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Chapter 3

第二天，梁白白拎着一大早準備好帶到公司當午餐的便當，還沒走到大門，遠遠看見昨天那幾個小混混還在門外守着，或站或蹲，所在之處滿地的煙頭。

她腳步一頓，轉身從公寓大樓後門繞遠路到了公司。

今天上播早了些，小星兒還沒來，她無事可幹，幹脆戴上耳機開啓伴奏唱歌。

思及這幾天的悲慘境況，她心中無限悲涼，點開歌單，毫不猶豫播放一首《涼涼》，然後沉醉在了自己美妙的歌聲中。

嚯嚯，反正開了原唱跟唱，唱得再難聽在耳機裏也聽不出來。

韓默作息一向規律，早上被生物鐘叫醒後就沒能再入睡，躺床上凝視天花板凝視了半小時，摸出手機。

他不太懂得沒事幹時該怎麽消磨時間。

走神間，手指鬼使神差般點開飛豬，又進了昨天那個直播間——昨天那女主播閉眼抱着麥克風，鬼哭狼嚎。

手機直接脫手砸在臉上。

他默默撿起手機，按下返回鍵退出直播間。

真他媽見鬼。

小星兒上線一進入梁白白直播間，也差點沒被魔音震得雙耳失聰。

涼涼家の小場控：涼涼，你是不是沒開伴奏？

梁白白摘下耳機，奇怪道：“我開了啊，耳機裏聽得到伴奏聲。”

涼涼家の小場控：你自己看看。

梁白白點了兩下鼠标，調出聲卡控制面板一看，立體混音效果果然忘了打開。

也就是說直播唱歌的時候觀衆只能聽到人聲，聽不見伴奏音樂聲。也就是說剛才沒有伴奏遮醜，妥妥的清唱車禍現場。

梁白白窘到捂臉，“好尴尬啊啊啊啊，還好直播間一直沒來人，不然丢臉丢到太平洋去了。”

小星兒已經習慣她時不時的脫線行為，提醒完沒忘記告訴她一件事。

涼涼家の小場控：以後唱歌的時候記得把唱歌效果打開，聲音會好聽很多。

梁白白打開唱歌效果唱了幾句，聲卡電流将她的聲音加工後婉轉流出，聽起來果然順耳動聽很多。

但有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經過處理後的聲音不像她本人的了。

梁白白果斷關上唱歌效果，正色道：“我覺得做人應該真實一點，已經欺騙了別人的錢財，不能再欺騙人家的耳朵。”

小星兒：……

涼涼家の小場控：不開就不開吧，你聲音條件本來就好，唱歌不用聲卡也沒關系。

梁白白驕傲點頭，表示這番話她很是受用，順手拿起手邊的水杯喝水。

沒料到小星兒補下一刀。

涼涼家の小場控：就是沒一句在調上。

聲卡救得了音質，救不了走調呀。

梁白白被剛下到喉嚨的水嗆了一口，嘴裏的水全數噴到了屏幕上。

片刻後，她邊拿紙巾擦拭電腦屏幕，邊對小星兒委婉地提議：“星兒，或許你哪天有空可以買本書來看看，學習一下說話的藝術。我看某某老師新出的那本《說話之道》就不錯，很适合你。”

小星兒淡定回應：不用了，你說的嘛，做人真實就好。

梁白白一陣風中淩亂。

*

老二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韓默正閑得無聊研究那臺老電視機。從廚房翻找出來的舊工具同電視機零件混在一起，散落得滿地都是。

手機放在床上。他光腳踩到零件上，也不嫌硌腳，走過去接起電話。

“哥，東西都準備好了，圖片發給你，你看看還有什麽缺的，我再叫人去買。”

“好。”韓默低聲應了，卻沒有看的打算，“就這些吧。”

“行，那我過會兒讓小單給你拿過去，他新來的，臉生，老丘的人認不得。”

韓默剛想挂電話，老二又道：“對了哥，你天天待房裏悶不悶啊？我這兒有個手機游戲，你無聊時玩一玩，打發打發時間。”

老二很了解韓默，他家老大平時每天從早忙到晚的，就沒閑下來過，這會子又不能出門，突然沒事幹了肯定無聊。

果然，電話對面應了聲“嗯”。

通完電話，老二趕忙把游戲鏈接發過去，并解釋了這游戲的玩法。

跳傘之後撿槍撿裝備，看見人就開槍，很簡單。

韓默之前在電腦上玩過類似的射擊游戲，玩了幾局，一開始不熟悉操作，落地成盒三次後才真正上手。

熟悉玩法操作後，他在後面幾局游戲中成了一匹孤狼，絲毫不顧隊友安危，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生生把好好的一個團隊射擊游戲玩成了狩獵殺人游戲。

幾局過後，這游戲就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他把手機甩到床頭，繼續修理電視機去了。

門鈴響起來時已是傍晚，韓默剛把電視機組裝好。

小單還是個眉眼青澀的小青年，戰戰兢兢地把裝着日用品的背包還有打包好的盒飯遞到韓默手上，臨走前還頗為誇張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把人送走，韓默收拾好東西，捧着盒飯打開電視機。

電視沒修好，屏幕還在飄着雪花片。

心情突然煩躁起來，飯也沒胃口吃了，他伸手摸出口袋裏的煙盒。

壓得幹癟的煙盒裏一支煙也不剩，只餘幾根煙絲。

他想起來這棟公寓一樓後門就有家小賣部，于是戴上帽子口罩，搭配着黑衣黑褲，一身黑的出了門。

下樓後沒在平常的地方看見老丘那幾條狗，他略感意外。

來到小賣部，他伸出手，在賣煙的玻璃櫃臺上點了點，骨節分明的手指向櫃子裏的黃鶴樓軟藍。

老板掏出一包扔給他，眼睛自始至終沒離開手機擡起來半下。

韓默借了個火，還沒來得及點燃手裏的香煙，餘光瞄到樓道角落裏，有人影閃動了幾下。

*

梁白白今天運氣不佳。

先是下班後手機沒電騎不了共享單車，只能靠腳走去菜市場再一路走回家，然後又是現在的糟糕局面——她剛打算從後門進樓時，樓道裏接連冒出來幾個打扮得流裏流氣的小混混，把她團團圍住。

她認出來是這兩天守在樓下那群小流氓，還是假裝沒看見，觑了個空隙想偷偷鑽出去。但下一秒就被按了回去，逼到隐蔽的樓道角落裏。

黃昏時分的老舊公寓樓煙火味十足，大人小孩聲音嘈雜，炒鍋劈啪作響，無人注意得到這個幾乎密閉的小角落。

意識到求救無用，梁白白驚慌失措，來回看着眼前幾個人，欲哭無淚道：“大哥們，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啊。”她咽了咽口水，一頓語無倫次，“除非你們接受手機支付。不過我微信和支付寶加起來也只有五百多塊，而且手機現在也沒電了，不知道你們帶沒帶充電寶……”

領頭是一個穿着花襯衫的黃毛，他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随後搓着手嘿嘿笑了兩聲，笑得十分下流，“美女，誰說我們要劫財了？我們是要——”

另外三個小流氓眼放精光，只顧摩拳擦掌，跟着“嘿嘿嘿”。

黃毛見沒人接腔，咳嗽了一聲，站右邊那個小弟顯然比較機靈，立馬接道：“劫色！”

黃毛滿意點頭，魔爪伸過來抓起她一縷頭發放在手裏把玩，語氣輕佻道：“來，讓小爺偷個香就放你走。”

梁白白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地伸手，把那縷頭發扯回來，拍兩下，還用嘴吹了吹。

衆小混混：……

吹完才意識到這樣的行為像是挑釁，她一下僵住。

果不其然，黃毛氣得咬牙切齒，用手緊緊箍住她細弱的胳膊就要把頭伸過去。

梁白白當然誓死不從，估算了下自身出腳速度和力度，緊閉上眼咬牙往黃毛裆下踹去，另一只手抓着菜袋子猛力甩出，往右邊小混混臉上招呼。

她正要趁機沖出重圍，只聽耳邊“撲通”一聲，睜開眼，黃毛已經倒在了地上，捂着一條腿嗷嗷直叫。

梁白白呆了，不是吧，踢錯地方了？

被菜袋子甩中的小弟正捂臉喊疼，卻忽然跟着往前倒下。

梁白白後退兩步躲避開，擡眼，驀然撞進了另一個人眼裏。

來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穿了一身的黑色，身材高大勁瘦，看不清長相，只餘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露出，在昏暗的樓道燈光映射下依然深邃晦暗，眼中無端凝着幾分天然的狠意。

然而一和她對視，那雙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睛不知怎麽的，竟不自然地一閃而過一絲……驚訝？

但下一刻，那絲驚訝迅速消失不見，快到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剩下的兩個小流氓看見同伴被襲，反應過來後立馬一擁而上，但男人身形一閃，随後幹脆利落地出手，兩個小混混不及反應，瞬間被同時撂倒在地。

男人動作快準狠兼備，絲毫不拖泥帶水，仿佛這樣的事已經做過很多次一樣，駕輕就熟，不費吹灰之力。

黑衣男人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梁白白，微蹙眉頭，不耐煩地低聲道：“還不走？”

“哦哦！”梁白白急忙回身跑上樓梯。

跑到家門口後，她還是不放心，趴在樓梯欄杆上往下觀望，卻發現男人已經離開，只留下四個滾在地上痛苦嚎叫的小混混。

梁白白顫抖着手掏出鑰匙，進了家門。她後背靠着牆，腦子一片空白，心跳如鼓擂。

腿突如其來地一軟，她一下癱坐在地。

韓默看着白涼涼上樓，轉身出去，在樓下花壇邊上坐了一會兒。

一兩分鐘後，四樓窗戶裏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

就住他樓上？

他斂了斂目光，起身往另一側樓梯口走去。

*

那天晚上之後，韓默時不時會在窗邊留心一下樓下出入的行人。

老丘手下那幾個不檢點的狗崽子沒敢再來，那女主播也沒出現過，甚至連直播間都一直保持灰屏狀态，好幾天沒人開播。

以後都不播了？

他垂眼，随手點了關注後退出APP，盯着手機桌面出神，直到手機光亮漸暗，再到黑屏。

就在此時，“叮”的一聲響，手機屏幕突然又亮了起來，飛豬APP發來一條通知消息——

“您關注的主播【白涼涼】正在進行PK比賽，快去觀看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