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遇難，求生

三十二章 遇難，求生

肖瑤看着周圍的景色飛起，背後傳來的痛，告訴她，不是周圍的景色在飛，而是她在飛，身後是一道陡坡，這她知道，可是，下面竟然就是護城河，風聲象雷聲一樣轟鳴，尖厲，似乎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從全身每個毛孔裏鑽進來的劇浪。

以前幻想過下墜時淩空禦風的感覺，原來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墜落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許多事情，莫名其妙的穿越，逃婚，遇見白煦的那個傍晚，他赤身裸體的站在水中，在山洞裏，他們分食最後一個包子，她中毒時，白煦不辭辛苦的為她療傷，過往的記憶這一瞬間全都湧了上來，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一樣。

戲中的她，永遠是那樣的沒心沒肺，永遠是嘻嘻哈哈的笑，永遠是麻煩惹一大堆，最後卻是白煦來幫她收拾爛攤子，然後她就繼續沒心沒肺的過日子。

這一下下去，應該玩完了吧，不知道是會一命嗚呼，還是穿回去了。其實，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穿越了，沒有馬桶，沒有電視，沒有網絡，甚至連馬路都沒有，害她走路老是咯到腳，若是能回去多好。要是她真的死了或者是穿回去了，不知道白煦會不會難過，還有莫北辰那厮。

咦，莫北辰？

肖瑤看着朝自己撲來的莫北辰，腦子裏一下子開始打結了，他居然也下來了？是被人打下來的麽，呵呵，想也知道，不會是自己跳下來的，他巴不得她摔死才好呢，起初求見黑木的時候，他就打的這心思吧，後來比武那晚，在群雄面前拆她的臺，也是這樣想的吧，以為她不知道麽，其實，她都知道，所以，這會子，他一定是被打下來的，一定是。

“笨蛋！抱緊我！”莫北辰在空中将肖瑤一把拉近自己的懷裏，看到肖瑤臉上那副認命的表情，說不上來自己那一刻是什麽感覺，也還來不及想，将她緊緊抱住，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就一頭栽進湍急的護城河裏。

他倆像炮彈一樣紮進水裏，被水漫過頭頂的感覺很糟糕，可是，肖瑤牢牢的記得，這個像妖孽一樣的男人，在她最危險的時候，說，抱緊我，于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将自己的手臂鎖緊，抱住他，任由自己的意識消弭。

醒過來，頭醒過來，頭沉甸甸的。一動也不能動，像是失去了四肢，又像是身上有萬鈞的巨石壓過。身上的零件沒有一處聽使喚。

有一時的恍惚，肖瑤在想，她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清醒，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

慢慢的，痛楚的感覺由遠而近，逐漸清晰起來。

渾身上下無處不痛，頭臂手腳腿胸背……像是被撕得零零碎碎的一個破敗的人偶，每塊骨肉都各自叫嚣，掙紮。它們發出的疼痛争先恐後搶占她的反應中樞，然後彼此毫不妥協地糾結在一起，讓她的神經絞帶。

然後，鈍痛逐漸變為銳痛，象是有刀子在劃割着身體。劃開皮肉，劃開筋骨，劃得血肉模糊，再澆上冷冷的鹽水。不是熱辣辣的痛，是冷森森的，一直侵到骨子裏去……

疼痛如鋼絲卷住她的喉嚨，在她幾乎要發出凄涼倉惶的痛楚呻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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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是被凍醒的。視線落在垂萎的耷拉在她頸旁的一只蒼白美麗的手上。心頭一顫。移動了一下視線，發現身邊躺着一個人，是莫北辰。

混沌的一時逐漸明晰，知道自己并沒有死，而且，現在正躺在一個山洞裏，旁邊生着一堆火，可是，那溫度卻不足以維持她現在的所需，試着動一動，像是扯到了最痛的那根神經，整個人都戰栗起來，肖瑤大口喘着氣。

又躺了好一會，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爬起來，冷汗一陣陣冒出來，骨頭格格作響，似乎無法負荷就要寸寸斷裂的疼痛，叫肖瑤呻吟出聲。

然而，躺在一旁的莫北辰卻沒有任何反應，身體也是冷冰冰的，沒有一處稍稍暖和的地方，肖瑤連忙在他的鼻端試了一下，還好，有微弱的鼻息。她記得，他們掉下來之前，這厮已經是一身的傷了，如今被這入了秋的河水一泡，還要強撐着生了火為她取暖，這才昏死了過去。

眼下的情況，竟是她還要比莫北辰要好。細細查看他的傷口，因為浸泡的太久，已經化膿了，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而情況比較好的她，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以後，也只有喘息份了。他二人現在的狀況，好比被撈上案的魚，煎熬着，殘喘着。

真想死了算了，說不定就穿回去了，肖瑤閉上眼這麽想，可是下一刻，睜開眼，看向莫北辰，肖瑤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為了這個最後也沒有放開她的人，她必須好好活着。從來沒有過的無助過，也從來沒有過的堅定。

休息了片刻，肖瑤再度用力的将莫北辰朝着火堆挪了挪，然後在已經燒得不算旺盛的火堆裏，扔了一些樹枝。這下堆放在一起的樹枝，顯然是莫北辰在昏倒之前收集來的。

肖瑤自衣兜裏摸出一個小布包，布包上橫七豎八的針腳，昭示着縫它的人的女紅手藝有多不堪入目，放在平時，這樣的小布包，拿出來都要笑掉人家的大牙，可是，此刻，卻顯得格外的珍貴。

肖瑤在做這個布包的時候，就有想過，萬一下雨的話，裏面的東西就完蛋了，所以，她專門在裏面縫了兩層防水的油皮紙，這才小心的将她視若珍寶的那三百兩銀票，以及白煦給她的一些藥材，放了進去。

眼下，白煦給她的這些藥丸，簡直就是他倆的救命良藥了。白煦平日裏給她的除了一些治療頭疼腦熱的普通藥丸，就只有一顆用來保命的藥丸，九轉還魂丹，據白煦說，這九轉還魂丹，除了可以解抑制一部分的毒藥，還有療傷的作用，之所以給她，也是因為她老闖禍，指不定哪天就會碰到個厲害的，而他又不在的話，起碼，這九轉還魂丹還能保住她一條小命，等着他來救。

如今，莫北辰這條小命還能不能保住，就看白煦給的這顆九轉還魂丹的功效如何了。至于自己，肖瑤掏出一顆止痛的藥丸吞下去，這藥本來是她來月事的時候，肚子痛，白煦替她制作的，有散瘀止痛的功效，此刻雖然不對症，可是，好歹應該有些用吧。

胸口疼得厲害，肖瑤慢慢的躺下來，輕輕的呼吸着，每吸一口氣，都像是被人痛毆了一拳一樣，胸口悶悶的痛，全身都拉扯着痛，她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沒有這麽痛過。躺下以後，才覺得地上真不是一般的寒，絲絲涼意透過半幹不濕的衣料，浸到骨子裏，肖瑤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再看莫北辰，此刻，縮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肖瑤只好将自己再挪過去一點，将他抱住，企圖用她身上所剩無幾的溫度來溫暖他。

恍惚之間，她就在想，他們兩流了這麽多的血，要吃多少只雞才補得回來呢。

白煦找到他們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兩人相擁而眠的景象，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有欣喜，有安慰，有苦澀，也有妒忌。

是了，他看到肖瑤抱着莫北辰的那一刻，真的有些妒忌，妒忌，肖瑤能那樣毫不猶豫的抱緊他，妒忌，在肖瑤最危險的時刻，在她身邊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他，甚至有些厭棄，害得肖瑤變成這樣的，居然也有他的推波助瀾。

地上的火早已熄滅，那兩人此刻正依着生存的本能而發抖，白煦上前替兩人把脈，；臉色卻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古怪，她居然把唯一的一顆九轉還魂丹給了莫北辰吃了，看了肖瑤片刻，白煦終是嘆了一口氣，将肖瑤抱進自己的懷裏，而莫北辰則由他的侍衛辰一抱起，離開了山洞。

将肖瑤擁在懷裏，抱得緊緊的，他發誓，再也不放開這個女子了，就在看到她飛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神魂也跟着飛出去了，他又驚又怒又痛，只覺心神具碎，便是早年誤服了那最是揪心痛骨的藥草，也不似那日的感覺，當下，只覺，沒有什麽憤怒與恨能在生死之間占據優勢，何況，他于肖瑤，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之前種種，不過是洞悉自己的心态，産生的別扭之情，偏又正趕上婚約那一茬，方才借機發洩了出來。如今看來，卻是自己不夠老實才是。

多少的怒也敵不過她魂歸離恨天，既是不舍得，那麽，從今往後，他定當好好抓牢這雙手，抱緊這個人，決計不再讓她一個人面臨危險。白煦暗自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