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滿了!
兩人吃過午餐,沒休息多久就開始下午的工作——從沒上過班的花沐已經開始這樣定義這段苦行僧一樣的經歷。
野薄荷和米斯瓦克處在椰樹林與海岸交界地帶,花沐讓白枕在旁邊插了一根木樁作為标記。哨兵自然不會搞錯地點,但花沐總覺得還是有備無患為好。
原定計劃,白枕下午仍要繼續尋找水源,只是還沒想好去島嶼的西側、中部的山還是幹脆沿海岸線繞到北邊去。
兩人所在的島嶼位于赤道附近,是典型的熱帶海洋性氣候,降水量應當十分充沛。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初流落到島上的那一場暴風雨把之後這些天的雨水全部下完了,這十幾天一直沒有再降雨。
但島嶼面積不小,地勢也偏高,中間又有一座幾百米高的山阻斷,迎風坡與背風坡的降水量或許會有很大的差別。
如果可以的話,白枕想去島嶼北邊看一看。
但無論是翻越山嶺還是繞走海岸線,都不是半天能夠完成的,她最終還是決定先去島嶼西邊。
尋找到椰樹林已經是很大的收獲,現階段不該急躁冒進。
哨兵的打算自然穩妥,大小姐卻也有自己的想法。花沐聽了白枕的考慮之後,幹脆讓她把重點放到找尋組裝蒸餾裝置的材料以及香料上。
清潔幹淨的水源自然重要,但對目前的兩人來說不算特別緊迫。花沐對于沒有水洗澡已經有些麻木,所以也不急這一時。
白枕自然為大小姐馬首是瞻。
對于哨兵來說,尋找氣味濃烈的植物并不難。只不過她不認識大多數的香料,所以必須由花沐來判斷。
白枕已初步判定島嶼面積不小于一百平方公裏,根據目前所知的情況來看,雨林面積很可能占到總面積的一半以上。
不少辛香料的原産地就是熱帶,經過多年的種植與培育,已成為了不少熱帶國家的經濟作物之一。花沐對島上野生香料的判斷倒沒有錯,兩人沒有花費多大力氣就先找到了一株肉桂樹。
肉桂生長在溫暖濕潤的環境,樹苗喜陰,成樹喜陽,不适應積水,喜歡土質疏松,排水良好的沙壤土。
兩人從椰樹林外圍開始向南走,在不到一公裏的地方發現了這株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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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沐很糾結。
香料這個叫法其實本身包含的定義很廣,用作調味料的植物性香料更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花沐當初學習這部分知識主要是貴族小姐之中流行自制精油,她因為熱愛美食所以才又深入了解了一下其作為調味料的作用。
肉桂一般用作調料的部位是樹皮,而樹皮當然不是割下來就能直接用的。
“小姐,這個不可以嗎?”
白枕見花沐對着一株樹半天沒說話,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算了,我們找找別的吧。”
而後,事情陷入了僵局。即便有白枕在,尋找香料也比花沐想象中的困難得多。有氣味的植物确實有不少,但花沐發現自己大部分都不認識,認識的一些真正可以用的又少之又少。
兩人花了兩個多小時,最後的收獲只有一株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辣椒。花沐口味清淡,要不是為了不讓這兩小時的努力白費,她是絕對不願意摘那幾個紅辣椒的。
“不找了不找了,我們還是去找蒸餾裝置的材料吧。收集點木樁,也別找什麽玻璃了,你去那堆破爛裏找塊鐵板架上面先試試。”
花沐趴在白枕背上很有些挫敗,現實永遠沒有想象來得美好。明明昨晚才想在今天挽回些面子,結果到最後還是依靠着哨兵。
椰樹林是白枕找到的,米斯瓦克也是因為她找到野薄荷才發現的,找水要靠她,找香料要靠她,做蒸餾裝置也要靠她。
花沐下意識摸了摸白枕肩膀上線條清晰的肌肉,不禁一陣絕望。
可別說了,自己在雨林裏行動都要靠她呢!
“小、小姐?”
白枕聽從花沐調遣,正背着她回南海岸,結果肩頭裸露的皮膚突然遭到了襲擊,腳下差點沒絆倒。
“叫我幹嗎?”
花沐幹勁滿滿了一天,現在被挫折打擊得很有些灰心,答話的語氣特別聊賴。
白枕被她柔軟的小手摸得背脊發麻,心口發癢,卻又不敢提意見。
“沒、沒事,您是不是累了?”
花沐是累了,身體累,心也累。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啊,壯得像頭牛似的。”
或者是馬?還是狼來着?
不不不,其實更像一只憨傻又精力充沛的大狗。
這是對哨兵的稱贊,但對女性來說可算不上是什麽贊美之詞。
白枕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只不禁又生出了幾分自慚的想法。可只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大小姐的安全,這讓她并不後悔成長為如今這樣的哨兵。
花沐随口一說,結果發現對方不再搭腔,心裏又郁悶起來。這是和白枕說話的常态,話題總是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譬如這時候對方明明可以從關心她的角度說,“那小姐您回去好好休息”或者從表達忠心的角度講“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大小姐”,結果她就這樣沒聲了。
這個人太無趣了!
白枕想的則是,大小姐累了,那還是不要與她講話為好。
“喂。”
但花沐很無聊。
她這些天整日擔憂着能不能回去,除了為生存發愁外沒有任何娛樂活動,說話的對象只有一個,對方還是個悶葫蘆,到了今天已經快憋死了。
一天的大部分時間在白枕身上沒下來,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譬如她要顧忌自己的胸有沒有和白枕貼太緊啊,白枕的手托着屁股的時候有沒有不老實啊,還要防備蟲子和不知道哪裏冒出的樹枝的襲擊,而且,腿分開也是很累的好嗎?
“怎麽了,大小姐?”
她唯一的樂趣只有摸白枕的肌肉。
即便是哨兵,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白枕不像花沐所見的其他男性哨兵那樣魁梧,精瘦的身形與緊實的肌肉讓她充滿了力量感,但光滑細膩的皮膚又不讓她顯得過分冷硬。
黑是曬黑了不少——花沐勾開她背心的帶子一看,發現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曬痕,但要說皮膚質量,那比起她這個十八歲,天天護理皮膚的名門淑女也沒差多少。
不,花沐已經開始懷疑自己這十幾天沒擦護膚品,臉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你平時都在做什麽?”
白枕沒想到花沐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您是說……來到島上之後嗎?我都——”
“不是啦,是說之前。”
白枕當了花沐五年的護衛,很少與她交流,更少與她說自己的事。畢竟她的工作是保護花沐的安全,而不是與她聊天。
“我在當您的護衛……”
“我當然知道啦!”花沐拍了她一下,嫌棄她笨,“我是說你不工作的時候在幹嗎?你也有假……诶,你有假期嗎?”
白枕隸屬于近衛軍,作為花沐的貼身護衛,其工作的自由性甚至不如貼身的侍女。
花沐陡然發現,白枕當初除了回塔中述職以外,從沒有離開過自己二十米以上的距離。就算是夜晚,哨兵住的地方也離她的卧室最近。
“有的。”
但白枕說她有假期。
“什麽時候?”
她怎麽不知道?
“每個月月末有一天。”
“那不是你回塔述職的日子嗎?”
花沐有點生氣,按這樣說來,離開她就算假期了是不是?
白枕對塔似乎很有感情,“因為塔算是我的家,回去能見到領袖和其他朋友。”
領袖是塔中的最高權力者,也是哨兵與向導的精神導師。每一任領袖都出自王室,只不過在成為領袖之後就要從王室除名轉入暗處。領袖直屬于女王,就連花沐也未曾見過她。
據說,這一任的領袖也是一位女性哨兵。
但花木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訝道:“你還有朋友?”
白枕當然有朋友,無論是在塔中一起訓練還是曾經共同出勤的歲月,她都收獲了不少生死之交。
這種朋友不需要經常聯系,卻會永遠銘記于心。
“嗯。”
花沐很不是滋味。
白枕竟然有朋友,而且看起來還不少。
她一直以為木讷如她,沉默寡言如她,枯燥無味如她,一定沒什麽親近的人!
“那、那你也認識很多向導咯?你的朋友裏有向導?”
那自然是有的。
雖然哨兵與向導的課程大不相同,但協作訓練肯定需要在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臨時搭檔的情況也很多。
“确實有幾位向導朋友。”
好啊,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其實根本是個交際花。
花沐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白枕的後頸有股想咬下去的沖動。
“那她們幫你安撫過精神體嗎?”
大小姐的語氣已經開始變冷了,哨兵卻還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
“執行任務的時候有過,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塔中的公共向導幫忙梳理的。”
哨兵與向導有匹配度的問題,所以即便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但如果匹配度不夠高,除非緊急情況,一般向導也不會幫助哨兵梳理精神體。
塔中的公共向導大多是精神體穩定溫和,融洽度高又經驗豐富的向導來擔任。
花沐咬了咬唇,忍不住掐了白枕的肩膀一下。
“小姐?”
并不痛,比蚊子叮的感覺大不了多少。只是白枕不大明白她什麽要掐自己,疑惑不已。
花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掐她。
“我就看看你肌肉硬不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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