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妖獸考核

妖獸考核

清晨的河岸十分涼爽,可駱長青的耳尖卻蓄滿了熱意。

雖說術法沒有貴賤之分,但她只要想想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撅着個嘴吹響口哨的畫面,她就覺得哪裏奇奇怪怪的。

于是乎,對自己的事從不假手于人的駱宗主,頭一回出現了動搖。

她朝着肩頭的小小身影商量:“要不?這一次你幫我向衆妖獸傳達意思,待我回去多熟悉下天玄喚哨吟的運用,再自行溝通。”

一聽這話,祁歡歡就知道對方肯定是不好意思吹哨子。

人族女修講究雅致,樂器大都挑着琴、笛、琵琶這些練習。

相較而言,口哨确實有些擺不上臺面。

祁歡歡其實還有別的法子可以替換天玄喚哨吟。

但不知為何,她又特別想知道駱長青撅唇起哨會是哪般模樣。

于是,略作思索後,她肅然道:“實踐出真知,眼下就是你最快熟悉功法的機會。”

“這會若是由我發號施令将他們招攬回去,到時候你再想管束,可就得多費一番周折了。”

駱長青在心裏稍加琢磨,就開始反思起來。

是啊,自己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不就是吹口哨嘛,多大點兒事?

這般想着,她不動聲色地凝出一層朦胧光霧遮擋在面前,隐去了自己的五官輪廓。

正偏頭等着看對方撅唇的祁歡歡:“?!!”

什麽嘛!這都不給看,真小氣!

這時,呂柔神情古怪地前來彙報:“宗主,有群禽類妖獸藏在了咱們的巨闕艦中..”

話才剛開了個頭,呂柔的神色就從怪異變為了驚愕。

“這這這!”她杏眼圓瞪,環顧四周,“這些妖獸都怎麽了?”

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工夫,河岸邊上圍聚而來的妖獸已是突破了萬數。

密密麻麻形成球體的蜜蜂、秩序嚴明的猴群、孤傲獨行的綠眼狼獸….

雖說這些妖獸全都收斂着氣息,沒有表露出任何想要攻擊的意圖,但他們那可怕的數量仍是令在場衆人繃緊了心弦。

有修士湊在一起悄聲咬耳朵。

“也不怪原禦獸門那般普信,瞅瞅這些妖獸,誰對上不迷糊?”

“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呢,昨日戰死的、逃走的妖獸更多!”

“哎,可惜俺們整個門派都不懂禦獸,不然的話弄一兩頭回去充當護山獸,多威風啊!”

“別的我不認識,只說那丹青鶴可是個寶貝!速度一流,自帶防禦,比飛行靈器還好使呢!”

就在修士們議論紛紛的時候,駱長青運轉起了天玄喚哨吟。

清脆的口哨聲帶着特別的韻律回蕩在護城河岸,未成曲調,卻讓人的耳朵倍感舒适。

循聲而望,發現那哨聲竟是出自雲海宗駱宗主之處時,衆人的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而更讓大家驚詫的還在後面。

哨音落下之後,周圍妖獸們的情緒明顯就亢奮了起來。

因為方才駱長青朝着衆妖獸宣告:雲海宗可以新開一靈獸峰,作為妖獸的栖息之所,峰內管理亦可由妖獸統領全權負責,此峰可享受與宗門弟子同等的待遇,也需履行同樣的義務,凡有意向者,速來巨闕艦外集結等候。

作為人族修士,半步化神的駱長青雖然還遠遠未到令萬獸臣服的境界。

但她額間金印所蘊含的九幽血脈氣息卻足以讓此間妖獸俯首。

更別提,在她肩上,可還‘供奉’着一位真正的君主。

君主之令,臣民莫敢不從。

就連早早躲藏進巨闕艦內的貓頭鷹們,在聽清駱長青所言後,也立馬撲騰着翅膀跑了出來。

瞧着這一幕,呂柔以及列隊立于巨闕艦上的弟子們都驚呆了。

沒有理會衆人的震驚,駱長青繼續運轉天玄喚哨吟朝妖獸們交待。

“我雲海宗弟子皆是先通過選拔,而後才得以入山門,這是宗門規矩,人人都必須遵守。”

“你們的入宗考驗便是,無論用什麽法子,得在一個月內趕到雲海宗山門前報道。”

“入門只是個開始,要想正式成為雲海宗的一員,後續還會有品性、資質方面的考核。”

“如果能夠接受這些條款,且願意與雲海宗榮辱與共,一月之後,我會在靈獸峰上歡迎大家的到來!”

駱長青沒有時間根據妖獸的各品類去一一篩選,便給出了統一的考題。

這裏絕大部分的妖獸都是陸行獸,或是無法進行長途飛行的禽類。

一月跋涉至雲海宗,并不輕松。

駱長青粗略估算了一下,屆時能夠通過這第一關考驗的,恐怕連兩成也沒有。

優勝劣汰,無論在哪裏都是不變的法則。

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後,駱長青便不再久留。

她一步踏出,身形已然登上巨闕艦,拂袖間,帶領着衆弟子潇然離去。

萬衆妖獸各施本事,奮起直追。

望着那追着雲海宗而去的黑壓壓的獸雲,各宗修士瞠目結舌地愣了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心神。

随之而起的,是一片嘩然。

“有沒有哪位道友可以證實一下,方才,是駱宗主吹響哨聲帶走一衆妖獸的麽?”

“千真萬确!剛才我就站在不遠處,看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駱宗主以靈霧遮擋了面容,沒法探得她具體是如何操作的。”

“等等!駱宗主為何能讓妖獸乖乖聽話?雲海宗不會成為第二個禦獸門吧!”

“那怎麽可能?妖獸一族以血脈為尊,除非強行控制,否則的話,他們不會輕易歸順,先前之事,多半只是巧合罷了。”

……

巨闕艦一路風馳電掣,回到了雲海宗。

十日前,百餘名弟子從這裏意氣風發地啓程,歸來時,卻只有八十餘人。

同行的師兄弟埋骨戰場,很是令人消沉了一陣。

但也正是因着這些生死離別,活着的同門才更知對生命的敬畏。

他們就如一柄柄歷經磨砺的劍,出鞘之時,必會大放光彩。

回到宗門後,駱長青還不能像弟子那般立即回房休整,她取出傳音玉簡,一連召了好幾個長老前去主殿議事。

去往主殿的途中,她側頭看向祁歡歡:“新開靈獸峰的事,在返程路上我已經安排人着手準備了,待會協商管理章程,你有什麽要建議的嗎?”

祁歡歡本就沒拿原禦獸門那些妖獸太當回事,自然沒什麽好建議的。

她抖了抖毛,回道:“那些事你決定就行,待會我就不跟着去主殿了,我先回洞府想想助你淬煉本命靈劍的事。”

本命靈劍關乎着駱長青實力的增長,玄鳥為此事操勞,自己當然不會坐享其成。

其長指微動,擡肘之時,指尖已是多出一枚斑駁的納戒。

她将納戒遞至祁歡歡跟前:“這是我從姜鵬那處得來的戰利品,他的大半身家與珍藏都在裏面,你先選,有用得着的東西統統拿去,剩下的再留給我分配。”

一聽這話,祁歡歡頓時就來了精神。

一派之首的珍藏,肯定能有不少好東西!

她沒跟駱長青客氣,伸爪抓過納戒,再度聊了兩句後,就展翅朝着宗主洞府飛去了。

雲海宗主殿。

對于要新開一靈獸峰之事,宗門長老都是舉雙手贊同的。

妖獸與修士協作的歷史追溯起來可以追到清風大陸形成的時期。

相較于人族之間的爾虞我詐,妖獸一族心性更加純粹,也更為忠誠。

雲海宗此前沒有納入大批妖獸入宗,不是因為不願意,而是能力有限暫且做不到。

現在有了這個機會,衆人自當認真對待。

一白須長老當先開口:“數月之前宗門招收而回的百名木靈根弟子,皆已完成草木經考核,我提議,将這些弟子撥入靈獸峰,負責藥田、靈食以及植株等事宜。”

招收木靈根弟子一事,駱長青是知曉的。

他們的存在本就是為了擴充宗門草木、藥材脈系,調去新峰栽培靈木花藥,再合适不過。

于是,她螓首輕點:“可。”

選址、資源供給以及人員配置等大方面敲定之後,細節落實就不用駱長青時刻盯着了。

見幾名執行長老已在玉簡上烙印管理制度,她接過侍從遞來的靈茶飲了兩口,而後就将目光投向了角落裏獨自端坐的老者。

那老者姓顧,他并不是雲海宗的長老,而是太上長老的舊友,客居在此已有六十餘年。

平日裏他深居簡出,主殿內的許多長老都只聽過他的名頭,見面這還是頭一遭。

先前衆人熱烈讨論的時候,他全程都沒有開口說話,只靜靜地坐于角落,很是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走錯了地方才來的這裏?

這時,駱長青放下茶杯,走到了顧姓老者跟前:“顧老,晚輩有些事想要向您請教,咱們去後邊的庭院邊走邊說如何?”

顧姓老者自無不可,站起身來,跟随駱長青離開了主殿。

兩人一走,正湊在玉簡前熱議的幾名長老稍微停頓些許。

對視之間,神色頗為微妙。

先前,各種原因之下,他們對那位顧老的态度可謂是不冷不熱。

現在看來麽,日後還是對其多加敬重些為好。

自家宗主在那位顧老面前都客客氣氣的,自己再拿喬,可就不識擡舉了。

……

庭院中,駱長青與顧老并肩緩行。

前者沒有開口,後者便也保持着沉默。

事實上,顧老心裏的想法與主殿裏的那些長老大差不大。

他也以為駱長青把自己找來,是為了給自己撐撐臉面,好讓旁人莫要怠慢了自己。

對于後輩的善意,他其實是感激的,卻又覺得沒那必要。

自己閑雲野鶴慣了,本也不喜歡與那些人打交道。

就在他心神即将飄遠之際,卻聽駱長青出聲問道:“顧老,您對九幽玄鳥一族有所了解嗎?”

聽聞此言,顧老當即頓住了腳步:“九幽玄鳥?那可是自太古時期誕生的祥獸,傳承到如今只剩下些古籍記載,你打聽這個作甚?”

駱長青打聽這個,當然是想要多了解祁歡歡一些。

她知在神隕大陸,對方的族親很多都戰死在神魔戰場,擔心勾起對方的傷心,所以沒有多問。

她知太上長老的這位舊友學識非常淵博,才将對方找來請教。

現在看來,自己果然找對了人!

駱長青沒有暴露祁歡歡的存在,只道:“宗門內要新建靈獸峰,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妖獸的源祖,顧老您能将您所知道的九幽玄鳥信息告知于我嗎?”

顧老沉吟片刻後回複:“其實我了解的也不多,這樣,回頭我找找相關的古籍,整理好信息,再交由你閱覽。”

駱長青還未回話,懸于腰間的一塊小小圓玉已是震動了起來。

那是她與祁歡歡的專屬傳音玉簡。

神識一掃,少女所特有的婉轉嗓音便在心神內響起:快回來!我找到給你淬煉本命靈劍的好法子了!

或許是受到對方那興奮勁頭的感染,駱長青的唇角也在不知不覺間掀起了愉悅的弧度。

她朝着身旁老者微微颔首:“那就辛苦顧老了,等您整理完信息,随時通知我就是。”

尾音落下,風随影動。

顧老只覺眼前一花,定睛看時,那高挑修長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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