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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于柏頂着張老頭的臉,掐着把少年清脆的嗓子,本就十分古怪了,卻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比自己更古怪的事情。
這幻境是按照話本子改的,結果這人進去幻境了,這劇情比話本子寫得還要離奇。
尤悠倒是安安穩穩地當她的老太後,老老實實地在皇宮中偏居一隅,無論外面發生什麽事,也絕不外出一步,絕不打探任何一點消息。
直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外面忽然就又改朝換代了,而且改了好多年了。
她那個好表妹,面軟心狠那個,進宮後還獨得恩寵的那個小白蓮,十幾年前就自己登基做皇帝了。
這個事吧,其實是很小一個事,起碼對何燕來說是這樣的,這皇帝确實挺愛她的,後宮就她一個,但是吧,皇後當久了,就有點想換個位置做做。
皇帝他不同意,那就殺了呗。
至于朝堂那些反對的聲音,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人都有弱點,拿捏住了就好說話了,當然,朝堂争鬥也并沒有這麽簡單,但是所謂權謀不就是人心嗎,她看了十幾年也學了十幾年,鐵血手腕她有,懷柔之道她也會。
猛烈打壓下,自然會有人匍匐,想要人心順應,後續的懷柔她也會跟上。
水滴石穿,朝堂局勢也是如此。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篡位也是如此,篡位容易,當個好皇帝卻不簡單,尤其是女子當政。
如果尤悠還有原本的記憶的話,就會發現,這個表妹某種程度真的是個猛人,登基沒多久就大力發展生産和商業,經濟決定上層建築的意思她這個古人比她這個穿越的都要玩得明白。
科舉的改革和其他一些民生改革也在一塊推行,而且為了防止速度太快扯着裆,也為了避免讓牽扯到過多的世家利益讓世家帶頭反對,她所作的舉措都是在溫水煮青蛙般進行着。
再溫的水,煮了十幾年,再硬氣的青蛙也全熟透了,偶爾一兩個還想着蹦跶的,剛一出列想請奏就對上了大半個朝堂的新鮮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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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改革帶來的新鮮士子,在這十幾年裏已經從地方回到了中央,這些人幾乎可以說就是純粹的天子門徒,是她手下最精銳的武器。
這一盤下了十幾年的棋,終于到了收場的時候。
原本不敢貿然推進的改革層出不窮地從朝堂發出。
土地改革,科舉改革,教育改革,民生改革,工商業改革。
女子為帝,自然也可以有女子讀書和科舉,從鄉府開始設立不拘男女的鄉學,科舉男女皆可報考,官銜同授。
而由于各地重男輕女現象嚴重,特別貧困落後的地區甚至有溺斃女嬰的惡習,何燕派了戶部專門負責農業創收的人才到各地發展農業和畜牧業,經濟發展起來之後就規定各地生一女可到官府領三十個雞蛋,有女五歲入學堂開蒙則可每月到官府領取五個雞蛋,自女子科舉開來前三屆若有女子中舉,則立牌坊以獎當地教化之功。
而土地這方面攤畝入戶重整稅收,各地鼓勵發展工商業。
而因為何燕把皇帝殺了的時候還沒有懷孕,所以繼承人這方面她從宗室裏選了一大群孩子養着,最後從各方面甄選比較,選出了一個天生聰慧過人的女孩當皇太女,因為多年勞累心力交瘁,過繼完孩子沒多久她就撒手人寰駕崩了。
而新的女皇登基也沒有多為難尤悠這個太皇太後,尤悠也就順順利利地壽終正寝了。
而随着這幻境裏最後一個人的離開,這場山門歷練也終于落下帷幕了。
她一出來就看到了好幾雙用奇怪眼神看着她的人。
尤其是一個瘦巴巴的幹癟老頭,一臉看見掌門摔進去狗屎堆裏的表情看着她。
于柏是真的沒想到,他以為這個歷練都要失敗了,結果沒想到千回百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他們居然成功了。
何燕那邊從她殺了皇帝自己篡位當女皇開始就有那麽點意思了,人皇那是教化天下的大功德,而且她各種舉措放現實裏都是能當上千古之帝的那種。
皇帝本就是最入世又最出世的一個,凡三皇五帝,無一不是稱孤道寡的人物,偏偏皇帝又功在萬民千古,想不貼近凡塵都難。
他剛才看那個運轉幻境的玉簡都瞧見了隐隐的金光,說不定這遲早是個大造化。
阮安這邊也很出人意料,雖然帶着記憶進去幻境,但是何燕當皇帝殺得最瘋的時候,受害者就有他們阮家,他爹這個當事人死得倒是一了百了,他們這些後人一個個抄家流放,從京城養尊處優到西北駐邊殺敵當炮灰,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流放這一路上,他也算是見慣了生死,阮家和其他幾個大家族的人結伴同行,結果幾家的人都死傷過半,尤其是老人孩子基本全死光了。
阮安自然也見過死人,修真界争奪物資起來難免會有死傷,但是那都是為了自己的道,殺人的沒有什麽內疚可言,死了的也不會多怨什麽,一切都是自己技不如人罷了,萬法皆是道。
但是流放這一路上的生死,是不一樣的。
是無能為力,是心餘力绌,是無可挽回。
他看着平日裏待他最是嚴厲又最是慈藹的老太太顫抖着手閉上了眼睛。
看着他最喜歡也最愛笑的孩子蜷縮着身體在他懷裏斷了氣。
看着這一路上的颠簸流亡,也看到了在戰場上死在他面前的家人、朋友、陌生人。
這就是凡間,這就是凡人。
而尤悠這邊反而是最沒有什麽可說的,她的一生在另外兩人的波瀾壯闊和動蕩不安裏顯得那麽平淡無奇。
她只是在死前有點遺憾沒有吃到那塊叫人準備好了的綠豆糕,僅僅如此而已。
“你是怎麽破開幻境的?”
于柏到底按捺不住這個該死的好奇心。
尤悠也不知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裏面過完了短暫又漫長的一生。
何燕倒是有點了悟,“與其說是看破了幻境,不如說是看清了自己的選擇。”
哪有那麽多虛妄可以破除,再者他們現在也遠遠沒有到這個地步,這幻境倒不如說是讓他們更深刻地了解一下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一開口,尤悠就想起來了她在幻境裏面幹的大事,“師姐......”
“嗯?”何燕疑惑地看向她。
尤悠頓了一下,也是忍不住好奇,“當皇帝是什麽感覺?”
何燕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一開始就是權力的感覺,後面就有點難說。”
一旁的幾個人也好奇地靠了過來,畢竟是人間帝皇欸,這樣的經歷也不多見。
“什麽難說啊?”
“主要是比較難形容,太多情緒夾雜在一起了,權力和責任都很重那種吧,非要說的話我也很難講清楚。”
阮安倒是有點理解,他從京城一路流放到西北,從一開始流放路途的周圍的荒涼貧困,到後面即使西北也種上了大量糧食開始發展經濟,何燕這個皇帝當得很是強悍,換做是真正的歷史的話,也是足以名流青史的英明帝王。
尤悠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想起來一個人,“申遠師兄呢?他遇到的幻境又是什麽?”
他們三個都是一個幻境裏的人,哦還有一個秦宥也是,就是她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當了太監去了。
不過好像從頭到尾都沒人見過申遠,難不成他一早就從幻境裏出來了?
于柏也沒隐瞞,“他和你們都不在一個幻境了,早先就破境而出了,現在不在這邊只是因為去打獵了。”
說完,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簡單交代幾句話就離開了。
尤悠看着他們三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倒是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認真嚴肅地看着旁邊的秦宥。
“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幻境裏變成太監也是真的沒了嗎?”尤悠毫不羞澀,直白的眼神徑直地掃向他的身下。
秦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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