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林玉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借着山洞裏的火光打量陸雲邈額上的傷口，只見血肉模糊一片，十分凄慘。

林玉很滿意自己那一腳所帶來的結果。他一邊痛心疾首地跟陸雲邈說話，勸他好好活下去，一邊豎起耳朵聽着身後的動靜。

封珏很快走到了近前，但一直沒有開口。林玉只好道：“快救他。”

封珏無所謂的笑道：“救什麽，他不是一心求死嗎，正好全了他的心願。”他湊過來仔細看了看陸雲邈的傷口，感嘆道：“啧啧啧，這傷口，力道用的挺大啊。倒是有點骨氣。”

聽他話裏的意思，是不準備管陸雲邈的死活了。還好現在陸雲邈已經半昏過去了，對封珏的話沒什麽反應，倒是沒有露出破綻。

林玉皺眉道：“你不管他，他真的會死的。”他的臉色很難看，但心裏卻篤定封珏不會放任陸雲邈不管。

畢竟陸雲邈的身份擺在那裏。若他真的死了，栖雲宗只怕會傾盡全宗之力複仇。——會比現在更加瘋狂。

雖然現在栖雲宗與魔族也早已勢同水火，不死不休，但陷入瘋狂的栖雲宗，封珏還是要多考慮考慮的。

事實證明林玉猜對了，封珏雖嘴上說着風涼話，但終究沒有放任陸雲邈不管。他給陸雲邈喂了一顆丹藥。

被踢到一旁的林玉虛弱道：“他的傷口還沒有包紮。”封珏啧了一聲，沒有理他。

林玉繼續道：“他那一下怕是傷到骨頭了，你這麽草率的處理只怕……”

封珏懶洋洋道：“閉嘴。”說着用手掐住陷入半昏迷狀态的陸雲邈看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傷口，又用手碰了一下。陸雲邈疼的一個激靈，眼睛睜開了一點，但很快又閉上了。

封珏啧了一聲，他很是嫌棄的将手收了回去，又看向林玉：“你來弄。”

林玉揉着手腕上的紅痕，慢慢挪到陸雲邈身邊，撕了衣擺給他包紮傷口，弄完了又對封珏說：“他需要大夫。”

封珏沒有理會林玉的話，抓起二人繼續趕路。

晚風吹在身上涼飕飕的，看着月下的群山荒野，林玉難得心裏有些焦躁。他本想着借陸雲邈重傷讓封珏帶他去鎮上看大夫，借此機會尋求駐守在那裏的仙門弟子的幫助。

奈何事與願違，封珏這個人小心謹慎，又心細如發，想要哄騙他真的很不容易。

萬幸的是，沒過多久陸雲邈就起來高燒，這一下封珏就是再不樂意，也得找個大夫給他看病了。

為了防止魔族生事，仙門在各個城鎮都設有駐守點，裏面的弟子皆是各個門派挑選出來的精英。

此時封珏帶着林玉，陸雲邈二人尋了最近的一座城鎮，敲響了一家醫館的門。

醫館裏住着祖孫二人，小孩兒大概十三四歲的年紀，乖巧懂事，忙前忙後的幫爺爺準備東西。

那老大夫挺善聊的，一邊給陸雲邈清洗傷口一邊道：“這孩子怎麽傷成這樣？”

封珏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老大夫皺着眉念叨，“這摔得可真挺嚴重的。”

正說着，那小孩兒端了兩杯水過來，林玉擡手去接，卻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水杯，衣衫瞬間就濕了。

“哎呀。”小孩兒驚道，“不好意思。”說着手忙腳亂的去找布巾。

林玉一邊站起來擰着衣襟上的水，一邊說道：“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孩兒拿了幹布巾過來，林玉接過去低聲道謝。

跟小孩兒說話的時候，林玉向封珏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見封珏興味盎然的看着他，林玉神色不變，低頭擦拭衣襟上的水。

小孩兒站在林玉面前，看了一會兒說道：“夜裏天涼，要不我找一件幹衣服給你換吧。”

“不用。”林玉笑着拒絕了，将布巾遞還回去，“多謝。”

小孩兒低頭，忽然注意到林玉被繩子綁縛的青紫破皮的手腕，動作不由頓了一下，他的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

林玉神色不變，像是沒看到小孩兒眼底的疑惑，将布巾塞過去的時候飛快的在小孩手中寫了一個字。

那孩子也機靈，很快就意識到林玉寫的是什麽，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他接過布巾，也不敢看林玉，很快跑到老大夫身邊去了。

站在老人身邊的小孩兒感覺自己心髒怦怦直跳，看一眼陸雲邈又看一眼林玉，這才察覺出不對來。這兩人皆身着白衣，但身上的衣物卻很髒，細看的話還能發現血跡，而坐在另一邊的那個黑衣男人，身上卻是整潔無比。

無意識的握了一下掌心，剛剛那個人在他的手中寫了一個“魔”字，所以這個黑衣人其實是魔族？

小孩兒正胡思亂想，忽聽老人叫他的名字。

“嗯？爺爺，您剛剛說什麽？”

老大夫道：“把我自己調制的藥膏拿來，記得用熱水化開。”

“哦，好。”小孩兒看都不敢看屋內的封珏與林玉二人，去翻了藥膏出來，又去倒熱水。

将小孩的驚惶盡收眼底的封珏嘴角一彎，瞥了林玉一眼，眼底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林玉只當沒看見。

“爺爺。”小孩兒看着裝着藥膏的匣子，忽然說道：“藥膏用完了。”

“嗯？”老大夫擡起頭，好像很奇怪怎麽這麽快就用完了，小孩兒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說道：“我記得還有一些備用的在屋子裏，我去找。”說着不等老人家反應就跑進了裏屋。

老大夫低頭清洗手上的血跡，心裏還十分疑惑，備用的藥膏什麽時候被孫子搬到屋子裏去了？

林玉開口問道：“大夫，他怎麽樣了？”

“傷的怪重的，我給他開幾副藥……”

“不用。”封珏忽然起身道：“我們還要趕路呢，這就走了。”

老大夫道：“這可不行，他的傷在腦袋上，可不能颠簸。”

封珏嘴角一彎：“沒關系，死不了就成。”

聽了這話老人家可不樂意了，他道：“年輕人，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封珏塞了兩片金葉子。

“行了，這就走了。”封珏說着繞過老人來到床前，伸手抓住陸雲邈的衣領将人提起來。

老大夫忙上前阻止，“現在可千萬不要動他。”

話因剛落，就見陸雲邈嘴一張吐了出來。

在場所有人：“……”

封珏因為被老大夫糾纏，所以沒能第一時間避開，陸雲邈吐了他一身。

老大夫說道：“我就說了不能動他，你還偏不聽。”

封珏額上青筋暴起，他将陸雲邈丢在床上，滿臉嫌惡的将外袍脫了下來，但內衫也濕了。

老大夫道：“這樣，我讓小寶給你找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了吧。”說着轉頭去叫孫兒的名字，屋內卻無人應聲。

封珏與林玉臉色同時一變，封珏搶身進屋，只見窗戶開着，屋內哪裏還有那個孩子的身影。

“好啊。”封珏臉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他驟然轉頭，林玉忙将老大夫擋在了身後。

那老大夫還完全在狀況外，他說：“咦，小寶這孩子跑到哪裏去了？”林玉戒備的看着封珏，掌心出了一層冷汗，就在這時，樓板上忽然傳來咯吱的聲響。

三人同時擡頭，就見這屋子的角落裏竟有一架梯子，那小孩兒懷裏抱着一個匣子正踩在梯子上準備下來。

原來這間醫館竟有閣樓，方才在外面的時候天色漆黑，所以林玉他們沒有注意到。

見到屋子裏的林玉，封珏等人，小孩兒明顯僵了一下，他一臉緊張地問：“怎，怎麽了？”

老大夫問：“你怎麽在上面？”

小孩兒已經下來了，他小心地避開封珏，說道：“上次我把東西都歸置到閣樓上去了，一時沒想起來，就耽誤了，我現在就去弄。”

老大夫接過他手裏的藥匣子，說道：“我來弄就行，你給這位小兄弟找一件幹淨的衣服。”又說：“你是不是又忘記關窗了？說了好幾遍了，晚上要關窗。”

小孩兒很委屈：“我關了呀，那是被風吹開的。”關了窗戶又去翻了一件衣服出來，想了想還是說道：“這是我爹的衣服，你……您湊合着穿一下吧。”說着走了出去，自始至終視線不敢往林玉那邊看。

等到小孩離開後，屋子裏就只剩下封珏與林玉兩個人了，林玉準備離開的時候被叫住了。

“我知道你主意多。”封珏道：“但還是希望你收斂點，畢竟我的耐心有限，你若是再……我可不管你跟陸雲邈是什麽關系，一樣會殺了你。”

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玉微微皺眉，莫非封珏知道了陸懷青是陸勝私生子的事？但看他的态度又不太像。

想不明白，林玉索性就不想了，沉默良久，他道：“這件事與那孩子無關，你不要與他為難。”

他已經足夠小心謹慎，沒想到還是被封珏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事已至此，林玉只希望不要連累無辜的人。

聞言封珏冷嗤一聲，“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他很快換好了衣服，看着站在原地的林玉，忽然笑道：“那要不這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東西，我就放過他們。”

在看清封珏手中拿的是什麽東西的時候，林玉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他擡手撫上手腕，那镯子果然不見了。

林玉冷冷道：“把東西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