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解除

第90章 第九十章 解除

林烈之仰頭望向頭頂，他在遠處的天際看見了一片璀璨。那片閃着光點的深色幕布滑過天邊，漆黑無雲的夜空被緩緩點亮，群星緊挨着又相互疏離地擦過他們的頭頂，是星河在流動。

“這才配得上拉洛星空的名號啊。”林烈之道，一時好奇現實裏的夜空是否也是如此。

“人類真可憐啊，”劉月卿不知什麽時候仰躺在了地上，聲音融入風裏，穿過篝火飄飄悠悠地傳了過來，“因為現實裏的星空看不見摸不着，只好在虛拟世界尋求安慰了。”

向戎踢了他一腳，示意他別破壞氣氛。

明烑枕在林烈之腿上，閉眼假寐。

不多時，林烈之感受到腳下傳來了幾不可察的震動。

四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跳了起來。

林烈之一把提起黃億急速後退，原先他們坐着的地方已然塌陷成一個深坑，一只只龐然大物從坑底爬出，目測每一只的高度都有三米以上。

借着星光，林烈之勉強看清了怪物的容貌。這是一群巨大的蜘蛛，如果光看下`身的話。本該是蜘蛛腦袋的部位長出了一截肉色的肢體，赫然是女人的上半身。

它們用細長的足肢飛快地爬行，轉眼間便來到了他們面前。

林烈之把黃億從睡袋裏扒出來，後者已經吓昏了頭，手腳不受控制地抽搐，一脫離睡袋便連滾帶爬地沖到了後方。

一聲巨響，最前面的一只人蛛的腦袋開了花，它人身的部分一片焦黑地冒出煙來。

明烑扛着火炮讀秒，但不出十秒鐘那只人蛛便重新擠進了同族的隊伍，焦黑的人身破布般飄在它身後，被拖拽着前行。

“看來要害不在人身的部位。”向戎道。他沖入人蛛群，一時間血花四濺，向戎的身體被人蛛的殘肢斷臂淹沒，從外圍只能看見猩紅色的浪花翻湧。

劉月卿不大擅長對付這種體型巨大的怪物，他的精神控制能力對它們不起作用。他見林烈之蹲在一旁不知正造些什麽，走過去看了一眼，問：“□□？”

“對，範圍比較大，可以省點時間，”林烈之道，拿了幾個□□塞給劉月卿，“向戎不會被傷到吧？”

“這點威力還傷不着他，安心。”劉月卿做了一個投擲的動作權當練習，第二次便将□□脫手而出。

□□滾入人蛛群，掀起一陣爆破的巨浪。

一聲接一聲爆炸之後，林烈之突然聽見一聲尖叫，似從後方傳來。他忙回過頭去，一只人蛛不知從哪兒繞到了他們後方，将為防誤傷躲得極遠的黃億一把擄了去。

一道黑影從兩人身側急竄而出，花豹以常人難以匹敵的速度飛奔，不出幾秒便來到了人蛛身後。它健壯有力的後腿猛地一蹬沙地，花豹騰空躍起，朝着人蛛的後背就是一爪。

人身痛叫一聲，緊摟住黃億的胳膊倏然一松，滾落在地的胖子被花豹馱在背後，一枚□□緊接而至，将那只偷襲的人蛛轟成了灰。

前方的人蛛群也被殺得只剩三兩個，劉月卿補上了幾個□□，原地便只餘一片焦黑的廢墟。

明烑将吓暈過去的黃億丢到一邊，變作人形捶了捶自己的肩，抱怨：“這人也太沉了，我感覺脊椎都要被壓斷了。”

林烈之幫忙按摩着明烑的後背，應聲道：“辛苦你了。”

這片滿是硝煙的土地顯然不适合再休息，他們輪流扛着黃億，向裏深入到相對安全的平原。

黃億在第一縷晨光照亮平原時醒了過來，他望着天邊的日出恍惚了一陣，突然哭了出來。

他邊哭，嘴裏便念叨着什麽東西，林烈之沒太聽清，只記得他在抱怨他的母親，痛罵不争氣的下屬和不識擡舉的仇人，最後提到父親時他道了歉，終于痛恨自己為什麽沒能走下去。

待黃億終于平靜下來，第一句話便是要出拉洛星空去。

“為什麽？”劉月卿故作驚訝道，“你都走了這麽遠了，下次進來我們可沒辦法再護送你了哦？”

“不會再來了，”黃億抱着頭坐在那兒，幾天下來，他的容貌沒什麽大變化，但那眼神像是老了十歲，滿是經歷過毒打之後的頹喪與震恐，“這鬼地方，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想進來這裏，要在這裏造一座城，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他嘟囔着，痛苦地将臉埋進了臂彎。

林烈之和明烑對視一眼，後者在此之前就開啓了錄音，問：“這麽說，你自願解除合同？”

黃億動了動，半晌才道：“是，我解除……滿意了吧？你們這些黑心的造夢師，統統死在拉洛星空裏才好。”

“承你吉言。”明烑皮笑肉不笑道。

他提起黃億的衣領，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掐住他植入電子腦的後頸皮，語氣淡淡：“再見，黃少爺。祝你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良人。”

黃億的身形逐漸轉虛，最終消失在了空氣裏。

林烈之長舒一口氣，當他扭頭去看的時候，發現其他人也是如此。

“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劉月卿問，語氣難得的輕松。

“找人，”明烑回答，一手搭在了林烈之肩上，“找到之後離開這破地方。”

林烈之看了一眼明烑，和向戎遠離了他們，保持着一個聽不見談話的距離。

“找誰？”劉月卿問，“要是我們見着了，或許還能通知一下你。”

“複仇這種東西，還是要完全自己幹才有意思，”明烑道，“你是想還我的人情？等我什麽時候想好了再來使喚你，把你家人工智能的權限留好了，別到時候我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被某個大孝子整到重症監護室裏了。”

“不然怎麽叫一代傳一代呢，我們是一條直線，你們明家是一個圈啊，冤冤相報何時了……”

林烈之蹲在那兒撥了十分鐘的沙，明烑與劉月卿談的那些事他不能聽，因為明烑大概不希望他知道。

“玩什麽呢？”明烑不知什麽時候到了林烈之身後，俯下`身揉了揉他的腦袋，一眼看見了他面前沙地上那只奇形怪狀的動物，“這是貓？怪醜的。”

“我想着你畫的，”林烈之無辜道，“不好看嗎？”

“……你要我怎麽說好看？”

林烈之回過頭去，劉月卿和向戎已經走遠了。

四人便這樣分道揚镳，沒有一句道別。

“好了，接下來——得去找人，對吧？”明烑挨着林烈之坐下，現在的太陽已經挂在了正午的高度，但由于日出後的時間太短，沙地依然是溫涼的，“你有什麽想法？”

林烈之思考一陣，道：“我們可以等修普諾斯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們肯定會在拉洛星空裏采取行動。把世界上的人召集到這裏建立新世界，他們應該沒有這種好心。”

“确實如此，”明烑贊同道，“要自己去找效率太低，不如等他們送上門來。”

那之後他們便在平原上四處游蕩，幾天裏他們逐漸熟悉了周圍的地形，也知道通往附近某地的路該如何行走。這期間他們遇見了不少人，多數時候兩人選擇避戰，迫不得已時自衛反擊，一時倒也游刃有餘。

明烑花了半個小時教會林烈之如何在拉洛星空裏開啓夢塔，并囑咐他只有在周遭無人或是保證所有敵方都在範圍內時才能啓動。

明烑聯系了幾個熟人，這時候林烈之才知道魏家兄弟也進了夢塔，但似乎都沒有帶着各自的隊伍。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了第二天晚上，林烈之不似明烑，每天都需要留出一定的時間休息，那段時間明烑便為他守夜。

林烈之覺得自己大概睡了幾個小時，半夢半醒間，他在沙地上翻了個身，掌下冰冷的溫度讓他瞬間驚醒。

篝火還剩一朵小而珍貴的微光，睡袋仍是暖洋洋的，在此之前篝火應該被燒得十分旺盛。

“明烑？”他從地上爬起來低聲呼喊，但沒人回應他。

林烈之的影子空空如也，他能感覺到明烑就在附近，憑着自己的感覺向那個方向去。

幾分鐘後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見了明烑。他盤腿坐着，身旁還有另一個矮些的人形。

林烈之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時，似乎是察覺到了林烈之的到來，那個似曾相識的人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對明烑飛快地說了一句什麽，接着便消失在了原地。

明烑回過頭來，與目光沉沉的林烈之對視。

“你怎麽醒了？”明烑問，習慣性地擡手去揉林烈之的腦袋。

林烈之蹭了蹭明烑的掌心，問：“那是誰？我看見他的長相，那是……蔣秀安嗎？”

他遲疑着，忐忑地等待明烑給予他一個回答。

而明烑颌首，走在林烈之前面回了營地。他把火重新升了起來，在一旁盤腿坐下，示意林烈之坐在他身邊。

“我大概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麽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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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之：為什麽我們總是在看星星？││

明烑：除了星星這地方還有別的什麽東西可以看嗎？

林烈之：有啊，你眼裏的星。

明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