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小鏡，白天見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嗎？”傅聽鴻的聲線很溫柔，沈鏡聽了情緒緩和不少。

可能是想發洩一下心中的煩悶，也可能是想打發無聊的時間，沈鏡順着對方的問話，把兩人分開之後的事情都說了。

傅聽鴻在得知沈鏡正獨自一個在醫院時，語調明顯升高，略帶急促地問了病房號。

沈鏡找了個單機游戲打發時間，本以為傅聽鴻要好一陣才能來，結果才過了幾關，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傅聽鴻帶着一身夜色，匆匆而來。

“哥，你怎麽來得這麽快，好像才過了十幾分鐘吧。”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附近吃飯。”

“這樣啊。”沈鏡抱着被子坐好，“我是不是耽誤你的事了？”

傅聽鴻想起自己說要去陪個小朋友，幾個朋友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情就想笑。他沒忍住摸了摸沈鏡的頭發，“只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飯而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傅聽鴻和沈鏡的哥哥是發小，兩家關系不錯。幾乎每年假期，兩家的孩子都會到對方家裏住上一陣。那時候沈鏡就是哥哥們的跟屁蟲。

沈鏡比他們小了十一歲，很多時候沈鏡親哥都不願意帶着沈鏡一起玩，可傅聽鴻對沈鏡确是十足十的耐心。在沈鏡小的時候，甚至還給他換過尿濕的褲子。

在傅聽鴻眼裏，沈鏡永遠都是可愛的小孩子。至于是什麽時候發現沈鏡突然長大了，傅聽鴻想了想，應該是沈鏡十八歲那年。

傅聽鴻工作忙，沈鏡又正是好奇心重、愛玩的年紀，說起來那時兩人已經有兩三年沒有見過了。

直到今天，傅聽鴻還記得。那天，他和沈鏡哥哥邊聊天邊走進花園，沈鏡突然從被修剪整齊的花叢中跑出來，整個人都浸在溫度适宜的陽光中，裹挾着滿滿的青春氣息，直直撲到自己懷中的感覺。

當時沈鏡臉上的笑容，明媚熱情，充滿健康與活力。可眼下，沈鏡看起來卻很低落，像是要把自己隐進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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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說你現在住在外面？”傅聽鴻試探着問道。

“嗯。”沈鏡愣了一下，坦白回答說，“我和許思衡住在一起。”

下午時傅聽鴻就隐約猜到了一些，不過此時親耳聽到沈鏡說，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你家裏人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那他知道你……”

沈鏡猜想到傅聽鴻想問什麽，“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猶豫半刻，傅聽鴻還是說出口了，“你和許思衡的事情我沒有資格過問，不過我還是勸你謹慎考慮你們這段關系。”

連傅聽鴻都看出來了，沈鏡覺得自己很失敗，不敢再面對傅聽鴻。他把頭埋進膝蓋，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糾結地縮在一起。

“你現在年紀還小，在感情上沖動可以理解，但是許思衡他畢竟……”傅聽鴻發現沈鏡手指上的血跡，關心地拉過他的手。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房內的兩人都被吓到了，不約而同扭頭看過去。

“沈鏡！”

許思衡站在門口，兩道眉毛壓低，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怒氣。

許思衡一下子就看到沈鏡和傅聽鴻交疊在一起的手，他一邊關上門，一邊用質問的語氣說：“這就是你說的不用人陪？”

沈鏡把自己的手撤回來，解釋道：“你誤會了。”

“都是我親眼看到的，有什麽可誤會的？怪不得你要把小盧趕走，原來是為了給傅影帝騰位置啊。”

沈鏡被許思衡不分青紅皂白的陰陽怪氣惹怒了，“思衡，你不要亂說話。”

“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了，我是自己主動來醫院看小鏡的。”傅聽鴻抽出紙巾遞給沈鏡，耐心解釋道，“之所以碰小鏡的手，是因為我看到他的手流血了。小鏡在糾結思考的時候有個不太好的小習慣，總是扣手指，弄得手上都是傷。既然你們已經在一起一年了，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傅聽鴻說得從容不迫，與許思衡的氣急敗壞形成了鮮明對比。

許思衡回想過去兩人相處的畫面，好像并沒有覺得沈鏡有什麽小習慣。不過傅聽鴻一個外人，竟然比自己還清楚沈鏡不經意才能發現的習慣，這讓許思衡心裏有種自己領地被侵犯的感覺。

許思衡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傅聽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他挪了挪發麻的腳跟，踢走了傅聽鴻坐過的椅子，直接坐在床邊。

“傅聽鴻是我哥的發小，他從小看着我長大，在我眼裏他和我親哥沒什麽區別，你別多想。”沈鏡将紙巾團成一團，随手扔進垃圾桶裏。

“疼不疼？”

“嗯？”

許思衡托起沈鏡的手掌，翻看破皮的地方，最後呼呼吹了幾口氣。

“不疼。”習慣了，也就沒什麽感覺。

沈鏡的手先天條件特別好，指骨修長，指尖圓潤透着粉，但是仔細看了就會發現，上面有不少暗沉的細小傷口。

“你這個習慣可不好。”許思衡親了親沈鏡的手背，又放到臉頰上蹭了蹭，“什麽時候開始的？”

“挺小的時候。”沈鏡望着許思衡深情的眼底，身體軟下來，歪到他懷裏坐着。“思衡，你哪天有時間，跟我回去，見見我的家人吧。”

許思衡握着沈鏡的手一僵，随即說道：“最近有點忙，再說吧。”

沈鏡淡淡地說：“嗯。”想了一會兒癟着嘴巴說：“那你下次見到傅聽鴻可以好好說話嗎？”

許思衡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并不太情願地回：“行。”

病房的單人床并不大，兩個成年男人平躺下來剛剛好，不過就是不能翻身亂動。兩人側躺着，許思衡把手臂搭在沈鏡腰上，将人牢牢按在懷裏。

“思衡，你跟我聊聊天吧。”

“聊什麽？”

“就聊……你們在飯局上說的事吧。”

“那有什麽可說的，就是一些工作的事，還有聊天而已。”

許思衡幾乎從不和沈鏡聊他工作上的事，無非是覺得沈鏡對于娛樂圈一竅不通，跟他多說無益，哪天兩人分開，要是沈鏡在外面亂說，又是一樁麻煩事。

在陌生的環境下過夜，沈鏡非常沒有安全感，他整個人都貼着許思衡，一條腿搭在許思衡腿上，手指抓着許思衡胸口的衣服。

“不過你要是想聊，我倒是有個故事和你講。”許思衡咬了一口沈鏡耳朵。

“什麽事？”

許思衡翻身将人壓在床上，捏了捏沈鏡腰間的軟肉，“是一只小貓被吃掉的故事。”

“嗯？”沈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歪着腦袋看着許思衡。

許思衡不說話，牽着沈鏡的手向下。

沈鏡的手想是被燙到一樣伸了回來，“這裏是醫院。”說着皺着眉推開許思衡肩膀，動作間沈鏡的額頭被嗑到，傷口裂開，血慢慢把紗布染紅了。

“你額頭的傷口竟然這麽嚴重嗎？”許思衡很意外，連忙叫來了護士。

等傷口處理好後，許思衡親了親沈鏡的唇瓣，“今天就先放過你。”然後摟着人睡了。

第二天一早，沈鏡醒來就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還是問了小盧才知道許思衡的行程。

接下來一周，許思衡每天都早出晚歸。有時候沈鏡睡得早，還是根據床邊的睡衣才知道原來許思衡昨晚回來過。

“今天去哪兒？”沈鏡早上醒來，發現許思衡正在穿衣服。

“去公司開會，有個劇本要看。”

沈鏡應了一聲，沒繼續問許思衡看什麽類型的劇本，或者是開完會之後做什麽，反正問了也會被許思衡随便應付過去。

許思衡穿好衣服，一只腳踩地，單膝跪在床上，“腰酸不酸？”

“有一點。”

“我幫你揉揉。”

沈鏡裹緊了被子，眨了眨眼說：“不用。”

許思衡沒占到便宜，于是捉住沈鏡的肩膀，把臉埋在沈鏡脖頸蹭了蹭。也許是被沈鏡乖順的樣子觸動到了，許思衡竟然開口說：“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我？”沈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真的嗎？”

許思衡所屬的經紀公司啓星娛樂，是周氏旗下的子公司，與盛氏的盛華傳媒同屬青市的頂尖娛樂公司。

到了公司樓下，沈鏡老實地跟在許思衡後面。

大廳裏時不時走過戴着口罩或者墨鏡的男男女女，即使打扮低調，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上班族還是明星藝人。

忽然一陣笑鬧聲響起，五六個年輕男孩從門外走來，沈鏡下意識朝他們看了一眼。結果他沒注意前面的情況，直接撞在等電梯的許思衡背上。

“衡哥好。”幾個男孩認出許思衡，走過來打招呼。

許思衡禮貌性地點點頭。

“小哥哥，你是新簽約的藝人嗎？”其中一個男孩問。

沈鏡正在揉鼻尖，聽到有人這麽問他，連忙解釋道：“不是。”

叮！電梯到了，一行人進了電梯，将電梯擠得滿滿當當。不過許思衡身邊，還是被有意無意地留出了一片空地。

“你長得真好看，竟然不是藝人。”

“那你就是啓星的員工了？”

“小哥哥你多大了？”

他們以為許思衡和沈鏡不認識，紛紛大膽地和沈鏡搭話。沈鏡也被他們身上的青春氣息感染了，跟他們聊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