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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14

陸柚承認自己愛錢，財迷——試問新時代的青年，哪個不愛粉紅毛爺爺，不會想要和財神共度一生嘛？

可就算他從小搞錢并且一直奮鬥在搞錢的路上，那也是犧牲自己玩耍休息的時間，努力學習，身兼數職，賺的清清白白小錢錢。

作為在五星紅旗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根正苗紅小青年，把八榮八恥記心間的五講四美好青年，怎麽可能做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斷人生活希望那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來？

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今生的他就算想要躺平抱大腿，那也是和高晉年你情我願，絕對沒做什麽威脅、逼迫或者爬床之類違背道德突破下線的事。

如果出現那種情況，陸柚猜想是不是有什麽[自己]不能說的苦衷；轉念一想那真的是[自己]嗎？有沒有可能是現在重生的這一世并不是原本的時間線，而是什麽平行世界……

比如平行世界的自己其實是個大壞蛋（畢竟那什麽蝙蝠俠超人蜘蛛俠都能在平行世界裏出現黑暗版本的）所以壞事做盡無惡不作？

轉念一想又在平行世界的基礎上猜測也許在那個時間線裏高晉年并沒有什麽契兄弟，或許是娶妻了，或許就是個寡王，最後卷走高家錢的就是一個普通的好朋友……

可惜前世的他完全沒有從長輩那裏得到更多的信息，過去不明确，未知不清晰——而且他也不想要那個悲劇的未來，無法驗證又想得太多，陸柚腦子都有些漿糊了，太陽穴突突地痛。

XXX

“怎麽了？是不喜歡吃土豆焖飯嗎？”

高晉年今天下午就覺得陸柚的情緒有點不對，好像就是從自己把錢給他之後？

明明一般收到錢不應該感到高興嗎？為什麽感覺他好像不是很開心，反而時不時地就要走神、皺眉呢？

難道是他覺得賺得少了？

也是，現在家裏人多了，孩子們也越來越大，花費也要更多，家裏也還是得多添置一些東西，就憑現在這種幹零活的方法，雖然偶爾有進項，但還是不太夠……

啊，對了，他還有斌子給的那個東西，本來打算等準備好了直接給他驚喜的，但現在看來，不如早點讓他開心開心吧。

高晉年的聲音讓陸柚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他們都已經坐在桌子上吃起飯來了，可自己還拿着筷子對着碗裏的飯戳戳戳就是沒吃到嘴裏去，結果就被誤解成對晚飯不滿意了。

“沒有沒有，我、我是……我是覺得飯有點熱燙，所以等等涼一點。”

“柚子叔叔，我給你吹吹。”小梨子嘴裏的飯都沒吞下去呢就湊過來獻殷勤。

坐在他身邊的高雪萍拉住小家夥的圍兜：“梨子，把飯咽下去，嘴裏有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不禮貌。”

高晉年：“今晚上時間來不及了，下次加點臘肉一起焖會更好吃些。”

“臘肉！好耶我想吃！”不明所以的梨子小朋友才把飯咽下去又開始歡呼。

高佑濤則是撅起嘴巴嘀嘀咕咕：“又不是過年過節加什麽臘肉啊，土豆焖飯已經夠好吃的了。”

別人家裏是因為白天已經忙活累了一天到了晚上反正天黑吃完就躺着睡覺，基本上不會太用心做晚飯。

不是清湯稀飯配泡菜鹹菜混個水飽，那麽就煮點紅苕，配上半勺辣椒醬拌拌吃，噎了就喝點煮紅苕的水，還能帶點甜味嘿。

像土豆焖飯這種，雖然并不算奢侈，大部分村裏人也吃得起，可是他們落霞村的本地土豆都是那種小土豆——是粉粉的很好吃可最大也不過雞蛋大——洗幹淨還要去皮可費事兒了。

真想焖飯，基本上不會選擇土豆，而是砍幾坨紅苕或者幾大塊老南瓜——用大人的話來說，紅苕和南瓜還是甜滋滋的呢。

可對小朋友來說，煮在飯裏的紅苕水垮垮的，南瓜也是耙兮兮的，那點兒輕微的甜根本抵擋不住口感的不好。

可土豆就不一樣啦，土豆不會煮得出水，不會變得稀巴爛，而且貼着鍋的那層土豆會形成金黃的鍋巴，外層焦黃香脆，咔嚓咔嚓嘎嘣脆響，內層粉粉糯糯，滿口噴香，好吃得根本停不下來，是即将步入換牙期的桃子小朋友的心頭好。

所以，桃子小朋友堅決不允許任何人說土豆焖飯不好。

果然，他下午看到的那個和善好說話的柚子叔叔只是錯覺，對方還是那個挑剔難伺候的陸知青哼！

“哥哥你不喜歡吃土豆焖飯裏加臘肉呀？那你把臘肉給我吃吧，我幫你！”涉及到好吃的，平時幾個字幾個字蹦的小梨子愣是流利地說出一長串。

高佑濤瞪自家傻瓜弟弟：“我要你幫！誰說我不喜歡吃臘肉！”他只是節約，覺得不應該随随便便就把臘肉吃掉了！

怼完小梨子高佑濤又忍不住投給陸柚一個怨念的眼神。

XXX

陸柚不明所以，不過他已經發現了，結合之前的記憶來看，他這個曾經的[大表舅]好像對他是挺有意見的哈？

那他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面對小朋友的挑釁，他當然是……

挑釁回去啦！

誰還不是個寶寶？

所以他對着高佑濤做了個鬼臉，然後捧起飯碗就往嘴裏扒拉了一大口：“這會兒溫度合适了，我馬上吃，”入口後那香軟可口的滋味兒讓眼睛一亮，“唔，好吃！不用加臘肉，這才是原汁原味呢！”

柴火竈焖出來的飯真的是超級香啊！

怪不得後世還标注了柴火電飯煲的比普通電飯煲要貴幾大百呢！

他現在是不用花錢就吃到了原汁原味的柴火飯呢，賺到了賺到了。

被陸柚丢了個鬼臉過來，高佑濤都愣住了，本來有點氣鼓鼓的，可轉眼就見陸柚的表現不像作假，那點小脾氣就跟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咻咻咻地消散了，小嘴巴還控制不住地翹起來——哼哼，果然吃過土豆焖飯就沒有說不好的，他桃子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于是他熱情起來，小大人一般道：“是吧，給你說，這種焖飯裏的土豆最好吃了！我給你說哦，加點醬油，再加一小坨豬油，那味道簡直不擺了！”

他說完眼睛還假裝無意地瞟了高晉年一眼、兩眼、三眼，好像是在期待着什麽——比起臘肉，這些是要便宜得多了吧？

在一旁吧唧吧唧吃得跟個小豬仔一樣的小梨子擡起頭，這回他記得把嘴裏的飯咽下去，可惜紅紅的小嘴巴上還沾着飯粒：“加豬油！醬油！我想吃！”

他雖然年紀小小，但也知道加了豬油的飯飯和菜菜更好吃，有好吃的就不能漏下小梨子！

“又想吃豬油了，哪兒都有你。”高雪萍哭笑不得。

高晉年則是拿出醬油瓶和裝豬油的土陶罐：“阿柚，來點兒。”

陸柚有點不好意思：“不用了吧，現在的土豆焖飯也很好吃了。”

高晉年堅持道：“還可以更好吃。”他說着往陸柚碗裏滴了幾滴，又用幹淨的幹筷子挑了一點豬油放在飯上。

潔白如玉的豬油在熱氣蒸騰下化開，把每一粒米飯都染上了瑩潤的色澤，混合着醬油的點點褐色，越發的誘人食欲。

小哥倆早就舉着碗等待了，就連高雪萍帶着羞澀的笑把碗湊了過來——畢竟誰能拒絕得了拌了醬油和豬油的米飯那份油潤鹹香的滋味兒呢？

加了醬油和豬油的土豆焖飯，一大碗涼拌粉絲，一盆蛋花湯，還有溫熱的米湯，簡簡單單的一飯一菜一湯，兩大三小借着天黑前的那點餘晖吃得心滿意足。

XXX

吃完飯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農村晚上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基本上天黑了就該準備洗漱睡覺了。

趁着這會兒天還沒有完全黑透，高雪萍抓着兩個小朋友去洗白白。

雖然從去年開始農村裏也開始有電了,但因為全國的電力供應緊張，每戶人家只能開一盞電燈，并且還限制時長，若是亮得太晚還會有村幹部來檢查喊關掉。

但其實，無需村幹部來喊，大家也不會使用太頻繁。

因為電燈雖然很亮，可是電費也非常貴，并且線路不規範，用電管理也不規範，私拉亂接的情況層出不窮，為了防止被偷電，幹脆大家還是按照之前的老習慣點煤油燈。

不過就算是煤油燈，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會夜夜點亮的，因為煤油也是要拿票買的，每個月就那點兒票，可不得省着點兒用？

高家雖然經濟能力這兩年稍微好轉了，但也沒有實現電燈自由，也只有高雪萍晚上趕夜工的時候會開電燈，就比如上次給向芳做裙子的時候。

所以如果洗澡的話，男的基本上都是在屋外借着點點星光沖洗，像是高雪萍這樣的女孩子在屋裏洗，也只是借着煤油燈快速沖一遍。

銀白色的銻盆，倒一瓢熱水，再加兩瓢冷水兌進去，這邊是高佑濤和高佑黎小哥倆晚上的洗澡盆了。

前兩年高佑濤年紀還小，高雪萍還會幫忙搓洗一下，這兩年高佑濤也六歲了，馬上就要上學了，高晉年便不讓高雪萍幫忙高佑濤，最多負責一下才三歲的高佑黎。

至于高佑濤小朋友如何洗澡，如果高晉年有空就幫忙糊弄兩下，如果沒空就小家夥拿個帕子打濕了自己搓。

陸柚見高晉年點亮了煤油燈，本以為他要拿出去給洗澡的小哥倆照明，誰知見他穩坐不動，然後拿出來一張印着文字和花紋的紙張在他面前晃了晃。

煤油燈是沒有電燈亮，但這麽近的距離，陸柚又不近視，還是看得一清二楚，頓時呼吸都急促了：“這、這是自行車票？！”

等等，不是中午的時候才給桃子他們說家裏暫時買不起自行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