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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柏景的麻藥作用逐漸失效,意識恢複,費勁地想睜開眼,眼皮擡起了一條縫卻又無力垂下。

但僅憑着這一瞬間的可視性,他就隐約看到病床邊有個人在守着。

身體暫時還動不了,柏景很輕地皺皺眉,能感受到自己正被病床邊的那個人專注注視着。

這種目光明顯不是楊助,所以幾乎用不着多想,就能判定是誰。

趁自己睡着就這麽肆無忌憚地盯着,除了那個經常做出白癡行為的段溪行也沒別人了。

盯的時間過長,他略感不适應的想要睜眼或者別過臉,可惜身體依舊很不配合地動不了。

不知過了幾分鐘,知覺觸感才恢複,他緩慢地睜開眼,聲音像是混了砂礫的粗糙沙啞感,涼涼開口:“段溪行,你看夠了嗎。”

段溪行正發着呆,還沒意識到別人已經誤會他這幅樣子了,猝不及防聽見柏景的聲音,呆住幾秒,睜大眼驚喜道:“你醒了?”

他謹記醫生的交代,快速起身跑出病房,“我去喊醫生。”

柏景要說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嗓子眼。

......

醫生過來做了簡單的檢查,對段溪行說道:“病人恢複期間要忌生冷辛辣,飲食清淡一點,石膏拆了能走路之後也需要人扶着,沒拆前不能随便下地。”

“好。”段溪行記下,然後詢問:“那這個要多久才能好呀?”

醫生拿筆在紙上記錄,說:“病人身體素質比較好,石膏一個月應該就能拆了,完全恢複要兩個多月,另外石膏拆完後如果情況良好,可以辦理出院,回家休養。”

“手術效果很不錯,所以不用擔心,其餘注意事項我會整理出來給你。”

段溪行聽後松了一口氣,“謝謝醫生。”

全程插不上一個字的柏景只能在醫生護士都走了之後開口,第一句話是,“這裏用不上你,你能回去了。”

“楊助叫我過來的,他要回公司處理事務。”段溪行拿出手機給楊助發消息說柏景醒了的事,然後說:“等楊助讓我走了我再走。”

柏景眼尾掃了他一眼,“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段溪行反應過來,按照上下級關系,确實應該聽柏景的,但是出于基本的人道主義,他搖頭,“你麻醉剛過,我要是走了就沒人照應了。”

柏景閉了閉眼,“有事我會按呼叫鈴。”

段溪行眼尖地注意到他閉眼的這個動作,“你要睡覺了嗎。”

這個語氣态度絲毫沒有要遵循他說的話的意思,柏景頭疼,卻依舊不忘刻薄發言,“你看有誰麻醉剛過就睡覺的?”

好像也是,段溪行摸了摸鼻子,餘光看見桌子上的水果,忽然想起來,“現在快到飯點了,你又是剛做完手術,應該餓了吧。”

他有些懊惱,怎麽現在才想到,要是楊助在估計都提前安排好了,真是失職。

“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他着急地說完就準備要走,剛站起來就被柏景喊住。

“我現在不餓。”

“不餓也要吃點吧。”

“不想吃。”

“沒事,我先買了,你想吃的時候再吃。”段溪行想了想,醫院有微波爐,到時候餐食冷了可以加熱。

“說了這裏用不上你。”

“可是——”

段溪行話剛出口,柏景長臂一伸摸到床頭櫃的手機,撥通電話說了些什麽,然後把還留着通話記錄界面的手機扔到床邊,“楊助待會過來,這下可以了?”

段溪行死心不改,“等他來了我再走。”

柏景幾乎要被氣笑,索性不說話為淨。

醫院附近很多小飯館,也有那種幹淨衛生的病人餐食,段溪行出門十幾分鐘之後就拎着一盒粥和清淡的早點小食回來了。

他回到病房,把粥放到桌子上,然後好奇道:“你現在只能在醫院待着,工作範圍也有限,那楊助要比平時更忙了吧。”

“嗯。”

柏景大概在他走的這段時間裏把病床和枕頭支了起來,呈現一個斜靠的姿勢,此時正在手機上操作着什麽。

手機還沒來得及換新,因為受到撞擊,後蓋和屏幕都碎了,在柏景指節勻稱分明的手裏顯得格格不入。

“你怎麽自己起來了。”

段溪行注意到他的姿勢,嘟囔着抱怨一句,當然也不敢就此指責,把這件事抛之腦後,随口道:“這樣的話,楊助不是就沒時間照顧你了嗎。”

聽到這話,柏景的視線暫且從手機上脫離,“骨折又不是喪失了自理能力。”

“可你現在在床上不能動呀。”段溪行還記着醫生說了柏景不能自己随便下床的事。

顯然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他還沉浸在柏景不讓自己過來,楊助也沒時間,那柏景日常怎麽辦的憂慮中。

真啰嗦,柏景皺了皺眉,“我不是傻子 ,行動不便我會聘請護工。”

“找護工?找護工的話......”倒是個好方法。

段溪行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眼珠子轉了轉,轉頭目光閃閃地看向柏景。

不等他開口,柏景看到那個眼神,幾乎就已經猜到什麽意思。

簡直透着一股濃重的錢財味道。

“別想了。”他無情打斷對方的美好幻想,“就算找也輪不到你。”

被識破了的段溪行只能閉上嘴,“......好吧。”

發財夢破碎,約摸過了十幾分鐘,等楊助來了之後,兩人交接了一下,他就可以回家了。

-

第二天段溪行照常上班,一個上午幾乎沒看到楊助,到了中午才接到對方電話。

電話接通,楊助在那頭道:“這陣子柏總住院,公司一些事務對接我要替柏總去處理,你空閑的時候能多來幾趟醫院嗎。”

原來是這個事,看來柏景沒和楊助說過不用他來。

“好,我會的。”

段溪行答應下來,其實他自己也想去醫院,畢竟柏景現在這個前腳眼睛剛好,後腳就出車禍的神奇體質,他不親自看着還真有點不放心。

萬一哪天出了意外,那他的一切努力也付之東流了。

交代完之後,楊助正要挂電話,段溪行趕緊喊停,腦子裏詭異地閃過一瞬那些陰險的商戰手段,搖搖頭之後問:“對了,柏景怎麽會出車禍呢?”

楊助無奈地嘆口氣:“柏總昨天早上自己開車出門,可能這段時間太累了,一時疏忽就出了意外。”

“哦這樣啊。”段溪行為自己的異想天開和陰謀論汗顏,“他自己開車?沒有其他司機嗎。”

印象中确實沒看到過柏景有司機,有時候是楊助當司機代勞,除此之外就沒見到過別人。

果然,楊助說:“柏總沒請過司機,一直以來都是習慣自己駕車,有時候商務活動的出行也是由助理開車。”

段溪行臉上一窘,自己就是個助理,但開車技術太爛,每次和柏景一起的時候,好像都是對方當司機,聽起來的确不像話。

通話結束,他想了想,大概每天下班後去一次就好了,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所以今天下午下班之後,段溪行就買了一份骨頭湯帶去醫院,在病房門口提着飯盒敲門。

得到應允之後他把門拉開個僅供自己能鑽進去的縫隙,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就先扯起一個笑。

柏景正在看書,見到來人是誰之後翻動書頁的指尖一頓,語氣淡淡:“你怎麽又來了。”

他如實回答,“楊助讓我有空閑的時候來。”

......

柏景放下書本,拿起手機。

段溪行眼尖地看到,趕緊搖頭,“其實是我自己想來的。”

“你确定?”柏景瞥他一眼。

“我确定。”

段溪行看着對方又把手機放回去,這才放心,好險沒讓柏景告訴楊助以後別讓他來了。

他提起飯盒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剛想開口,耳邊響起敲門聲。

“進來。”柏景回答的自然,仿佛知道這個時間點會來人。

是來檢查的醫生嗎,段溪行有些疑惑地望向柏景。

柏景本來看書沒有理會,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後,繼而看到一旁桌子上的飯盒,抿了抿唇:“是來送——”

話還沒說完,房門被打開,一個拎着餐盒的人出現在段溪行視野之中。

段溪行看着那人提着包裝精致的餐盒走過來,放在了桌子上有空餘的地方,“柏總,晚餐備好了,您慢用。”

說完這話之後,對方便離開了,留下室內短暫的安靜。

因為病房裏的這張桌子并不大,那漂亮的餐盒又是扁平的挺占位置,外面甚至包了一層看起來就很高級的燙金紙,導致段溪行那可憐的小飯盒擠在了角落,形成了寒酸的對比。

啊?

段溪行低頭看着這一幕,不由得尴尬起來,怪不得昨天自己買飯回來柏景說不想吃。

這完全都不是一個檔次,柏景是因為吃不慣吧。

“有人送飯啊。”他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清清嗓子道:“那你先吃飯吧。”

柏景沒有看那個精美的餐盒,“現在不想吃。”

“哦。”段溪行已經在想借口回去了。

過了片刻,柏景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餓的話,就把送來的這份晚飯吃了。”

他看時間才剛六點半,段溪行應該是一下班就過來了。

“你餓了?”

段溪行緩過來了點,覺得柏景大概是在考慮他的感受才說不想吃,怕他因此有負擔,想了想之後大膽地上手去打開那個餐盒,“你吃吧,我現在不餓。”

“我帶了份骨頭湯,你吃完飯之後可以喝。”

伴随着餐盒最後一格被打開,一個小陶罐子出現眼前,段溪行看清之後就差沒兩眼一黑,竟然同樣是份骨頭湯。

好致命,誰能懂。

“那...我看你今天精神也挺好的,我就先回去了。”段溪行火速找了個理由,準備跑路遁走。

就在他的手剛碰上門把手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道宛如冷玉相撞的聲音,“打不開。”

什麽?

段溪行回頭,卻看見柏景不知什麽時候拿到了自己那個樸素的飯盒。

“這個,怎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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