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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寂靜的夜，月色皎潔。年末二十出頭的女孩步履匆匆地穿過老舊的巷子，那夜四周格外靜，耳邊只能聽見蟲鳴、還有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別停下，再快一點、快逃啊！

梁詩穎噌地坐起身，她呼吸急促，額頭上全是冷汗。

小型可折疊的水果刀上附着的深紅如同鮮花綻放一般，它們噴濺出來弄髒了她破損的衣服；那抹紅幾乎染透了女孩的瞳孔。

梁詩穎心中發緊，她顫抖着攤開自己的雙手……

沒有。

女人驟然松了口氣。

視線以內是她白淨的掌心，上面沒有被沾上任何惡心的東西。梁詩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拿起床頭櫃上不斷震動的手機，接通電話，聽到那端傳來宋沅熟悉的聲音才漸漸緩過來。

“喂喂，小穎？你在聽我說話嗎，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啊。”宋沅在那頭自說自話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回應自己，這才察覺不對。

“沅沅，我又夢到那件事了……”梁詩穎蜷起腿，嗓音也又悶又啞，愈發顯得她脆弱無助。

“我好像還是沒辦法克服。”

是了，那天之後雖然她猶豫再三，但最後還是答應了常铠為他的電影唱主題曲的事；可随之而來的這一連幾天梁詩穎幾乎夜夜做噩夢。

她跟常铠說再給她點時間，她會努力忘掉從前的那些，可現在看來好像還是不行。

梁詩穎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重新唱歌的事。

宋沅一時間也沉默下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詩穎才能讓她好受一點。現在好像說什麽都顯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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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穎，你知道我跟她們不一樣，我是不會勸你咬咬牙再堅持下去的。”宋沅不假思索的說道。

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其他人是沒辦法完全體會當事人的感受的。

“要是真不行咱們放棄也沒什麽的！你還這麽年輕，一條路走不通就換條路。小穎，我們都是你的朋友，朋友永遠不會成為壓迫你前進的存在。”

宋沅不管常铠和沈沐顏是做何種考量去鼓勵梁詩穎重新唱歌的，但如果做這件事會讓詩穎不好受，那麽她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宋沅是心疼她，梁詩穎知道。但是抛開過去的那些陰影不提，她扪心自問，這些年來自己是真的打算放棄唱歌了嗎？

梁詩穎這個人，也沒什麽別的特長、這便是她僅有的愛好。看吧，就連她的朋友們都知道她是個那麽愛唱歌的人。

宋沅那頭還是白天，她最近不在國內、又放心不下梁詩穎，便在電話那頭陪了她好久；也幸而有了她相伴，接下來的半晚上梁詩穎總算沒再做噩夢。

為了答應常铠的事，梁詩穎一連幾天都特別忙。

雖然沈沐顏二話沒說給她批了假，但梁詩穎還是照常上班打卡，一點也沒有耽誤工作上的事。

她起床的時候還不到七點，窗外天色朦胧。父母聯系說還要幾天才能回來，梁詩穎也只好繼續承包做早餐的工作；

說來也不知道高臣颢是怎麽回事。以往他基本都是住在學校不回來的，可自從今年生日之後這人寧可每天往返也要在家住、搞得梁詩穎還有點不适應。

女人揉了揉自己還帶着倦色的眉心。她打開房間的門，适才擡起腳又硬生生定住了步子；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險些踹到蹲在她門前的少年身上。

“臣颢？！”梁詩穎覺都吓醒了，可平日裏總看不慣她的男孩此刻竟是一點溫怒的意思都沒有。

“你怎麽在這裏啊……出什麽事了嗎？”她一邊詢問，還确認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平時這個點他應該還在睡才對啊。

高臣颢一點也不在意女人剛剛險些踹到自己的事。

少年仰起頭，動作很輕地拽了下她的衣擺，褪去清冷陰鸷的神情，眼尾泛着紅，語調低啞又溫柔的喊她姐姐；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他沒頭沒尾的問道。

梁詩穎愣了一下，旋即在心裏罵自己禽獸。都什麽時候了她居然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

“你先起來再說吧，地上涼。”她想拽男孩起來，可是卻被他更快地握住了她的手。

高臣颢目光幽深，他神色不寧的盯着她：“姐姐，你別不理我。”

少年人得不到回答，看上去竟頗有幾分撒嬌耍賴的意味。

梁詩穎認輸了，她臉頰有點燙，語調也溫軟下來：“這不是在理你麽，再說我哪有生你的氣啊。”

最近她忙都快忙死了，且不說跟高臣颢幾乎碰不上面，更何況他也沒得罪自己啊。

梁詩穎的小祖宗顯然并不了解她的心思。

少年眼尾狹長，他眯了眯眼睛，那張過分好看的輪廓間也透出幾分委屈：“可是你最近都不看我……還總是跟那個人在一起。”

高臣颢斂眸，恰到好處的掩住了眼底快要克制不住的冷峻。

最近一段時間那人經常來家裏找她，高臣颢都“被迫”撞見幾次了。

他們每天同進同出，梁詩穎又那麽忙、她哪還顧得上家中某個暗自醋翻了天的少年；

梁詩穎差不多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少年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她有些哭笑不得：“你就這麽讨厭他啊？”

她最近确實常常跟小五出去，但那都是去錄音棚練歌了呀。

常铠知道這件事對她來說不太容易，又擔心她不适應，便幹脆租了一間錄音棚、只要梁詩穎有空他們就會去練習試着找找感覺。

似是不滿意她這副風輕雲淡的語調，高臣颢低下頭整個人都顯得黯淡，那雙修長幹淨的手握着她的力度也隐隐加大了些。

他略略偏過頭，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我不喜歡，你很喜歡他嗎？”

高臣颢忽的想起了從前的梁詩穎。那時候她說喜歡他，就連看向他的眼裏也滿是依戀；

總之不像現在，心口不一還總跟不相幹的野男人出門……

“這跟喜不喜歡完全是兩回事，我跟常铠一起出去都是為了工作。”梁詩穎也蹲下身，十分耐心的跟他溝通着：“而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要替他錄歌的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呀！”

像是考慮到他的心情，女人此刻沒有像平日裏那樣叫常铠的小名。

高臣颢一瞬也不眨眼的望着她。

明明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可高臣颢就是不想承認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所以他再也不能讓梁詩穎離開自己。

高臣颢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怕了。

空氣也沉寂下來。

梁詩穎絲毫沒有躲閃的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兒。這張臉無論看多久都還是讓她那麽心動；

女人無可奈何的喟嘆了一聲。

看着他眼底泛着點點疲憊的青色，原本清冷的神色也因為某些緣故而被沖得很淡，梁詩穎是真的拿他沒有辦法。

她的小祖宗難得跟她撒嬌，除了寵着還能怎麽辦？

“不喜歡，我不喜歡他。”梁詩穎鼻尖滿是少年清冽好聞的氣息，她最近緊繃的情緒也松弛下來，飽滿紅潤的唇角也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喜歡的男孩真是可愛！只因為聽她說了這番話整個人就變得鮮活起來，那雙深邃的眸子也仿佛染上了星光。

高臣颢肯定不知道他的眼神會說話，就算面上表現得很冷淡，可那雙眼睛卻總是會唱反調似的洩露他孩子氣的情緒；所以就算他不說，梁詩穎也能看出來他的意思。

就好像少年拉着她的手，語調柔軟又勾人的對她說：“你別喜歡他……”

梁詩穎猜自己大概是中了什麽蠱，不然她怎麽突然這麽瘋。

高臣颢喉結動了動，他很輕的恩了一聲。

他以前不知道，梁詩穎只是這樣待在他身邊就能讓他這樣欣喜滿足。

樓下依稀傳來敲門聲。梁詩穎愣了一下，倒是身側的少年先一步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

“我相信姐姐不會騙我。”高臣颢整理好情緒，又恢複了與往常無異的神情。

…………

今天早上确實耽擱得有些久了，梁詩穎簡單的煮了碗面條，高臣颢也沒有挑剔、而且還主動幫她清洗了碗筷。

之後梁詩穎就跟常铠一同出了門，家中又靜下來。

高臣颢把廚房裏收拾幹淨才回了房間，他今天上午沒課所以不急着回學校。

窗簾沒有拉開，房間裏光線昏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還沒關，Word文檔上整齊的羅列出半頁文字；

最首列的一排簡潔明了的寫着：圈養小兔子的注意事項。

少年人斂眸，他以臂腕遮擋住自己的眼睛，然後低低的笑了出來。

姐姐，你看看你啊……這樣一來不就被我吃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