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堅白相盈(3)
第二十二話 堅白相盈(3)
那東西在醫院走廊上走着,像個孩子似的邁着好奇而雀躍的步子。
像個孩子似的。可稍加留意便會發覺,她的每一次落腳間隔時間幾乎相同,步幅以幾組長度為循環。蹦跳着一邊哼歌,氣息卻很平穩。
光看外表和常人沒有區別。去醫院檢查,所有指标都十分正常。可正是在這表象背後需要再考慮一步才能發覺的異樣最叫人可怕。
更糟的是,沒有回頭路可走。
原本僅剩絲毫的帕拉斯的腦波,如今也混在人造物的電子流中。停止人工智能,或許就連這僅剩絲毫的也無法保住。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這時,那東西忽然停下來,回頭看着自己笑。一時間,伊迪亞不禁産生出心思被看穿了似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東西為什麽會要笑呢?她不明白,很惱火。可就算再不情願,她們之後還是得一起生活的,想不出其他處理方法了。既然如此,有必要給那東西取個名字。
——阿斯特(Aster)。
一個單詞自然地浮現于腦海中。紫苑花,或是星星——伊迪亞用這個名字提醒自己:宇宙的詛咒仍緊緊跟随着她,一切尚未結束。
————
不适感突增。心髒像被抓住了,猛烈地泵了一下。
駕駛艙中,阿斯特仿佛是感了寒冷一般蜷起身體。時冷時熱,總之不舒服。好在權限的讓渡已經完成,她有足夠時間休息。至于作戰就全權交給機神。
連思緒都斷斷續續的。迄今為止的幾次作戰中,這是感覺最糟的一次。
身體随駕駛艙的動作搖晃,時常猝不及防的,戰鬥的激烈可見一斑。阿斯特幾次三番有了嘔吐欲,又被更為嚴重的心理上的不适給蓋過去,最終不自禁地流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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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陣子颠簸消失。繼而身體仿佛處于剛開始加速的高速列車之上——這是機神往一個方向迅速撤出時的感覺。一定有什麽事發生了,阿斯特想。接着果然聽見熟悉的機械聲傳來:“……糟了,阿斯特。我的狀态也不對勁。”
戰栗着。機神居然在戰栗——竟然有這種事?并非受敵人攻擊的影響,原因出在內部:這架機神中有個格格不入的構塊,似乎是某種發生裝置,其存在阿斯特早已知悉,但從未計較過,只因留下那東西的是伊迪亞,兩人的母親。
這時,通訊設備中傳來透着關切的男聲:“沒事吧阿斯特?……我聽到你那邊似乎有雜音,應該沒有其他人吧?”
“這些都等回到地面之後再說……”
此時阿斯特首先想到:得重新投入作戰中。她詢問機神:“怎樣?還能戰鬥嗎?”
“不太樂觀。注意力與判斷力和過去都比差太遠了。……剛才不注意間已經挨了好幾次,所幸我的身體還算結實……”
畢竟這是烏拉諾斯被關閉之前制造的最後一架機神,用料與之前的那些存在微小代差。
“那暫時不要去想攻擊。保持距離,這樣一面等待狀态恢複如何。”
“這也是我的觀點。”
至此無需多言。機神立刻調整到方便機動的狀态,正要開始移動。
然而就在這時,好像頭突然被猛擊一下,懵了。意識突然被中斷,産生了不自然的斷片的感覺。對于阿斯特與機神皆是如此。思路,情緒——一切呈周期性循環振蕩,在這一過程中,漸漸地混雜進了其他東西。眼前不時閃爍白光,每到這時,周遭的一切就會像貼圖被剝離了似的區分不清。
光怪陸離間,阿斯特扭頭看向架在後方防衛圈平臺。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那裏出現了站着的人的輪廓。伊迪亞·拉姆斯,在她手中握着黑色方盒。就是那東西導致了種種不适感。
阻斷阿斯特作進一步思考,強烈的不适,眼前終于變成了漫長的雪盲似的白皚皚。
這是劇變即将發生的征兆。
——與此同時,地上的某處,有覺識的光芒正悄然亮起來。
————
對了,這事聽起來很有意思吧:在腹腔手術中,從人體內暫時取出來的內髒大多并不需要精确歸位。人的內髒是能蠕動的。胃,膽,連接着結締組織。腸,稍微注意別讓它打結就好。人體的容錯率意外還挺高呢。
同樣的道理,将離體物的範疇推至髒器之外又能否成立呢。
————
自阿斯特被喚起之後已經過去相當漫長的時間。見到她的每一天都是地獄,未來也将持續處在地獄中。對于伊迪亞的處刑不知何時才會停止。
可人是會重新站起來的。伊迪亞更是善于振作,在旁人看來成不近人情的這一特點實際是她的本能反應。總有一天會将一切解決掉,但現在不是時候。有生活要繼續呢。從零開始,就算舍棄了曾建立起來的一切關系,至少身體和頭腦始終與她同在。之後創建了名為“普賽克”的公司,主營修理整裝業務。同時也會了解人工智能領域的前沿進展。
看似告一段落的那件事,失敗了的事,伊迪亞并不打算放棄,像為了不知何時才會再開的比賽日複一日地錘煉心靈與身體。
至于阿斯特——意外地,什麽問題都沒有發生。她出乎意料地順利适應了社會,他人看來兩人就是關系十分融洽的母女,連争吵都沒有,殊不知這也是隔閡的表現。
阿斯特開始在普賽克公司幫忙。起初只是幫着職員做些小事,後來有次讓她也試着整裝,居然頭一回就做得很好。從那之後就讓她接觸業務。
這時,一個或許不能稱之為問題的問題終于浮出水面:阿斯特太聰明了,她的知識儲備與思維方式都與身體年齡相差甚遠。周圍人稱贊她的聰明,而伊迪亞只覺得恐懼:這是她親手制造的黑箱,抑或是潘多拉的盒子。伊迪亞永遠不可能知曉她的思維,就算表現類似,內核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那東西知道“共情”、“同理心”嗎?與人的機制又是否相同呢?越是思考這些問題,越覺得眼前這看似正常微笑着的其實是個擅于僞裝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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