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林玉笑道：“給你的零花錢，拿着吧。”進屋前又說：“我看你這些天都沒好好休息，你安心睡，在這裏你是安全的。”

頓了頓又道：“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試劍大會結束我送你回家吧。”——當然，如果這個滿口謊言的小家夥有家的話。

這話林玉不是第一次說，以前宋斂塵總是不相信，但今日他卻覺得心裏微微一動——如果陸懷青肯幫他的話，那找到師傅的概率就……

察覺到自己竟然開始信任陸懷青，宋斂塵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匆匆進門，然後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手裏的錢袋沉甸甸地，以前宋斂塵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現在閑下來了，也睡不着，所幸扯開錢袋，将裏面的東西倒出來。

看着鋪在床鋪上的黃燦燦的金葉子，宋斂塵怔住了——陸懷青竟在碎銀子底下放了這麽多金葉子。

回想起與林玉相處的點滴，一個念頭驟然跳上心頭——他早就知道他要走，甚至為此給他準備了這麽多的錢。

察覺到這一點的宋斂塵心情極度複雜，他靠坐在床頭盯着滿床的金葉子發了好久的呆，不知什麽時候就這樣睡了過去。

——**——

林玉在房中坐了一會兒，估摸着宋斂塵入睡之後才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

他來到天玄宗不僅是為了給自己尋一條生路，也是為了弄清楚白澤體內的“核”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一天過的很是熱鬧，林玉其實已經有些乏了，但他不是一個喜歡拖延的人。他拉上房門，忽然發現隔壁宋斂塵的屋子裏還亮着燈。這麽晚了，還沒睡？

想了想，林玉還是叩響了宋斂塵的房門，只是屋內無人應聲，推門一看，宋斂塵已經蜷縮在床角睡着了。床鋪上還散落在大把的金葉子。

林玉無奈的搖搖頭，扯過被子給宋斂塵蓋上，吹熄了蠟燭後才退出去。

——**——

宋斂塵這一覺睡的很不安穩，他先是夢到母親死後孤身流浪的凄慘日子，又夢到自己在天玄宗所遭受的種種非人的虐待。

最後他夢到了林玉，他夢到自己被林玉收養了，他全身心的信任他，可最後林玉還是出賣了他。

夢裏林玉表情猙獰的看着他，眼底滿是嘲諷的笑意：“你可真蠢，竟然還敢相信我。”

——你可真蠢！

“啊！”宋斂塵發出一聲憤怒的大吼，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此時太陽高升，溫暖的陽光照進屋子裏，多少驅散了宋斂塵心底被背叛的寒意，他長出了一口氣，還好是夢。不過這個夢，是否預示了什麽？

就在他皺眉思索的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只見林玉站在陽光下看着他：“怎麽了？”

宋斂塵面色陰沉不定，林玉以為他昨夜着了涼，上前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發現一切正常。宋斂塵往後撤了撤，躲開了林玉的手。

“起床吧。”林玉說：“帶你去吃早餐。”

二人依然是在外面吃的飯，吃飯的時候宋斂塵的目光總是往林玉身上瞟。

林玉放下勺子，擡頭道：“怎麽，我臉上有東西？”

宋塵搖頭，低頭喝粥，忍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說道：“我發現你這個人特別奇怪。”

林玉将剝好的雞蛋放進宋斂塵面前的碟子裏，“哦？”

“你對誰都這麽好嗎？”宋斂塵用筷子戳着碟子裏的雞蛋，卻不吃。

“我對你很好嗎？”林玉似是怔了一下，見宋斂塵點頭這才唔了一聲，似是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過了一會兒林玉笑着說：“可能是因為我們很像吧。”——都在這個世上舉目無親，孤獨飄零。

“唔，也不太像。”林玉想了想又說：“你還有家可以回呢。”

那一刻，說這話的林玉臉上的表情堪稱落寞，宋斂塵放下筷子：“我已經沒有家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林玉說這句堪稱軟弱的話，但自然而然地就說出口了。

林玉笑道：“是嗎？那看來我要對你更好點。”

宋斂塵撇了撇嘴，“不需要。”

雖是這樣說，但心情還是因為林玉的一句話而變好，但很快他又沉下了臉色。因為他意識到，陸懷青的記憶終有一天會恢複的。

如果他現在付出真心，全身心的信任他的話，當那個惡魔回來的時候，他将要遭受到的傷害只會比以往更加嚴重。就像夢裏。

宋斂塵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早上剛醒來時胸腔中充斥的憤怒。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不能相信他。

宋斂塵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頭，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要相信他。

林玉完全不知道短短時間內宋斂塵已經轉換了數輪心思。他見宋斂塵低頭發呆，便催促道：“吃啊，一會兒飯就冷了。”

宋斂塵哦了一聲，他收拾好心情拿起碟子裏的雞蛋，剛要往唇邊送的時候忽然頓住了。他睜大眼睛看向林玉身後的長街，剛剛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從人群中一閃而過。

宋斂塵一下子站起身來，因為動作太大甚至帶翻了面前的粥碗。

林玉詫異道：“怎麽了？”話還沒說完就見宋斂塵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

林玉付完錢追出去的時候，就見宋斂塵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弄得周圍喝斥怒罵聲不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林玉忙走上前去，将宋斂塵拉到角落裏。

“怎麽回事？”林玉按住焦躁的宋斂塵，“你看見什麽了？”

宋斂塵呼呼喘着氣，鼻尖上全是汗，他雖被林玉按着，但仍踮起腳尖探頭往長街上張望着，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急切的神色。

林玉又問了一遍，宋斂塵定了定神，這才答道：“我剛剛看見大師……嗯，一個熟人，他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