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這人能處

這人能處

各式各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吵得駱長青有些頭疼。

她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而後随便選擇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随着她的行進,越來越多的殘兵破刃亦是從地面躍起,懸停在半空,不停地朝她說話。

走了一圈下來,圍聚在駱長青周圍的破損兵刃已經達到了數千之多。

通過這些刀劍的言語及行為,她獲取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

‘它們數量雖多,但每一個所散發出來的波動,都與劍池劍意不符,在這個劍池空間裏,它們并不是以主人家的身份而存在。’

‘都想要借我的手離開麽?如果我不同意,它們又會怎麽做?’

分析中,駱長青擡起右掌,掌心微屈,做出個握劍的手勢。

見狀,殘破的刀槍劍戟們當即就亢奮了起來。

它們顫抖着,震動着,不約而同地朝着駱長青手邊擠來。

若不是礙于這裏的某些規則,它們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握柄直接塞進那人族女修的掌中。

駱長青手掌繼續擡高,在衆多兵刃緊張而又期盼的注視下,她理了理自己的耳環,就将手放回了身側。

刀槍劍戟們:“?!!”

靠!白高興一場!

有斷劍忍不住散出了惡念,但很快就被其他兵刃所釋放的波動壓了下去。

駱長青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這些動靜,卻什麽也沒做,她轉身換了個方向,繼續朝前行走。

鎮魔獄九層,劍池之外。

去而複返的周平铠,來到了祁歡歡與齊銘兩人跟前。

“這裏怎麽樣了?長青道友還是沒有上來嗎?”

齊銘面帶苦澀地搖了搖頭,而後壓低聲詢問:“你那邊呢?城主大人怎麽說?”

一聽這話,祁歡歡的耳朵就支棱了起來。

她将目光從池面移開,落向周平铠,等着對方的回答。

她心裏有些緊張,既擔心駱長青感悟劍意不順,又擔心自己連面都沒見過的那位城主會出手幹預這裏的事。

畢竟那劍池裏的殘劍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城主不願讓人獲此機緣,也很正常。

在兩名下屬的等待中,周平铠沉吟出聲:“城主說,他知道了。”

“他..他知道了..”齊銘滿眼都是疑惑,“就這?這是什麽意思?”

祁歡歡眨眨眼,看向周平铠的眸中同樣充滿了好奇。

周平铠心中的困惑比兩人只多不少,他都有些想撓頭了,但覺得這個動作實在有礙威嚴,才沒有那樣做。

他維持住自己肅然的神色,朝兩人道:“不必去揣測城主大人的意思,咱們做好分內之事就行。”

說完,他就轉過頭去凝視池面,不再言語。

祁歡歡也将視線重新落回劍池。

她知駱長青與那城主早就見過面,兩人還以雇主與受雇人的身份做過些交易。

現在看來,那位城主對駱長青感悟殘劍的事情持的是默許的态度。

想到這,祁歡歡背着手暗自點頭。

這人能處!

時間一晃便是兩日過去。

池底空間內的駱長青也終于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她一停,跟着她飄動的殘刀殘劍們也停止了移動。

密集的聲音再度鋪天蓋地地湧來。

“她要開始做選擇了嗎?老子都要等不及了。”

“應該是吧,她在這裏探尋了兩天,不是也沒找到出口嗎?”

“不跟我們簽訂契約,她哪裏找得到什麽出口?”

“仙子,握住我吧,你不想知道這個戰場曾經都發生過什麽嗎?只要你動動手掌,我所有的記憶都可随你調取。”

“選我,我能帶着你斬破這空間!”

駱長青長長吐出一口氣,環顧四周殘兵,而後啓唇:“想要我與你們這裏的其中一個簽下契約,而後消耗我的靈力替你們補足瀕臨消散的意識,最後再借着我想要求生的力量助你們逃出此方被困的空間,這才是你們想要的,對吧?”

她說話的音量并不大,卻在靈力的包裹下清晰地傳向八方。

正竊竊私語的破損兵刃們全都于瞬間安靜。

前一刻還嗡嗡吵鬧的古戰場,忽然間變得鴉雀無聲。

詭異的寂靜中,只聽駱長青再度開口:“怎麽形容你們才貼切呢?長得挺醜,想得倒美。”

此言一出,整片空間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數不盡的刀槍劍戟如箭矢般朝着駱長青飛射而去。

真相被挑破,它們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惡意,咆哮間,争相謾罵、出手攻擊。

“老子就知道那娘們不是個好唬弄的,早聽我的好了,白白浪費了兩日!”

“她只是個化神境,大家一起圍攻,只要能控往她的心神,簽不簽契約,就容不得她來做選擇了。”

駱長青冷笑一聲,在萬千飛刃刺向自己之前,已是飄然而起,掠出了包圍圈。

經過兩日的觀察,她發現跟自己說話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器靈,而是依附于兵刃才得以茍存的一縷縷殘魂。

這些殘魂生前有着怎樣的身份,她不得而知。

但從它們極力隐藏惡念還滿嘴謊言來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了。

如若這些兵刃以及它們的主人皆是被那柄神秘的殘劍所斬。

那自己重走一遍後者的路,是否能夠得到殘劍的認同,從而為自己打開出去的通道呢?

這是駱長青思索出來的破局之法,不知道對不對,只能先去實踐。

有了決策後,她不再避開兵刃的攻擊,祭出自己的本命靈劍,角度刁鑽地挑開斜側兩枚暗器,而後揮劍後斬。

“叮叮叮叮!”

一連十餘支殘兵破刃被斬落地面。

仔細看去,它們新增的斷面、豁口基本上都與舊傷一致。

這當然是駱長青有意為之。

既是要重走一遍神秘斷劍走過的路,那模仿它的攻擊方式肯定是少不了的。

模仿着模仿着,一道道劍招的雛形便在駱長青腦海中悄然成型。

與她過往所接觸到的功法不同,眼前之劍法摒棄了一切基礎武學的框架與技巧,非常簡單粗暴。

往往在敵人還在起勢醞釀的時候,此劍已是直接砍刺過去了。

這是完完全全的殺伐之術!

越是深入鑽研,越是獲益匪淺。

駱長青沉浸于琢磨劍法之中,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過去了一個月。

大獄第九層,劍池外。

周平铠與齊銘早已離開,唯剩祁歡歡獨自在原地守候。

此時此刻,少女于池邊抱膝而坐,她單手托腮,定定地望着池面。

“都這麽久了,長青怎麽還沒出來?也不知她悟劍悟得如何了?”

“唉,這會我要是能動用煉虛境的修為就好了,就算在劍道上幫不上忙,那也好過于在這裏幹等着。”

正東想西想間,忽然,祁歡歡眼神一凝,手掌拍着地面就跳了起來。

她感應到,就在方才那一刻,眼前的劍池突然有了些變化。

可當她再度仔細探查時,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祁歡歡并不覺得剛才是自己感應有誤,她抖了抖肩膀,一雙金色羽翅立時自其後背延展而出。

振翅間,她飛到剛剛察覺到異動的池面上空,盤旋蓄勢。

池底獨立空間,古戰場。

随着駱長青最後一記劍招的收勢,大地驀然就震動了起來,宛如地龍翻滾。

一道光芒自地底飛出,直沖雲霄。

駱長青凝神看去,只見半截斷劍藏匿于光芒之中,呼嘯間已是掠至蒼穹之上。

雖是斷劍,但其看起來卻絲毫沒有破敗之象。

龍騰山湧天地動,其勢如虹莫可争!

足可見,在其劍身完好之時,該有着何等無上的鋒芒。

毫無疑問,這應該便是鎮魔獄封印的那柄神秘殘劍了。

駱長青先是松了一口氣,但緊接着其神魂又緊繃而起,修為之力快速運轉間,一道隐秘的防護已是暗自籠罩在身前。

防範之心不可失。

誰知道那殘劍會不會調轉方向然後朝自己劈砍而來呢?

好在那樣的事并沒有發生,殘劍在半空中溜達一圈後,就收斂了鋒芒,朝着駱長青倒飛了過來。

在那殘劍之上,駱長青沒有感應到半點惡意。

對方朝自己傳遞出的,全是好奇、喜悅之類的意念。

在殘劍飛疾的過程中,古戰場中的所有殘兵破刃皆是安靜地在泥地裏躺屍。

那老老實實的模樣,跟之前瘋狂攻擊駱長青時的狀況簡直是天壤之別。

殘劍來到駱長青跟前後,颠颠兒地繞着她飛了三圈。

這時,駱長青也發現眼前的殘劍有着器靈,是可以簡單溝通的。

在器靈的描述中,它的原主是個厲害的劍修,隕落于三百年前。

眼前這個古戰場空間是如何形成的,它也不太清楚。

它只知這裏的數萬兵刃全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将。

它在地底已經沉睡了好多年,是感應到原主劍法重現,才被喚醒。

說到這時,器靈垂着劍柄表示,自己已自行斷刃,不會再另認他主。

但如果駱長青願意的話,它可以将原主所留的功法送上。

尋到有緣人傳承功法,這也是其原主的遺志。

駱長青本就為感悟劍意而來,自然不會拒絕器靈的提議。

至于不會認主,也是她樂見其成之事。

她有着自己的本命靈劍,若得緣法,日後也能修出器靈,那才是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東西。

達成一致後,殘劍立即就行動了起來。

它朝着某處山峰當頭一劈,峰體轟然斷裂,露出隐于其內的一座玉質蓮花臺。

蓮花臺上,一顆白色光球正在滴溜溜地旋轉。

其內所散發而出的劍意,與劍池及殘劍身上的波動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白色光球上的波動很是柔和。

其內所蘊含着的磅礴能量,令駱長青握在掌中的本命靈劍頭一回表現出渴望之意。

她将本命靈劍收起,掠至蓮花臺前,朝着那白色光球行了一記晚輩禮,而後于玉臺中央盤膝坐下。

白色光球微微晃動,好似長者颔首。

下一瞬,它飄然而來,沒入了駱長青的身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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