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福爾圖娜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福爾圖娜

潛水艇表面的隐身塗層很好地隐去了他們的蹤跡，若不仔細觀察，聲吶系統癱瘓的潛水艇壓根看不出陰暗的海水裏藏着四艘小型設備。

“想到接下來這種事還會出現不止一次，我就覺得有些頭疼，”林烈之嘆了口氣，潛水艇的自動駕駛系統處于半癱瘓的狀态，但他上手得很快，将潛水艇當飛車一樣開，“能治住黃億的大概只有劉月卿了，不知道他進入拉洛星空之後還會不會留在隊伍裏。”

“現實世界還要看身份，虛拟世界就不用管那麽多了，”明烑道，“他能在拉洛星空活下來就是我們對他最大的尊重。”

一路上他們遇見了不少類似的潛水艇，但比起他們的從容，那些圓滾滾的機械更像是海中的獨特生物，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

在引路的間隙，明烑探查了其他地區的情況，果不其然，這片海域的電子腦和各種通訊、導航設備全部癱瘓，被剝奪了科技的人類被迫動用他們所剩無幾的原始方向感，在海中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與電子腦一道失靈的還有各國的各類精确制導武器，對福爾圖娜號有打擊計劃的幾個國家在同一時間對它們失去了控制，那些斥資幾千萬上億制造的武器成了一堆破銅爛鐵，無論如何調整都沒有任何反應。

即便不認同修普諾斯的做法，明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厲害，他們對全球下達了戰書，這并不是夢想家的異想天開，在他們背後有足夠強大的支撐力量，其能力足以與世界抗衡。

人們在死寂的平和中度過了一個白天，在無數道顫唞的心跳和呼吸中，黑夜降臨了。

城市是與往日不相符的寂靜，霓虹燈和全息投影依然亮着各自的閃光，但海洋則是一副全然不同的面貌。

如果有人穿過城市五光十色的光輝眺望海面，會看見地平線那邊不時傳來的爆炸的火光，以及不知什麽人發出的臨死前的哀嚎。

時間逐漸推進，在遭遇幾次墜毀的飛機殘骸與沉船之後，四臺簡易潛水艇保持在了機身能承受的最大深度。

林烈之看不見海上究竟是怎樣的炮火連天，但迎面而來的血水和飄蕩的死屍從另一個角度給了他答案。

“林烈之。”明烑突然道。

“怎麽了？”

“你怕嗎？”

林烈之扭回目光，他似乎是想笑，但那些一點點被海水腐蝕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強行壓下了他的嘴角：“這是你今天第五次問我這個問題。”

“回答

呢？”

“當然不。”林烈之道。

“那好，我們要準備登船了。”明烑套上防腐蝕潛水衣的頭盔，示意林烈之做好準備。

互相檢查了三遍潛水衣的連接口沒有損壞之後，林烈之按下了潛水艇的開艙按鈕。

兩人從潛水艇的底部翻出，對後邊跟着的幾人打了一個手勢。

四臺潛水艇在他們身後緩緩下沉。

林烈之上浮到水面，還沒來得及完全冒頭便險些被貼着海面飛過的子彈打掉耳朵。

海面上的戰況遠比想象中激烈，槍聲炮聲不絕于耳，逐漸沉沒的船只邊一個接一個跳下人來，飛機在他們頭頂呼嘯着墜落，在海水裏激蕩出滔天的浪花，火光和慘叫點燃了整片天空。

在幾十米外的海面上，随水流飄蕩着一艘巨大的、燈火通明的輪船。它仍在海面上行駛，不為任何人停留地前進，船尾拖出一道悠閑自在的白色痕跡。

炮火以它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兩側船舷上懸挂着繩梯，不時有人踩着船身往上爬，又被子彈和其他人的手拽回海裏。

夜色裏看不清它的外觀，但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名字——福爾圖娜。

幾人把黃億往輪船的方向推，阿雅和沈婷姐妹貼身保護，剩餘四人殿後。

很快有人發現了他們，一艘快艇向衆人的方向直直駛來，螺旋槳在海面上打出白沫，血水從船尾飄散出來，混着人類破碎的肢體和潛水衣。

“真是瘋了，”明烑咋舌，靠近過去攀住林烈之的肩，“給我五秒鐘。”

林烈之攬住明烑的身體，對劉月卿二人高喊：“潛到水裏去！”

快艇在四人前方幾米之外爆炸，沖擊波引發的巨浪将他們推出幾十米遠。

林烈之護住明烑，後背撞上了一艘橡皮艇。

船上的人為海面上突然出現的人頭驚慌不已，他用林烈之聽不懂的語言高喊了一句什麽，立刻舉槍射擊，向戎在他來得及扣下扳機之前翻上橡皮艇，一腳将他踹下了船。

明烑已經返回了身體，他幫助林烈之爬上橡皮艇，自己拉着林烈之的手最後翻了上去。

那廂黃億四人已經距福爾圖娜很近，那裏正是槍火密集的地域，他們靠着海水與黑暗的掩護勉強抵擋，但再拖下去或許就得攜手沉入海水裏。

四人劃着皮艇迅速趕到戰場，劉月卿腳下一蹬撲至另一艘皮艇上，幾拳把船上的三人收拾掉之後，把黃億等人從海水裏拉了上來。

林烈之一腳踢飛了一人的槍，皮劃艇重心不穩向右面一歪，他順勢俯身而下，一個掃堂腿把對方甩下了船。

明烑用撿來的槍打斷了最近幾人發射子彈的手，沒一會兒便彈夾空空，他随手将槍一甩，槍管被向戎接住當木棍使，一掃過去便打斷了數人的鼻梁。

眼見着黃億四人已爬至繩梯最頂端，劉月卿抛下手邊半死不活的人，對向戎高喊：“小鬼，準備上船！”

林烈之在皮劃艇的角落找到了船槳，萬幸它們還沒有被當成武器揮折，明烑同他一人一邊，向最近的繩梯劃行過去。

劉月卿和向戎二人已經趁着船邊槍火暫息爬上繩梯，林烈之緊跟在他們之後。

只聽一聲槍響，一顆子彈貼着林烈之的右小腿過去，劃破了他的防護服，他感覺到皮肉被劃開、海水流入并腐蝕傷口的劇痛。

繩梯在他腳下猛然一晃，林烈之瞳孔一縮，他身後的明烑從繩梯上跳了下去。

“你先走，我馬上過來。”明烑只抛下這麽一句，緊接着便和下方逐漸逼近的幾人纏鬥在一起。

林烈之在最後幾步險些卸了力氣，還是劉月卿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需要把繩梯重新再爬一遍。

福爾圖娜號的燈火輝煌沒能吸引他的注意，林烈之現在只能聽見船下傳來的槍聲，他不知道有多少顆子彈打在了明烑身上，他又是否來得及在那之前離開那具身體。

他支撐着傷腿勉強站起身來，試圖越過船舷去看船外的景狀，但緊随而來的醫護人員按住了他，他們割開林烈之的防護服處理他身上的傷，全然不顧患者的微微顫唞。

“你不還是在怕麽，笨蛋。”熟悉的聲音終于在耳中響起來，林烈之呼吸一滞，如釋重負地癱倒下去。

“明烑，你來了。”

“嗯。我沒那麽容易再死一次，放心。”

明烑的聲音帶着笑意，這讓林烈之徹底沒了話，深吸一口氣之後低低“嗯”了一聲。

醫護人員在确認三人沒什麽需要用到大型儀器的傷之後便走了，需要他們處理的傷患多得很，他們沒工夫在同一個人身上花太多時間。

上船之後他們便收到了福爾圖娜的提醒，“船內禁止打鬥，違者強行遣返”，以及一個代表他們登船次序的數字。三人的數字是挨在一塊兒的，分別是367、368和369。

“他們人呢？”林烈之問，他腿上的傷口大概被敷了特別的止疼藥，沒幾分鐘他便可以自如行走了。

“先去休息室了，”劉月卿道，“你的腿沒事？”

“不要緊。”林烈之擺手道，與兩人一齊進了那個被當作休息室的地方。

說是休息室，不過是一個擺着幾條沙發的船艙罷了，除此之外的物品一概沒有。船艙內擠滿了各種發色和膚色的人，各國語言截然不同的發音和詞彙在空氣中彙聚成惹人心煩的嗡嗡聲。

黃億他們坐在角落裏，沒看見阿雅。

大概是因為沒搶到沙發，黃億的臉色不大好看，但礙于阿雅不在沒人能發火，只好就這樣憋着。他湊近過去和沈婷低聲交談，以一種吐息都能夠噴到她脖頸上的距離。

林烈之走過去，問：“阿雅人呢？”

黃億轉了轉腦袋和眼珠，沒看見明烑，反問：“楊耀人呢？該不會死了吧？”

林烈之眸光一沉，在黃億繼續說出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話之前，先一步道：“他先進拉洛星空了。阿雅呢？”

“中了好幾槍，正在搶救呢，”黃億輕描淡寫道，一只手不安分地想去摸沈怡的大腿，“也不知道要躺多久。看他的狀況，短時間大概是進不了拉洛星空了，我們就先去吧。”

“就抛下他不管了？”向戎擰起了眉，問。

黃億理所當然地點頭：“反正上了這艘船就有進入拉洛星空的資格，他到時候再進來也行，如果我們失了先機，那才是大事。”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劇烈地搖晃一陣，腳下的船身嘎吱作響，像有一雙大手把整艘船當作玩具肆意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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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之：明烑差點沒了，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