?”
陸臨淵:“上來吧,我背你。”
薛蘭澤:“……!!!”
薛大律師雖然無所不能,卻從未享受過被人背的待遇——或許在她很小的時候有過,可惜年代久遠,記憶也面目全非,細細算起來,她上一次被人背還是十六年前。
那是一個周末,趁着家裏大人不在,還是熊孩子的薛蘭澤拉着陸臨淵偷溜出去玩。兩人不小心跑遠了,回家途中,薛蘭澤不知怎的耍起賴來,蹲在地上嚷嚷腳疼,說什麽也不肯走。當時陸臨淵也是這樣皺眉看着她,半晌轉過身,慢慢彎下腰,說了句“上來吧,哥背你走。”
時隔多年的兩幕情景驚人的相似,記憶和現實錯亂閃現,可能是麻醉藥效沒完全消退的緣故,有那麽一瞬間,薛蘭澤眼前微微恍惚,懵然不知是真是夢。
直到陸臨淵抓住她胳膊,将人挪上肩頭,她才慢半拍地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掙紮起來:“別……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