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11

Chapter 11

和老丘電話談妥後，韓默終于恢複了自由，活動範圍不再囿于那棟稍顯破舊的公寓樓。

這些天積壓了許多事情沒有完成，他拒絕了老二幫他接風洗塵的提議，在各個地盤到處跑動接洽，忙得腳不沾地。

處理完事情真正清閑下來，時間已是五天之後。

他這次回來換了一個工作據點，從原本的游戲機室換到老二他們所在的網吧。

在哪裏對他而言沒什麽區別，倒是老二高興得不行，屁颠屁颠四處給他張羅。

“哥啊，你可總算回來了！沒有你在的日子，我們兄弟幾個群龍無首，心裏都跟缺了一塊兒似的，我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着你回來啊……”

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站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訴衷情，怎麽看怎麽違和。

“夠了沒？”韓默冷冷開口，搭在電腦桌上的長腿往旁邊一伸，不耐煩地将那小山一樣的大塊頭踹開，不讓他擋着電腦屏幕。

此時，網吧大門打開，進來幾個穿着時尚、談笑風生的漂亮女孩。幾人簇擁着進門，乍一看到前臺坐着的韓默，眼前皆是一亮，叽叽喳喳的談話也倏然停下。

韓默視若無睹，面色如常地伸手要來身份證，給來人辦理上機手續。

一陣推推搡搡竊竊私語過後，其中一個女孩趁着接過遞回來的身份證的時機，鼓起勇氣拿出手機，問：“小哥哥，可不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

韓默繼續将腳搭回桌上，雙手抱胸向後靠，不擡一眼：“不可以。”

後面一個比較沉不住氣的女生忍不住脫口質問：“為什麽不可以？”

“我對女人沒興趣。”韓默抛出一向最省事的說法，語氣冷淡。

“噗——”不遠處正在喝水的老二噴出一道噴泉。

他趕忙放下杯子迎過來，往女孩們跟前一站，用壯碩的身軀護住身後的大哥，咧嘴一笑：“小妹妹們，這位大哥哥脾氣不好，口不擇言，你們多擔待。”說着，拿出手機調亮微信二維碼，往前一送，“其實，那什麽，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的微信號随時恭候。”

幾個女孩眼神驚恐，面面相觑，最終還是一同擺手：“不用了不用了。”随即頭也不回地鑽進開好的包廂。

舉着二維碼的老二笑容凝固在臉上。

……是不是不給面子？

他指着自己的臉，問坐在一旁整理賬務目睹全程的老三：“我真有那麽不堪入目嗎？”

老三扶了扶金邊眼鏡，回答：“人貴有自知之明。”

“……你丫的。”

走回位置之前，老二鬼使神差探了探頭，好奇地瞄了一眼大哥的電腦屏幕。

然後，仿佛見了鬼一般，當場僵硬在原地。

幾秒鐘後，他的目光在大哥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和電腦屏幕間難以置信地來回轉了無數遍。

他腳步沉重地走回來，拍了拍正埋頭吃泡面的老四肩膀，語氣沉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大哥估計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不食人間煙火的唐僧居然在看美食主播！還他媽是個女的！這不是病了是什麽？

老四是個一根筋的老實小青年，聽老二這麽一說，“啊？”了一聲，問：“那我們要送大哥去醫院嗎？”

還未等老二跟一臉懵逼的老四解釋清楚來龍去脈，網吧玻璃門突然被人暴力踹開，向內撞向牆壁，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響。

老二條件反射般站起，伸手向後一撈，摸出一根粗大的球棒。身邊的老四同樣放下泡面跟着站起身，迅速抄起剛坐熱的凳子。

七八個裝扮随意、流裏流氣的小混混潮水般一擁而入，然後自動分向兩側。

面相兇神惡煞、肌肉虬結的大丘從中間緩步走出。

他突然發狠，一腳踹向櫃臺，踹出個大洞。

“韓大，小日子過得很舒心啊？”

他可沒忘記這人半個月前是如何在他地頭大打出手傷他手下的。派人追殺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本來少說也要打斷一條腿當作補償，不知道這小子用什麽手段收買了老丘，居然被分毫未動放了回來。

老丘不追究，他卻咽不下這口氣。

他雙手猛地拍向櫃臺，上半身緩慢前傾，用臉逼近坐在櫃臺後的韓默。

韓默紋絲不動，不發一語。

但周圍的人無一例外都感受得到那眼中愈盛的狠戾之氣。

氣溫驟降。

大丘冷笑一聲，首先松下勁兒來。

“好，不提上次那事兒，我今天還有另一筆賬要跟你算。”他勾了勾手，喚來一個染着黃毛的瘦雞，指向韓默問道，“是不是他？”

那黃毛結結巴巴：“應、應該是。”

眼看被指證的男人眼神又冷了一度，黃毛回想起那天的慘痛經歷，雙腿直打顫，又補充：“那、那天他帶着口罩，我不太确定……”

大丘卻像壓根沒聽見後半句話一樣，咬牙切齒：“聽見了沒？你他媽前些天無緣無故動我手下！這筆賬你打算怎麽算？”

“無緣無故？”韓默說，眼神冷冷瞥向黃毛，“是這樣嗎？”

黃毛打顫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下。

大丘恨鐵不成鋼地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韓默冷聲道：“具體原因我不介意直接告知丘叔。”

大丘本就惱羞成怒，一聽他提及老丘，頓時就跟點燃了的炸/藥桶一般，太陽穴青筋暴出。

他竄上前去，隔着櫃臺一把扯住韓默襯衫衣領，将他扯向胸前。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老韓養的一條狗，也夠膽用丘叔壓我？！”

話還未完，只見一只迅猛有力的拳頭破風襲來。

骨肉相接，悶聲撞擊，大丘右臉骨骼一陣劇痛。

韓默右手反制住他脖子，眼神已經冷到極點，擡起左拳又要擊下。

“夠了！”

一聲暴喝制止住了蠢蠢欲動即将開戰的雙方。韓默下意識遵從命令，拳頭在對方鼻梁前一寸處懸停。

趁此機會，一直沒來得及反應的大丘迅速掙脫，踉踉跄跄退回己方陣營。

他用力揩去嘴角流下的血跡，啐出一口血沫，對着剛才出聲的人大聲罵道：“老韓，你他媽看好你這條瘋狗！”

老韓是個清瘦的小老頭，杵在地上像根頭上沒毛的稭稈，卻打扮得像個花裏胡哨的年輕人，甚至過猶不及，顯得有些滑稽。若不是在場的人都清楚這老狐貍的本性，說不定能把他認成廣場上跳舞的老大爺。

老韓一眯眼，對身後跟着的一群人使了個眼色，轉頭和顏悅色對大丘道：“剛才發生的事我一字不落聽見了。”他嘆了口氣，“大丘啊，你也別說我護短，依我看，這事兒确實算你的。是你先沒弄清楚狀況就上門找事，踢碎玻璃門還好說，但我這櫃臺小兩萬的非洲紅木，你二話不說也給踹出了個洞來。這樣吧，我退一步，也不用你賠差價，剛剛韓大那一拳就算償清了。你服不服？”

他的語氣更像是在喝茶閑聊，而不是在談判。

大丘咬牙問：“那他上次挑事打傷我幾個兄弟的事兒怎麽算？”

老韓眼中閃出一絲稍縱即逝的精光，又笑道：“我沒記錯的話，是你那幾位手下先行事不軌，韓大才出的手？況且我可聽說這筆賬老丘早就跟韓大算好了，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大丘啞口無言，後退兩步，看了眼對方的人數，知道自己寡不敵衆，黑着臉揮手讓手下全部撤退。

走前，他再次狠踹了次櫃臺，對韓默惡狠狠道：“你給我等着！”

對方人都走完後，老二才撓撓頭，對老韓說：“可是老韓，那個櫃臺不是你前不久讓我花兩百塊從舊貨市場淘回來的嗎？什麽時候成非洲紅木的了？”

“……”

老韓咳嗽兩聲，不回話，扭頭對着韓默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到後院去，兩人單獨交談。

韓默跟在他身後過去。

老韓負手而立，沒轉頭看他，兀自說話：“看來老丘頭還沒放下戒心，這事兒不用急，慢慢來。”又問，“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餌還夠用嗎？”

韓默點頭，“夠。一切順利。”

老韓回過身來看着他，眼神略有些渙散：“那就好，那就好……”

韓默看着他鬓邊冒出的白發，啞聲問：“你真的決定好了？”

聞言，老韓又是一陣失神。然後，他自嘲一笑：“人不服老不行啊。”

又伸手握住韓默的手，眼神轉為堅決，似乎交付出了一切一般，低聲強調：“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韓默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反握了下那只手，無言安撫。

網吧裏，老韓的女秘書唐曼無聲侍立在後院門外，看見老韓出來，踩着高跟鞋穩步上前，饞扶着人往前走。

她看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跟在老韓身後出來的韓默，從職業裝口袋裏抽出一條白色手絹扔過去。

“手流血了，包紮一下吧。”

韓默擡手看了一眼，右手背果然在涓涓流血。應該是剛才打鬥時留下的傷口。

老韓和唐曼走後，老二湊過去，對着他擠眉弄眼：“老大，我看唐秘書好像對你有想法啊。以前她看我們破皮流血看得多了，怎麽也沒見關心過呢？”

韓默再次把他踹出自己視線範圍內。

*

“感謝大家的關注與支持！那我們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結束了，希望大家明天記得再來哦！”

說完告別語，忙碌了一天的梁白白終于能關閉攝像頭結束直播，松了口氣。

今天是她轉為美食主播的第二天，雖然已經沒有第一天那麽手忙腳亂，但依然是狀況頻出。

做飯吃飯還好說，但是過程中的什麽攝像頭忘記對焦啦，網絡連接突然斷開啦，都把她折磨得夠嗆。

有個助手的話會不會好一點……梁白白開始認真考慮起雇傭助手的事，但馬上回想起自己扁扁的錢包，還是忍痛放棄了這個想法。

洗碗池裏還有堆積如山的餐盤餐具沒洗，但她累得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彈，把自己扔到床上，頭埋在枕頭裏休息。

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放在床頭的手機振動了兩下。

梁白白閉着眼摸過手機，透過朦朦胧胧的視野看消息。

禾苗：我剛去你直播平臺的頁面看了一下，你轉美食主播啦？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剛睡醒的梁白白還有些神志不清，盯着那行字來來回回讀了好幾遍，才擡手打字。

幾度秋涼：是啊，前幾天剛轉的。

幾度秋涼：你這些天工作不是都很忙嘛，本來打算過兩天等你工作結束了再告訴你的。

禾苗：美食主播啊……之前怎麽沒想到，的确很适合你。

禾苗：比唱歌适合一百倍。

我唱歌也沒爛到這種地步吧……梁白白不經意間又被打擊了下，欲哭無淚。

她旋即想起來件事。

幾度秋涼：對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剪個視頻？把我直播中的做菜和吃飯過程剪出來處理一下，拼成一個短視頻，我再發布在別的平臺上。會不會很麻煩啊？

禾苗：可以啊，多大點事兒，不麻煩。要多長？

幾度秋涼：五分鐘左右就行。

禾苗：oooooook（氣泡音）完整的錄屏給我發過來，明天就給你成品。

幾度秋涼：這麽快？不用着急，等你過兩天忙完再做也行。

禾苗：你是在質疑我作為一個專業剪輯師的工作能力嗎？放心，魔鬼甲方的要求我都能完美完成，你這個小事一樁。

梁白白笑了笑，安心不少。

幾度秋涼：那就好。

幾度秋涼：有空來G市我請你吃大餐。

禾苗：嘿嘿，我這些年蹭你的飯蹭得還少嗎？

兩人接下來聊了些雜七雜八的閑事，又各忙各的去了。

梁白白勉強爬起身來洗了碗，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時，看見手機振動個不停。

她拿過手機，一邊軟綿綿地把身體摔到床上，一邊點開主播群消息往上拉。

貝殼殼殼：大震驚事件！隔壁街超越網吧新晉帥哥老板實錘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