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一場好眠

第68章 一場好眠

一道白光閃過,清言的雙眼半閉半合着,頭皮都是酥麻的,嗓子啞了。

那之後,他身體緊繃了一陣,又很快癱軟下來。

他慢慢喘息着,感覺有布巾在輕輕擦拭着。

清言喃喃着:“我想喝水。”

不大會,就有溫熱的大手扶着他起身,清涼的水沾在他唇邊,清言喝了幾口下去,感覺喉嚨的燥熱感終于消除了。

水碗被放回桌面,發出輕微的“喀”的一聲。

腳步聲并沒回到床邊,而是去了臉盆架那邊,之後就傳來漱口和洗手的聲音。

再之後,邱鶴年回到床上,側身一手撐着頭躺在他身邊,另一手則替他蓋上被子,整理他貼在兩頰的碎發。

“舒服嗎?”邱鶴年輕聲問。

清言躺在床上,頭微微側向他那邊,滿面潮紅地點了點頭。

邱鶴年說:“歇一會。”

他這麽說了,卻并沒熄滅油燈的意思,而是就這麽側着身子,手上動作輕柔地撫摸着清言的發絲和臉頰。

過了一陣,清言終于緩過勁兒來了,他張開眼,看向男人,問道:“還不睡嗎?”

邱鶴年搖了搖頭,他看着清言,觀察着他的狀态,那之後,他說:“還累嗎?”

清言也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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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鶴年就往他那邊又靠近了些,大手伸進了被子裏,清言微微瑟縮了一下。

……

結束時,清言哭得嗓子快要發不出聲音,眼圈兒和鼻頭都紅紅的,整個人已經快要虛脫了,頭皮都在發麻,渾身無力。

但他仍惦記着今晚只為他服務了的男人。

清言強撐着伸手下去,還沒觸碰到,就被邱鶴年握住了手腕。

邱鶴年的聲音沙啞低沉,大手握着他的手放回他腹部,反複輕輕摩挲他的發絲,“不需要,你累了,好好睡吧。”

清言實在太困太倦了,心有餘但力不足,聽見男人這麽說,屋子裏很暖,被摸着臉頰和頭發又很舒服,就慢慢合上眼睛。

盡管內心躁動到了極點,邱鶴年還是根本沒給它分出一分注意力去。

他替清言往上拽了拽被子,嗓子裏反複低低哼着黃龍戲裏的那段唱詞,像安撫孩子那樣,手掌在清言被子上輕輕有節奏地拍着,被他顧着的小美人兒呼吸漸漸勻長,終于慢慢睡熟了。

昨天晚上,清言躺在床上一動沒動,呼吸也均勻,可邱鶴年知道,他一宿幾乎沒有真正睡熟過,總是睡一會就驚醒。

今晚,邱鶴年故意耗盡清言的精力,讓他沒法再有餘暇去擔憂和胡思亂想。

夜深了,邱鶴年低頭在清言額角親了親,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上的狼藉,熄了燈,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

這一晚上,清言睡得很好,起來時神清氣爽,只是照那銅鏡時,發現眼皮有一點腫,邱鶴年用布巾包了院子裏一抔雪,給他放在眼睛上冰敷了之後,也就差不多好了。

早飯是邱鶴年做的,他從老劉家打了熱乎乎的豆漿回來,又熱了現成的饅頭,把饅頭片開兩半,然後把用油鍋煎了的香腸和煎蛋夾進去,再抹一點牛肉辣醬。

清言一口豆漿一口夾了肉蛋的饅頭,吃得特別香。

邱鶴年看着他這樣子,眸子裏也有了淡淡的喜色。

經過這一晚上,清言心情好了許多,也不往牛角尖兒鑽了。

先不說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到底如何,就算天塌下來,兩個人總能相互扶持着一起頂着。邱鶴年要是真有個好歹,就是為他拼命,清言也願意。

如此定下心來,清言也就不多想了,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邱鶴年吃過飯去了鋪子,清言就在王鐵匠那屋整理自己進的貨,這兩天他還打算去出幾次攤。

不管怎樣,日子還得過,總在家憋着也更容易胡思亂想。

前一陣有空的時候,他讓邱鶴年幫他打了一排貨架,現在進貨越來越多了,擺在地上一大堆太亂,不好整理,而且也容易受潮,放在木架子上就又規整又幹燥。

阿妙在清言那堆東西上好奇地走來走去,這看看,那聞聞,清言從一個紙袋裏拿出個大紅色的發夾,把小貍花捉過來,夾在了它頭頂較長的毛毛上,阿妙的大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前爪一個勁兒去夠那個發夾,卻怎麽也夠不到,急得直轉圈圈,把清言逗得直樂。

就在這時,屋外院門傳來急急的拍打聲。

清言先是心裏一顫,以為是邱鶴年出了什麽事,可随後,那敲門之人焦急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反反複複地喊道:“于清言,開門,快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這聲音很耳熟,清言想起來這人是誰了,提起的心又歸了原位。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慢悠悠出了屋,穿過院子刷地一下打開了院門,雙臂抱胸,看着門口的年輕男人,皮笑肉不笑道:“怎麽,連哥都不叫了,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門口的人正是原主的弟弟于清習,他臉色本就難看,一臉的憤怒與不甘,在聽到清言的這話後,不知道捅了他哪根脆弱的筋脈,他的眼圈兒竟然紅了,臉上現出悲憤之色,甚至有了些恨意。

于清習咬着牙,說:“你以為你什麽都比我強嗎?”他用力錘自己的胸膛,“于清言,你看清楚,我是個男人,而你,”他指着清言的臉,“不過是個哥兒,你讀書再好,過了縣試、府試,不還是淪落到嫁給個又窮又醜的鐵匠,給他做飯生孩子!就算考過了秋闱當了舉人又有何用,就你那個樣子,就算做了官,也不過會淪為上層官員的玩物,恐怕得多鑽幾個被窩才能讓你加官進爵,完成父親的期望!”

啪!清言一巴掌呼在于清習臉上,打得極狠,把這個年輕人的臉都打偏了過去。

打完這一巴掌,清言雙眼微眯,“于清習,你是不是瘋了?”

于清習捂着臉,眼淚順着手指尖往下淌,他垂着頭,用一種像在宣示什麽一樣的語氣,一字一頓道:“我縣試又沒考過。”

清言說:“沒過就接着讀書,接着考,你到我這裏發什麽瘋?”

于清習轉頭過來看他,眼睛裏恨意更濃了,“都是因為你,父親和母親總是拿我和你比,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日常挂在嘴邊的話有多傷我,我一拿起書,腦子裏都是他們說過的話,一個字也看不進,你根本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

清言彎起唇角冷笑,“我人都嫁出去了,你這是花着我的彩禮,還怪着我這個被你們全家聯合賣掉的人了!誰說的話你找誰去,沒膽子跟他們硬氣,跑我這裏來撒野了,我看你這輩子也就這熊樣兒了!”

這話正捅到了于清習的痛處,他連眼白都紅了,拳頭攥得死緊,臉上的巴掌印已經顯現出來,頭發也是淩亂的。他一步步朝清言靠近,眼睛裏的恨意像要溢出來,看着竟有幾分亡命之徒的意思。

清言沒往回退,也沒躲。

他知道自己不是于清習的對手,這人雖然年紀還不大,但身高比他高,雖瘦,但肩膀比他寬,肌肉也比他結實,但清言不怕。

他甚至往前了一步,靠近了對方,雙眼微眯,目光犀利地盯着眼前紅了眼睛的年輕人,神色緊繃道:“于清習,我勸你想清楚,這裏是柳西村,不是鎮上,這前後左右的鄰居我都熟識,現在沒叫人出來,不過是不想因為你這點破事被人說三道四,你總不想一會我讓人綁你回去家裏吧!”

于清習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嘴唇咬的死緊,甚至見了血絲,清言冷冷看着他,說:“我顧念着你和于清言的兄弟情分,才一直沒給你太難看,你最好知足。”

說完,清言當着于清習的面,哐一聲把院門關上,回了屋。

進屋以後,他連忙趴在屋門門縫偷看,等了好一陣,院門沒再被敲響,也沒被推開,他才逐漸安了心。

等他再開院門往外看時,外面早就空無一人了。

這個于清習也不知道在家受了什麽委屈,突然來他這裏發瘋。

清言以前是想着,以後和于家井水不犯河水,再不來往就是了。但他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他頂着‘于清言’的身份,就‘繼承’了他的恩怨,想要完全分割清楚,是沒那麽容易的。

清言想,這個于家,還是得未雨綢缪,多注意防備着。

晚上邱鶴年回來,清言并沒跟他提這個事。

原主是怎麽上了婚轎的,邱鶴年一直都不知道,清言在最開始沒法說實話,到現在還是不能說。至少在目前,他沒法讓邱鶴年相信,他是穿越過來的頂替了原主身份的人。

他沒法告訴邱鶴年,原主不同意這門婚事,願意嫁進來的,是他清言。

所以,清言不希望邱鶴年和于家有所牽扯。

但事情往往不如人願,就在第二天差不多的時候,家裏的院門又被人敲響了。

這次,清言打開大門,看見的是個面生的貨郎,那貨郎對他笑着道:“我是從鎮上過來的,你是于清言吧?”

清言點了點頭,心裏有了點底。

那貨郎道:“你父親托我給你捎個口信,他說,讓你今天務必回家一趟。”

清言臉色不愉。

那貨郎往院子裏看了一眼,見沒其他人,才壓低了聲音說:“你父親讓我跟問你,還想不想回家繼續讀書考院試?”

清言的眉頭緊皺,沒吭聲。

那貨郎又接着道:“他說,你願意的話,這個鐵匠,他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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