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相處

相處

1.

“合作愉快。”亞爾林伸出手和對方握了下。

洛克菲勒笑着坐在亞爾林身邊，手中拿着酒杯微微搖晃，閑适地抿了一口。

兩人剛剛和制造商洽談完一個機甲相關的合作項目，簡單來說就是由亞爾林那邊提供技術支持，洛克菲勒這邊确保國內和海外市場。

送走廠商後，洛克菲勒問亞爾林：“你今天回西郊？”

早在兩個月前，亞爾林就搬去他在西郊的別墅了，雖然大部分東西還是放在洛克菲勒的寝宮，但那也不過是為了臨時演戲的需要。

“不，”亞爾林稍稍扯開些領帶，任由微涼的夜風卷起披散的黑發，“去你那邊，我明天要趕外地，西郊太遠了。”

“行吧，”洛克菲勒抛了抛車鑰匙，朝亞爾林一偏頭，“上我車。”

亞爾林沒意見，給自己的車設定好自動線路後，就跨上了洛克菲勒的車。

星際時代之後，全自動飛車就取代了舊世紀的普通轎車，星際戰争過後，各個國家則開始進一步推廣民用機甲的使用，這也是亞爾林手上最重要的項目。

靜谧的暮色中，飛車從燈火通明的中央區上方經過，星空輝映月光，在窗戶上映出亞爾林略微沉凝的側臉。

他漫不經心地摘下手指上的戒指，這是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做的僞裝，卻也留下了一圈極淺的痕跡。

洛克菲勒坐在另一側，一手支着下巴，靜靜地看着亞爾林把戒指放回戒指盒。

車裏的空間并不大，他甚至能聞到亞爾林身上淡淡的木質香調，細碎的些許發梢落在脖頸，隐入藍灰色的內襯。

“你發的離婚協議我看了，”洛克菲勒忽然開口，“但下個月要去普羅進行外交訪問，所以短時間還不能宣布離婚。”

亞爾林的目光移到洛克菲勒臉上，碧綠的眼眸沒再同平日裏一樣含着熱情的笑意，而是平靜得像是淡漠冰川中的融水，明顯的倦意讓他那陽光般的張揚金發都溫順服帖了不少。

“但這件事必須要在三個月裏解決，”亞爾林的聲音不大，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下半年伯納德家族要舉行族長繼任儀式，至少要在這之前離婚。”

洛克菲勒微微點了下頭，仿佛只是在随意附和，深邃的安靜彌漫在兩人中間，不知不覺塗抹了少有的寧和底色。

他們就那麽無聲對坐，任思緒在沒有煩悶和喧嚣的片刻中随意飄散或放空。

2.

走下飛車，在粲然燈光的照映下，亞爾林才看清洛克菲勒的這輛車并不是皇家專用的出行工具。

“你自己的？”亞爾林随口問了一句。

“對，”洛克菲勒滿意地看着絢麗的酷炫塗裝和彰顯着力量的奢華配置，無不驕傲地仰了仰下巴，“帥吧。”

亞爾林倚在車門處，好笑地挑了下眉：“如果你不是皇子，你會去做什麽？”

“賽車手，”洛克菲勒打了個響指，鋒銳的眉眼露出幾分桀骜，“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總往別的星球跑？”

受限于民用機甲還沒開始普及，國內的飙車項目非常有限，但國外對這方面的限制就少很多，更別提在沒有劃分所屬的星空裏是可以自由駕駛機甲或是飛車的。

當然，那種地方星盜也很猖獗就是了。

亞爾林笑了起來，笑聲低沉絲毫不掩調侃之意。

“你是有什麽意見嗎？”洛克菲勒不爽地眯起眼，雙手抱臂盯着亞爾林。

“沒有，”亞爾林繼續笑着往洛克菲勒的寝宮走，“嗯，我只是替國際車迷感到惋惜，他們絕對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洛克菲勒站在原地皺着眉想了幾秒，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竟然一時間不确定亞爾林到底有沒有在嘲諷自己。

等他反應過來，亞爾林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啧”了一聲後，洛克菲勒三兩步邁開長腿，快步走進大門，就看見亞爾林在酒櫃前挑出瓶葡萄酒。

“還喝？”洛克菲勒沒明白亞爾林的想法，“你心情很好？”

綢緞般的深沉色澤旋轉着進入醒酒器，流暢的精致弧線折射過斑駁光影，純淨透明的質感流淌過緩緩沉澱的醇香美酒，宛若一幅層次細膩的典雅油畫。

亞爾林伸手把外套放到一邊，松垮的領帶斜挂在領口，垂搭在臂彎，他一手撐着桌子，一手輕輕搖晃醒酒器。

“算是吧，”亞爾林微笑着說，“因為供應商停滞了近兩個月的項目總算有了進展，不應該慶祝嗎？”

要換做以往，洛克菲勒早就上樓回去自己房間了，但或許是因為他同樣在跟進這個項目，此時竟有點感同身受。

“是應該慶祝，”洛克菲勒解下自己的領帶，松了兩顆扣子，走到亞爾林對面，“分我一杯。”

亞爾林轉身取了兩個杯子，洛克菲勒的目光跟着亞爾林的背影，腰線在手臂擡起時被勾勒地格外清晰。

酒液滑過杯壁，亞爾林斟酒的動作很是優雅，将搖曳着紅酒的杯子置在洛克菲勒手邊：“請。”

洛克菲勒沒急着伸手，看着輕抿杯沿的亞爾林忽然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你不是伯納德族長的長子，你會去做什麽？”

亞爾林的動作頓了一下，喉結吞咽後他放下酒杯，聲音有些不确定，像是染上了微醺的酒：“可能......會去研究植物？”

“哈？”洛克菲勒愣住了。

亞爾林的眼神飄忽了一下，似乎在糾結怎麽解釋，好半天才再次開口：“星際時代開啓後，植物的覆蓋率迅速減少到舊世紀的百分之一。”

“所以，我就想重現舊世紀大自然什麽的......”

他話還沒說完，洛克菲勒就已經捧腹大笑起來，肆意的笑聲蕩漾在迷疊酒香中，讓亞爾林不由得舔了舔牙根，藏着危險笑意的眼睛瞧着不顧形象的洛克菲勒：“你是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絕對沒有！”洛克菲勒笑得連眼角都彎翹起來，連忙擺手表示自己絕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

随後他強忍着笑意，努力壓下嘴角，清了清嗓子：“我覺得成為植物學家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可惜了。”

“也沒有很可惜......”亞爾林下意識嘀咕了一句。

“什麽？”洛克菲勒往前探了下身子，沒聽清。

閃着好奇的綠眼睛認真地注視着自己，亞爾林垂了下眼眸，又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過了會兒才回答他：“推廣民用機甲在某種程度上也能鼓勵民衆探索小行星，說不定未來哪天我們能找到別的綠色星球。”

洛克菲勒點點頭，覺得亞爾林說的無不道理，他拿起酒杯，醉人的悠長韻味流連于唇齒，留下甘甜和酸澀的成熟餘味。

芬芳的雅致帶着明媚的輕盈，竟讓洛克菲勒回味之餘有了些許恍惚的熟悉，很像那天的葡萄酒。

不知不覺間，他和亞爾林的距離靠得很近，周圍太安靜了，幾乎能聽見對方的呼吸。

可能還有自己的。

他甚至能感覺到亞爾林身上的溫度，順着柔美迷幻的燈光悄悄觸碰自己的指尖。

他好像聞到了葡萄酒的味道。

“亞爾林，”洛克菲勒眼神晦暗，湊近了對方，聲音微啞，“你有沒有聞到葡萄酒的味道。”

亞爾林很輕地呼出一口氣，他的指腹搭在了洛克菲勒的頸後，摩挲過微燙的皮膚。

“不是葡萄酒，是栀子花。”

3.

馥郁清幽的花香早讓亞爾林的神經一陣輕顫，他确定他對洛克菲勒本人并沒有感覺，可那天的甜潤香氣确實讓他久久忘懷不了。

幾乎是第一縷淡雅香氣出現的時候，亞爾林就注意到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說出來，而是一點點等着香氣盛放交織出層疊的花海。

洛克菲勒的眼睛依然看着亞爾林低下的眼眸，手指攀附上亞爾林放在自己頸後的手，很輕但很肯定地說：“是葡萄酒的味道，我聞到了。”

指尖的相觸讓亞爾林擡起視線，和洛克菲勒的目光交彙在一處，葡萄酒和栀子花的味道終于碰到一起，開始升溫和交纏。

洛克菲勒舔了下嘴唇上殘留的酒香：“要不要再來一次？”

亞爾林漠然地摁了下洛克菲勒的腺體：“不是你說禁止标記的嗎？”

洛克菲勒暧昧地蹭了下亞爾林的指縫：“這又不包括我們兩個。”

亞爾林沒再說話，只是手指還在有意無意地揉捏，洛克菲勒表情悠然地等在原地，嘴角挑起一抹愉悅的笑意。

亞爾林嘆了口氣，把酒杯推到一邊，一手壓着洛克菲勒往自己這邊靠，一邊湊上前：“我真是服了你。”

洛克菲勒聳聳肩，理直氣壯：“百分百的匹配度你讓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