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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10

趙家的新媳婦叫向芳，縣城裏的姑娘，家裏條件還不錯，自己也有份體面的工作，在縣城的電影院裏當售票員。

這可是個相當吃香的職位，一般人還應聘不上。

去年是全民看片的好年頭，據報紙和廣播傳遞的消息，去年的國民觀影人次竟然達到293億次，為歷史之最。

也就是說，去年幾乎每天就有8000萬人在同時看電影。

哪怕是落霞村這樣的小村莊，都有不少人趕去縣城看電影。

向芳作為電影院售票員，近水樓臺先得月，自然是場場不落。

讓她感動落淚的電影有好幾部，但是讓她印象最深的還是某電影女主角驚鴻一瞥穿的粉色碎花連衣裙。

那件裙子可真漂亮！将本來就青春靓麗的女主角裝扮得像是一朵清新瑩然的小花一般，尤其是女主角轉了個圈後，就好像她身處花叢一樣。

于是向芳就暗下決心，自己也要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粉色碎花連衣裙，并且要在結婚當天穿！

這個時候，結婚是沒有所謂的婚紗的，甚至紅色的禮服也不是必需品。

男女雙方照結婚照的時候能穿上一件新衣服就已經是很高興的事情了。

本來向芳是想直接買現成的，可惜她能找到的關系都說沒有這樣的裙子賣，最後她只能拜托父母親戚輾轉給她買到一塊粉色碎花的布，請裁縫給自己量體裁衣。

然而等她拿到布的時候時間距離她結婚的日子已經很近了，她找上的裁縫都手頭有其他衣服在做，騰不開手。

最後還是其中一個裁縫給介紹了自己的徒弟高雪萍。

向芳看過了高雪萍以前做的衣服，得知對方的二哥是未來婆家請的婚宴主廚，還和她一個親戚是朋友，便決定賭一把，懷着緊張忐忑的心情，将那塊好不容易買來的布料交到了高雪萍手裏。

不過她以防萬一，也做好了兩手準備，免得做出來的款式和電影裏不一樣或者時間趕不及，她準備了另一條裙子——只不過相比起她心心念念的粉色碎花連衣裙，肯定就要遜色一些了。

但幸好這種遺憾并沒有發生。

高雪萍也不負期望，熬了幾個大夜後終于完工，把這條承載着希望的裙子在婚禮前兩天送到了向芳的手上。

向芳也高高興興地穿上心愛的小裙裙度過了她人生中重要的一天，而因為她和這條粉色碎花連衣裙很合拍，穿出來效果并不遜色那部電影的女主角，還無意間做了一波活gg，吸引了好幾個小姐妹。

向芳也不覺得別人和自己穿一樣的有什麽不好，這年頭很多都是流行什麽穿什麽，如果很多的人穿只會說明她的眼光好，而且她是第一個穿的，這還說明她引領時尚，走在流行最前頭呢！

其中一個虹姐就是當初幫向芳買到粉色碎花布料的人，比其他人更方便買到心儀的布料，當下就帶着一塊粉色碎花布料找高雪萍下了訂單，并且指明要和向芳身上的那款一樣。

對于一名裁縫來說，做之前已經做過的新衣服當然要輕松一些，可是當高雪萍比照着虹姐的尺寸把布料裁好後就感覺有點不太對，但數據又是沒錯的，是她用軟尺親自量出來的，于是她只能壓下那點疑惑繼續做下去。

可是這會兒她把裙的裙擺縫合起來之後，那股不太對勁的感覺再一次浮現了出來。

這時候，她又注意到陸柚看着她這邊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便想着是不是陸柚也看出了什麽，忍不住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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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柚聽完高雪萍的煩惱，又看了高雪萍做出來的裙子半成品，想了想又問着要了虹姐和向芳的身材數據。

身材數據這個屬于顧客隐私，不過這年頭這種意識并不強，加上陸柚又是和自家二哥結契了的，所以高雪萍只是猶豫了一下就給了。

而陸柚已經根據他曾經的打工經驗看出了問題所在：“這個虹姐是蘋果身材，但是向芳是梨子身材呀。”

高雪萍一頭霧水：“蘋果？梨子？關小梨子什麽事？”

陸柚愣了一下，恍然想起這時候還沒有蘋果梨子沙漏這些身材的分類。

他正想着如何轉化成這個時代的說法，可轉念一想——為什麽一定要固守這個時代的說法呢？如果他就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或許還能說通。

可是他獲得了上天的饋贈，得到了前世的記憶，若還是如此安于故俗，溺于舊聞，那就是實在是太可惜了。

當然，他并不是想離經叛道，自我膨脹挑戰世界，但是可以提前取用的好東西着實沒必要藏着掖着。

既然當下沒有這種說法，又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敏感詞彙，那他提前講出來也無傷大雅。

陸柚回憶了一下他所知道的關于身材分類的形容，給高雪萍進行[科普]：“和梨子小朋友無關，只是個形容——蘋果身材是指那種具有胸大肩厚，腰腹部有肉，但腿比較細的人的身材，看起來就像蘋果那樣；而梨子身材的特征就是肩窄、臀寬、腰細但是大腿豐滿，身材形狀宛如梨子。”

蘋果和梨子高雪萍還是知道的，根據陸柚說的一一對比，她很容易就理解了。

“原來如此，和虹姐比起來，芳芳姐就是上半身要瘦很多，但是她的大腿……”說到這裏高雪萍驀地住了嘴，臉上有些發燙。

她突然意識到陸柚可是個男人，哪怕已經和自家二哥結契了，但是她在這裏和對方讨論別的女人的身材，還要說人家的胸、腿、臀這些……會不會被認為耍/流/氓啊？

雖然也是有男裁縫，可柚子哥又不是……

陸柚卻仿佛沒有察覺到高雪萍的異常：“是的，你看我按照她們倆的身材比例簡單畫個草圖，都把這個裙子給他買[穿]上，就更加直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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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柚說畫就畫，可不是信手塗鴉幼兒園水平，而是有底子的。

他前世讀小學的時候正逢島國動漫大爆發，各種熱血少年漫、柔情少女漫、燒腦偵探漫等等都湧現了許多經典，和其他小學生一樣，他也不可避免也沉迷二次元。只不過別人是追番買周邊，身處小縣城的他買不到那麽許多的貼貼紙、海報或者DVD、原版漫畫書等，幸好那個時候有一角書屋，花個三五十塊錢辦個會員卡，然後就可以以一角錢一本的價格去租借店裏的各種書籍，除此以外還可以租借刻錄了動漫的DVD碟片，兩角錢一張。

等到他初中的時候，家境經濟條件稍微好點了，添置了一臺臺式電腦。

他最快樂的時光就是每天那一個小時的上網時間——和別人聊□□玩游戲不同，他是去追漫畫連載，追完了最新話就去搜尋各種壁紙和同人，然後收藏起來後臨摹。

前世的陸柚媽媽是比較開明的家長，她并不覺得孩子看動漫是不正經的事，甚至還覺得自己孩子臨摹出來的人物像模像樣的，覺得好好培養也是個小才藝，還去書店買了好些如何叫人畫動漫人物的教學書籍——當然，是要完成了學習任務之後才行。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陸柚畫着畫着還真的小有所成。

從開始免費分享到後面有償接稿，陸柚就這麽一直當副業之一做着，多年下來也成長為了圈子裏頗有名氣的“畫手太太”。

為了多搞點錢（bushi），陸柚除了提升繪畫的技術，對于人物的發型、裝飾物和穿搭也是必不可少的學習內容。

尤其是服飾，同一個人物但是換上不同的衣服那就是不同的設定。

比如西服套裝的英氣灑脫、短裙的活潑靈動、長裙的溫柔浪漫、包臀魚尾裙的風情款款、破洞牛仔褲的野性不羁、校服的青春明媚……

于是穿搭博主的視頻和公衆號、品牌服裝走秀、各國服裝歷史、之類也是必不可少的了解範圍。

畢竟閉門造車光靠自己的想象哪裏能行呢？

彼時陸柚只是想為自己的副業添磚加瓦，絕沒想到有朝一日學到的這點東西還能在新的領域發光發熱。果然魯迅大大說的，多學點東西總是沒錯的。

（魯迅：我不是我沒有我可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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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柚沒有覺醒前世記憶的那十幾年，學到的那些知識也像是被上了鎖封印在匣子裏。

随他的記憶的回歸，他的那些技能點也在今生點亮。

最開始他的落筆和線條還有些生澀，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身體很快适應了大腦下達的指令，在泛黃的作業本上用鉛筆勾勒出兩個穿着同樣款式的連衣裙的女郎草圖。

畫完了線稿的陸柚開口問道：“萍萍，這裙子上還有哪些細節沒有做完的？你給我說說我添上，這樣好對比一下。”

畢竟他沒有見過之前給向芳的成品裙子，而眼下這條虹姐的裙子又只做了個大半。

高雪萍都被陸柚露的這一手給驚呆了，使勁地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反應過來，有些磕磕絆絆地描述起這條裙子剩下的款式細節：“……脖子這裏要立起來，有镂空的大領子，這裏有蝴蝶結，對，就在胸口這裏……”

随着高雪萍的敘述，陸柚手裏的圖稿也漸漸成型。

他是按照向芳和虹姐的身材數據等比例縮小繪制的，畢竟是今生的第一次，還是有點誤差，但并不影響整體效果。

随着他收工，同一個款式的裙子在兩種不同身材上展現出來的效果也出現在兩人眼前。

“啊……”高雪萍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疑惑，“虹姐和芳芳姐的身高體重都差不多，所以當時虹姐覺得芳芳姐穿着好看的裙子，自己穿上也會好看，可是為什麽柚子哥你畫出來的效果……差別那麽大？為什麽[虹姐]穿着會看上去好像有[芳芳姐]兩個那麽寬，明明她并沒有胖那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