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以唇喂藥

以唇喂藥

啞澀的嗓音在古塔之中回蕩開來。

聲線裏極力壓抑的怒火就像是即将降臨的風暴,深沉、可怕,像是要摧毀一切!

若是熟識駱長青的人在旁瞧見這一幕,定會覺得無比驚愕。

眼前這個殺氣極重的女子,還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溫文爾雅的駱宗主嗎?!

法寶小帽并不了解駱長青的過往,所以它并未因後者渾身纏繞着戾氣而震驚。

恰好相反,經歷過神魔大戰的它,看着白裙女子因為自己主人的遭遇而憤怒、而渴望誅魔,它是由衷地感到開心。

妖獸與人族的語言它都能聽懂,但它卻無法清晰地表達。

“啊..呃..”法寶小帽盡力發出聲響,期待着眼前人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駱長青完全聽不懂。

想了想,她悄然掐訣,運轉起天玄喚哨吟的功法,沉聲開口:“你再重複一次。”

“啊..呃啊..”

這破碎的音節并不是妖獸一族的語言,駱長青嘗試着用自己額間的金印之力去捕捉,依舊是徒勞。

一人一法器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忽然,法寶小帽靈機一動,将自己化為一道小小人影,而後在駱長青眼前開始變幻。

那人影先是坐在某處悠哉游哉地塗藥,然後渾身冒火,緊接着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吐出另一道黑色小珠後,擡腳将其踩碎。

有黑色帶刺的東西自人影的體內湧動而出,下端化為荊棘鈎住琵琶骨,上端化為鬼頭刀。

最後,所有的影像統統都定格在了這一畫面。

與祁歡歡現在狀況一模一樣的畫面!

如此生動的演藝,聰慧如駱長青,又怎會看不明白?

“原來如此,看來就是那滴藍色魔血的問題,不僅打了我們一個猝不及防,還紮根在了歡歡體內,難以驅除。”

駱長青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的根源。

“喚醒歡歡之前,得先保證魔棘的破壞力縮減至最小,否則的話,強行喚醒就是變相地害了她。”

“那麽,我們能夠做到哪一步呢?”

“徹底根除的可能性不大,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其能量封印在可控的範圍內,至于封印之法,得慎之又慎。”

随着這番抽絲剝繭般的言語道出,駱長青渾身纏繞着的戾氣也越來越淡。

到得最後,她的心緒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暴躁無法解決問題。

駱長青又何嘗不想将傷害祁歡歡的魔族人大卸八塊?

但目前她做不到,就只能徐徐圖之。

在心中梳理出計劃脈絡後,她便開始行動了起來。

第一步,在不驚動魔棘的情況下,盡量去修複祁歡歡的傷損處。

第二步,想法子封印紮根在祁歡歡體內的魔血。

因祁歡歡現在進入了龜息狀态,想要讓對方自主吸收能量,是不可能做到了。

在經過一系列的嘗試後,駱長青只能選擇被動注入的方式來使對方完成部分修複。

外傷最好處理,她只需以貼觸的方式催動靈力溫養,便可促進祁歡歡體表傷勢的愈合。

內傷修複起來就困難多了。

其難點在于對方體內深處的某些損傷,單以靈力起不到多少效用,唯有藥力才能滲透。

療傷的丹藥駱長青倒是有一枚,就存放在塔內一小瓷瓶裏。

但問題是,如何才能讓祁歡歡吸收呢?

思來想去,駱長青找到了一個法子。

因太古同生契的存在,祁歡歡不會對她的心神産生排斥。

那麽,只要想法子将藥在對方身體裏化開,自己再摧動神魂将藥力推進傷損處,問題就解決了。

想到這裏,她屈掌吸過小瓷瓶,将裏邊的丹藥倒了出來。

渾圓小巧的丹藥被兩根如蔥段般的手指輕輕夾着,随即就被送入了紅唇。

駱長青走到祁歡歡近前,伸手擡起對方的下巴,微微偏頭,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了眼前那略帶涼意的嘴唇。

而後,從未有過親吻經驗的駱宗主就遇到了阻攔:丹藥被對方的貝齒所擋,推不過去。

唯有撬開齒關。

這一刻,駱長青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呼吸噴灑在兩人之間,彌漫出一片薄薄的熱霧。

丹藥在靈力的作用下化為一股熱流,湧入祁歡歡喉間。

濃郁又溫和的藥液在駱長青神魂之力的引導下緩緩滲透,開始修複對方破損的血肉、經脈。

整個過程其實并沒有持續太久,但在駱長青的感知裏,卻像是過去了數年。

她從來沒有那麽緊張過,心髒狂跳不止,就連靜心咒也沒法讓其平複下來。

離開祁歡歡的唇,心慌心跳的感覺才總算是緩解了許多。

就在她快速調整自己情緒的時候,眼角餘光裏,一個小東西卻飄掠了過來。

那是擁有靈智但不多的法寶小帽。

它懸浮在駱長青身側,渾身上下散發着疑惑的光芒。

駱長青耳尖一紅,隐于袖中的手指也緊緊蜷了起來。

那種親密舉動被人圍觀的感覺,令她既羞恥又尴尬。

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是在救人,而且圍觀者是個法寶并非生靈,她這才覺得輕緩了許多。

駱長青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盯向法寶小帽,淡淡開口:“這是一種特殊的療傷方式。”

法寶小帽似懂非懂地上下動了動,看起來像是在點頭。

駱長青又道:“但這個法子一旦透露出去,就不靈了,你一定要記得保密,這關乎着她的安危,知道嗎?”

一聽這話,法寶小帽立馬繞着駱長青飛了三圈,而後落到地面,‘梆梆梆’地敲了三下。

駱長青心道:這大概是.. 賭咒發誓絕不會随意亂講的意思?

總而言之,傷勢的修複可以告一段落了。

事實上,駱長青能夠幫忙修複的部分十分有限,更深層次的傷,只有等祁歡歡醒來後自行調養。

接下來的一連數日,她都在研究如何剔除或封印魔棘的問題。

普通的封印方式毫無效用,直接斬除也不可取。

駱長青考慮過要不要回趟清風大陸去尋找法子,最終這個念頭還是被她打消了。

在清風大陸,魔族雖也存在,但影響力卻不大。

她想要回去翻找有關于魔族修羅甚至魔尊的信息,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與其白跑一趟,還不如留在這裏自己找法子。

另外,祁歡歡現在這樣的狀态,她也不放心離開。

“要是能找到詳細一些的對戰魔族的記錄就好了,或許,我可以去附近別的宗門借閱一番。”

“此大陸與魔敵厮殺的情況屬于常态,能找到的相關資料肯定不少。”

聽見駱長青的話語後,法寶小帽立即就飛到了前者跟前,而後往對方皓腕間一繞,變成了一個光滑圓潤的镯子。

駱長青垂眸瞧着自己腕間突然多出的手镯,不解出聲:“你這是在做什麽?”

手镯無法說話,發力間,直接帶着人就朝塔室邊緣跑。

駱長青沒有抗拒腕間傳來的力道,任由對方将自己帶到了角落。

這裏她前兩天就已探查過,啥也沒有。

但她知道法寶小帽拉自己過來肯定有其目的,于是便安安靜靜地配合着。

在她站定之後,腕間手镯忽然散發出陣陣柔和的光芒。

那光芒如流水般傾瀉到地面,沒過多久,一個不大不小的通道入口就在流光的覆蓋下緩緩出現。

塔室內有着向下延伸的通道,并不是什麽稀罕事。

但設置隐形陣門,一般來講,是為了禁止外人接觸塔下空間。

駱長青有些猶豫,自己非請自入,會不會犯了九幽一族的忌諱?

“下面有可以幫助歡歡的東西嗎?”她問了一句。

聞言,法寶小帽從她腕間飛出,化為一堆歪歪扭扭的東西,而後再度變作手镯歸來,套住人手腕就往通道入口移動。

這下駱長青明白了,塔下有可供自己查閱的資料。

事關祁歡歡的安危,她也顧不上什麽忌諱不忌諱,裙擺晃動間,她已是朝入口處走了過去。

塔下空間很大,幾近占據了整個古塔的九成。

駱長青延着幹燥的石階螺旋下行,她每走一步,腳下石級就會相應地亮起光澤。

待她下到百丈之時,其走過的空間已是亮如白晝。

密密麻麻的牌位飄浮在空中,令人震撼的同時,又透出一股歲月的滄桑與壯烈。

每一個牌位都代表着九幽玄鳥一族戰死的族人。

其中有很多都是無名牌位,也不知是在漫長的歲月裏被抹掉了上面的字,還是一開始就根本沒來得及将字烙印上。

駱長青頓住腳步,朝着半空中數不盡的牌位莊嚴地鞠了一躬,這才繼續往下走。

約摸着又下行了百餘丈,其腕間的手镯終于收了力道。

似乎是受這塔下空間氛圍的影響,法寶小帽表現得尤為乖順。

它靜靜地挂在駱長青腕間,釋放着溫暖的微光。

駱長青伸掌握了握手腕處的小東西,以示安撫,下一刻,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石壁上。

壁前刻着許多內容,有些像是人族的字體,但更多的卻類似于象形文字。

‘這應該是九幽一族獨有的文字。’

心裏這般想着,駱長青當即催動額間金印,阖上雙眼,而後将掌心覆上了那些奇特的文字。

如她所預料的一樣,有了金印之力的加持,石壁上的內容頓時就化作她能理解的信息湧入心神。

她所觸及的這段信息,記錄的是百年前那場神魔大戰的內容。

重要的戰局以及魔敵的手段都記載得較為詳細。

這正是駱長青想要了解的東西,她心頭一喜,順着石壁輕撫,立即‘看’向了下一段內容。

可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身後似乎隐隐出現了些許注視之力。

那力量微乎其微,而且其內并沒有絲毫惡意,更像是一種帶着好奇的打量。

她沒有回頭,悄然散開神識朝着後方細細探查,卻并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

探查無果,駱長青也不再關注此事。

自己身上有着祁歡歡的神魂印記,對方族人的英魂就算隐藏在塔內,也不會為難自己。

收回心神,她繼續查看石壁信息。

身後萬千牌位安靜懸立,星星點點的熒光萦繞其內,如星辰墜落大海,美麗又神秘。

明天的更新會晚一點,大概會是下午6點之後,家人們多多擔待,挨個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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