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相親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相親

林烈之在父母的要求下換了身莊重些的衣服，抹了發膠露出額頭。明烑在進入林白水借給林烈之的飛車、看見林烈之的模樣之後沉默一陣，誇了句打扮得不錯。

這話讓林烈之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看得明烑為他打開了自動駕駛，就怕林烈之一個不注意撞上某輛飛車，第二天就以“男子相親路上因過于激動發生車禍”的标題上當地的新聞小報。

約定的地點是對方定的，在當地一家名聲不錯的餐館。林烈之在侍者的引導下走進包間，裏面已經坐着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看樣子已經到了很久，正在電子腦上飛快地敲打着什麽。

“抱歉，來遲了。”林烈之拉開那人對面的椅子坐下，看了一眼時間，距約定的十一點還有十分鐘。

“是我來太早了，”那人頭也不擡道，“不好意思，我在處理工作。稍等。”

林烈之便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将注意力轉移到餐廳的裝潢上。這是一家極簡風格的餐廳，沒有太多繁複的裝飾，最簡單的黑白色牆紙，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的挂畫，音量适中的古典鋼琴曲。

從對餐廳的喜好就能看出對面是個怎樣的人，林烈之猜他應該不喜歡拐彎抹角，這頓飯也應該會很快結束。

五分鐘後對方處理完了手頭的文件，再次道歉之後他示意侍者可以開始上菜，自我介紹道：“馮謹儀，很高興見到你。”

他遞給林烈之一張名片，林烈之接過，簡潔的黑白卡面，角落印着一個眼熟的logo。

“我是林烈之，抱歉沒有名片給你，”林烈之不擅長和這類傳統成功人士打交道，收到名片這事更是想都沒想過，“你在星寰工作？”

馮謹儀颌首，林烈之發現他的下巴比尋常人擡得要高一些：“幹了兩年。聽說你在H城夢塔管理局工作，你是我們的客戶？”

“我們的造夢儀都是管理局統一訂購維護的，我不太清楚。說不定還真是。”林烈之笑道。

馮謹儀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向後靠了靠，好讓侍者把餐盤擺在他面前，一雙弧度柔和的眼睛轉向林烈之，道：“那讓我們開門見山，很抱歉，我這次與你見面主要是不想讓家裏老人家傷心，我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希望你知曉。”

林烈之一愣，他正斟酌着如何開口，沒想到馮謹儀竟也與他抱着同樣的想法：“好巧，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就好辦了。到時候回去就說……不合适，行吧？”馮謹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在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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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中途林烈之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的造夢儀已經用了四五年，是時候換一個了，便道：“你們的造夢儀有什麽款式？”

“哦？感興趣嗎？”馮謹儀從層層疊疊的文件夾裏劃拉出一個文件來，與林烈之共享了電子腦，“你有什麽需求？”

“能自如使用就好了。最好安全性能強些。”

“星寰的造夢儀一向有質量保障，否則也沒法在世界百強的位置上坐那麽久。既然你是造夢師，用不着那些花裏胡哨的，我推薦你最基礎的款式……”

明烑待在林烈之的電子腦裏聽兩人把這場相親變成了業務洽談，看着餐桌上的一盤盤精致菜肴，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他醒來之後還沒吃過什麽，光是一天到晚看林烈之和明炤進食，他們的三餐說不定還是他記得更清楚些。

馮謹儀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他在星寰裏的職位大約也不低，談話時不卑不亢，态度誠懇，很容易讓人産生信任感和購買欲望。

林烈之稍微了解了星寰的造夢儀，他沒有立刻下單，造夢師在自己造夢儀的挑選上總是格外慎重，這也是多數商家不喜歡接待造夢師客戶的原因之一，在很多方面他們甚至比賣家還要專業，或許任何一個職位都是如此。

馮謹儀記錄了他的聯系方式，突然問：“既然你在H城的管理局工作，或許你認識明烑嗎？”

林烈之一噎，險些把口中的茶噴出來。

何止是認識，他現在就在自己的電子腦裏。

林烈之意識到他沒有給明烑買過入場的門票——或許是他太自然地帶着明烑在各種場合進出的緣故，他幾乎忘了其他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帶着兩種意識，也忘了征求對方的意見，說不定明烑也忘了。

而明烑确實忘了，他覺得自己再在這兒待下去不大禮貌，雖然在這個随處可見攝像頭的時代沒人會介意一個類似于人工智能的意識體旁聽。他和林烈之打了個招呼，便從包間裏離開了。

“我認識，”林烈之道，“怎麽了？”

“有些可惜。我負責一個自帶花豹的造夢儀的研發，但是現實花豹的資料太少，目前項目仍處于停滞狀态。”馮謹儀嘆了口氣，随意調了幾張圖片給林烈之看。

那些都是現實裏的花豹，大部分出自過去的影像，但損毀嚴重，僅能分辨出大概形體和肌肉輪廓，眼睛鼻吻之類的細節一概不清。還有少部分是博物館陳列的花豹标本，雖該有的都有，但總少了些生氣。

“既然花豹的資料這麽難收集，當初為什麽要做這個方案？”林烈之奇道，“市面上對大型猛獸的需求應該不止花豹一種吧？”

他突然想起馮謹儀問他是否認識明烑，在他開口之前意識到了原因。

果然，馮謹儀道：“曾經在夢塔裏見過。誰沒在夢塔裏見過幾個造夢師呢？只不過我當時年紀還小，很多細節都記憶不清了。我工作以後還想試着聯系他，問他是否能配合我們的工作，那時候我才得知他已經去世了。聽說他還有個姐姐，但信息處于保密狀态，大概是某個高層吧。”

林烈之心情複雜，他記起來先前讀過一篇報告，當前對社會影響最大的職業便是造夢師，其中一個表現是，造夢師的工作令青少年心生憧憬，以致在造夢方面的人才源源不斷。

在那之後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結束了這一頓午餐。由于談了購置造夢儀的事情，這頓飯的時間比林烈之預想的要長些，但同樣出乎意料地并不是毫無收獲。

林烈之回到家，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林白水夫婦立刻扭頭來看他，那模樣讓林烈之覺得他們根本沒有把一秒的注意力放在電視上，光是坐在那兒等他回家。

“感覺怎麽樣？”林白水期待道，“小馮人還不錯吧？”

林烈之坐在兩人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道：“挺不錯的。但不太合适。”

林白水夫婦沒有表現出太多失望，這些年裏他們聽過太多個“不合适”，對結果或許有過期待，但也早有預料。

“不合适就不合适，沒事的啊。”孔俊如拍了拍林烈之的手背，比起安慰他，更像在安慰自己。

林烈之沉默片刻，道：“爸，媽，實際上，我有喜歡的人了。”

孔俊如一愣，一雙杏眼瞪得溜圓：“你，你說什麽？”

林白水哆嗦着胳膊想喝一口水，險些碰翻了茶杯。

“我有喜歡的人了，但是現在還不能讓你們見他。”林烈之耐心地重複，但略去了那人是誰，也沒有把照片給父母看的意思。如果他把明烑的照片直接擺在兩人面前，他們一定會悲哀地覺得自己的兒子徹底瘋了。

孔俊如一把抓住林烈之的手，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裏：“什麽時候的事？小烈，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林烈之抿唇，點頭确認。

“老林，你聽到沒有，小烈終于走出來了……”老倆口幾乎要相擁而泣，那模樣看得林烈之心酸又好笑，“沒事啊小烈，咱慢慢來，別吓到人家，肯定能追到手的，實在沒辦法了，爸媽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老倆口激動了好一陣才平複下來，便聽林烈之道：“爸，媽，你們想去國外轉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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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之提前一天回了H城，行李箱從原本的一個變成了兩個。

他費了一番功夫說服父母去國外小住一段時間，他已經辦好了相關手續，只等兩人答應。林白水夫婦對林烈之先斬後奏的手段沒說什麽，只是在他離開時把吃的用的又收拾了一個行李箱給林烈之帶着。

在H城管理局的選拔會開始之前，林烈之的隊伍接到了一個新任務，就在大年初五。

“為什麽大年初五還要出來工作啊！我那些同學還在家裏躺着呢！”陳雪非把嘴撅得老高，一副要把害他加班的始作俑者揪出來暴揍的模樣。

他在這段假期裏染了個頭，據說是和父母博弈的結果，在劉海的位置挑染了一撮熒光綠，閃亮得像被窩裏的夜光手表。

包濂頂着兩個黑眼圈行屍走肉般地跟在幾人後頭，幾分鐘前他還在補眠，聞言道：“你放假，修普諾斯可不放假。到時候人找着了先別揍，留着等我們來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