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将軍表哥

将軍表哥

在灼熱的注目禮下，晏宸泰然地邁進了俞府的大門。

他倒是泰然，小安子則臉如長熟的石榴一般紅，但他也不好辯解，只能低下頭默默跟着。

甫一入院便見一身勁裝的身影，手拿墨柄長劍，身輕如燕，揮舞劍鋒如芒，步履生風，掀起衣袂紛飛，身法清姿卓然，宛如與劍翩翩起舞。

晏宸鼓起掌，叫道：“好！表哥好劍法！”

“你還知道自己有個表哥啊？”男子收起劍莞爾一笑，轉身見晏宸衣衫褴褛的裝束，臉上的笑容驟然一僵，眉心簇緊，鳳目盡是責備之意：“你這是作何打扮？堂堂王爺，白日裏衣衫不整，成何體統！”

晏宸歪頭搖起扇子道：“無妨，就是與這大永聞名的栖月樓第一花魁，共度了一夜春宵而已。”

“什麽！你……”他上前拉起晏宸的手腕，就往內室走，嘴上命令不容置喙：“去洗洗，換身衣服。”

“好……”

晏宸笑着任由他拉着，他這個表哥有潔癖和強迫症，見不得任何髒亂的東西，他早就習慣了。

還記得他剛剛來到永朝的時候，只有表哥對他最為好。

表哥比他大五歲，三歲習武，七歲小成，十一便入宮做了侍衛。

三年前晏宸被行刺，他舅舅俞将軍提議，讓當時身為帶刀侍衛的俞寧晗貼身保護。

這一護便是整整一年。

一日，邊疆傳來急報，匪類帶頭叛亂，俞寧晗便帶兵讨伐逆賊。後立下戰功，凱旋而歸，封賞之時便向皇上請願回鄉做個父母官。皇上應允，念他有功，便繼續讓他帶着參戰的骠騎将軍名號，依然官從三品，只命他休養生息，等到朝廷需要在回歸永京。

兩人雖然一直都有書信來往，卻也有兩年沒見了。

———

沐浴過後，晏宸換好衣衫，便行至書房遣散下人，與俞寧晗吐露出自己這兩年實行了一部分的計劃。

“什麽？你偷練私軍！”俞寧晗四下一望，見無人便把聲音壓低道：“雖然自古王爺有點自己的私兵不算什麽稀罕事兒，可你練的這個數量也太多了，僅僅兩年你就練了三十萬，你是怎麽辦到的？……得了，我先不誇你。不過，你做這些事兒有沒有想過，若是被有心人知曉，以此大做文章，告你個謀逆之罪也是輕而易舉。你又為何……”

“表哥想多了。”晏宸刮開盞中漂浮的茶葉，啜了一口，道：“誰說這軍隊是我麾下的？”

俞寧晗猶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誰會相信一個平日裏只知道紙醉金迷的纨绔王爺會偷練軍隊？換做是你，你信嗎？”

俞寧晗問道：“可你如何保證他們不會出賣你？”

晏宸粲然一笑：“那表哥會出賣我嗎？”

俞寧晗立時回道：“我當然不會！”

“那他們也不會。”晏宸展笑望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表哥，你不要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先聽我說明緣由，再來探讨我此舉是否得當？”

俞寧晗愁眉微微颔首。

晏宸放下茶盞，娓娓道：“兩年前我查出馮逸瑤在私養軍隊，但苦于他藏的太深，一時還動他不得。誰知這兩年他愈發猖狂，不僅暗地養兵，還與黎國皇族私交頻繁，黎國對我國虎視眈眈不是一天兩天了，表哥可明白我的意思？”

“難道他是想……”

晏宸微一颔首。

俞寧晗一拍桌子道：“這混賬逆臣，當真是狼子野心！”

“表哥是第一日識得他嗎？”晏宸搖了搖頭，又道，“之前我找人揭發他貪污，他也能安然受之，這便說明，他在隐忍。既在隐忍便說明他尚未準備好，這便給了我們充足的時間，此時不謀路反擊，又待何時？”

俞寧晗點頭示意他繼續。

晏宸莞爾道：“大黎泱泱大國，其實力并不在我大永之下。且大黎京都駐紮在草原，士兵大多以獵殺獵物為訓練，更是走南闖北，他們的士兵個個骁勇善戰。而我們大永是內陸大國，常年無戰事，士兵多有懈怠之心，但又不可強練，如若強練定會引起百姓恐慌。所以，只有這一條路。”

“況且，這三十萬私兵，對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我需要一個将領，還需要更多人才，所以不妨用馮賊這養兵蓄銳的幾年，搜刮更多的人。”

俞寧晗低頭思忖，片晌擡頭剛想說點什麽，卻又被晏宸生生打斷：“宸兒知道表哥思慮，但并不想把表哥牽扯其中。所以還請表哥如往常般自在的做你的将軍。可若有朝一日，黎國犯我邊境，宸兒願能與表哥一同作戰。”

俞寧晗點頭：“這是自然。”

兩人相視一笑，自此心照不宣。

“宸哥哥！是宸哥哥來了嗎？你們都給本郡主讓開！本郡主要進去！宸哥哥，湘兒看到你從京城帶來的鳳梨酥了！宸哥哥，你聽到了沒有？”

少女熟悉的嗓音讓晏宸頓時一個頭變為兩個大，他扶額道：“你不是說她不在的嗎？”

俞寧晗攤手道：“之前确實不在啊。不過既然來了不見一面總歸不好吧？湘兒可是一直很思念她的宸哥哥呢。”

最後一句的語氣頗有一絲辛災樂貨的意味。

晏宸捏了捏眉心道：“表哥，你明知道我對她……”

“欸……我可不管。”俞寧晗擺手道，“你們倆的事兒，你們自己解決，別來擾我清靜啊。”

話落，他便大搖大擺過去拉開了門。

晏宸苦惱地扶額想着如何應對，就聞剛拉開門的俞寧晗嚷道：“湘兒快進去，你宸哥哥可是專程來看你的，你可別讓他跑了哦……”

晏宸：俞寧晗，我日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