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發燒
第86章 發燒
謝昱聽了出來,周之謹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你還能承受嗎?
而謝昱也清楚地記得他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那就努力做到別讓自己先絕望。
可鈞奕這件案子,恰恰是被他推向絕望的深淵的。
如果鈞奕的好轉和翻案相關聯,那麽叫他如何不絕望?
“謝昱!”席鈞奕又一次沒穿鞋就跳下床沖向謝昱。
謝昱張開手臂就要像往常那樣一把抱住他,然而他不知道怎麽了,大概是最近一直沒鍛煉身體,又或者是有些精神恍惚,這一抱不僅沒抱住人,還被席鈞奕的重量帶的直直往後跌了下去。
“咚”的很響的一下,兩個人雙雙跌倒在地。
席鈞奕摔的有些懵,但随即反應過來自己壓在了謝昱的身上,而且剛剛那“咚”的一聲也不知謝昱撞到了哪裏,他頓時手忙腳亂從謝昱身上爬了起來,對謝昱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重了,你是不是摔到哪裏了?痛不痛?”
他這樣問的時候護士也因為聽見動靜進來查看,就見謝昱雙目緊閉躺在地上,席鈞奕跪坐在謝昱身邊一臉慌張。
謝昱并沒有失去意識,他只是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因此一時間動彈不得,好半晌他才睜開眼睛,彼時護士正在檢查他的四肢和頭部有沒有受傷。
見謝昱睜開眼睛,護士連忙問:“謝先生,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疼?”
謝昱有些費力的搖頭:“我沒事,就是頭很暈。”他這句話說了兩遍,第一遍聲音是啞的,幹咳了一下又說了一遍才清楚了。
“你還是檢查一下吧,好像有點熱度。”護士剛才檢查頭部的時候摸到了謝昱額頭的溫度,明顯有些高,便說。
“不用了吧,我沒什麽事。”謝昱又咳了一聲。
“要的要的!”一旁席鈞奕卻說:“趕緊給他檢查一下吧,他都摔倒了,肯定摔疼了,都摔的起不來了。”
謝昱剛剛頭暈,所以一時間起不來,但這會兒頭暈過去了,就伸手給席鈞奕:“你扶我一把,我就能起來了。”
席鈞奕連忙将他扶起來,小心翼翼的,眼裏全是擔憂和心疼。
“我沒事。”謝昱就對他說。
席鈞奕卻用額頭去碰他的額頭,果然比他要熱,不由嘟嘟囔囔:“還說沒事,今天你是病人,你就睡在我的病床上,我來照顧你。”他不由分說拉着謝昱,謝昱不跟席鈞奕犟,只是說:“那你要讓我先洗一下換身衣服。”
“哦、哦,對!對!”席鈞奕這才沒反對,但他一直守着謝昱,直到謝昱真的躺在他的病床上,他才安心,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護士給謝昱量了體溫,初步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席鈞奕在一旁盯得緊,聽護士說謝昱有一點低燒,然而頭暈和頭疼用儀器檢查是檢查不出來的,謝昱也沒說,只是忍着。
他是有些累了,躺在平常席鈞奕躺的地方神思迷糊,他想到剛才離開前去看的那一眼張昌益,那個人鸠形鹄面,不笑的時候有些吓人,哭起來的時候又可憐得很,但謝昱卻始終生不出一點點的同情心來,想到他對席鈞奕所做的一切,就覺得他是那麽的可惡。
但與此同時,他又想到自己對席鈞奕做的那個決定,也是讓鈞奕醒不過來的原因之一,他就覺得自己也很可惡,跟張昌益差不了多少。
越是這樣想,謝昱越是覺得頭很疼,最後他真的發起了高燒來,已經意識恍惚了。
還是席鈞奕發現的,他一直守在謝昱身邊,每隔十分鐘就去摸摸謝昱的額頭,當摸到溫度一下子變高的時候,立刻吓得去叫來了醫生。
“謝昱、謝昱!”
遙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呼喚着他。
謝昱又做了席鈞奕被帶走的夢,夢裏永遠是大雨,席鈞奕在雨中頻頻回望他,那眼神看起來着實讓人心碎,從始至終,席鈞奕都不曾有過怨怼,而正是因此,謝昱才會被負罪感壓得好似喘不過氣來一樣。
他寧願被席鈞奕責怪,就像最初他沒有發現席鈞奕生病一樣,可是從頭到尾,席鈞奕就不舍得怪他,以至于從來,他都只能自己怪自己。
謝昱猛地睜開眼睛。
“謝昱!”他對上席鈞奕憂心忡忡像是就要哭出來的難過表情。
這一眼就讓謝昱恨不得将他抱在懷裏,可惜此刻他心有餘力不足,只能伸出手去摸摸席鈞奕的臉。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席鈞奕猛地站起來,他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很正常,明明自己還沒清醒,但大概是一心一意都撲在謝昱的身上,因此對周遭的一切都能不管不顧。說來說去,謝昱永遠都是他心中的那盞明燈,無論他是否被幻覺糾纏,只要一心看着謝昱想着謝昱,他就像是能打敗一切困難似的。
謝昱還來不及說話,明明就可以按鈴,可是席鈞奕急哄哄就跑了個沒影。
謝昱看着空蕩蕩的病房門口暗自一嘆,不得不說,夢裏再難過,夢醒後也被他的鈞奕暖到了心田裏,而他如今擺脫不去的負罪感,并不影響彼此之間那深刻的愛意。
他若是罪人,那麽此間便是鈞奕用愛為他編織的牢籠,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也不允許鈞奕離開。
“終于退燒了!”席鈞奕有些高興地握着謝昱的手,将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笑着對謝昱說。
“本來就沒什麽事,你別擔心。”退了燒的謝昱看上去很虛弱,聲音聽起來也沒什麽力氣。
“怎麽可能不擔心,你都是為了照顧我才生病的。”席鈞奕說着問他:“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家呀?在這裏你總是睡不好。”
“就快了。”謝昱算算日子,距離一個月剩下一個禮拜了,或許很快就能等來解除強制醫療的好消息了。
“等回家,你什麽都不用做,我來做飯洗碗掃地洗衣。”席鈞奕的語氣裏很是期待,這就說明他實在是想家想得厲害了。
謝昱就說:“等回家我已經好了,哪裏能什麽都讓你做呢!”
“我養的時間比你久,你再多養養。”席鈞奕說。
“這麽多天在醫院裏吃,難道你還沒吃膩嗎?”謝昱笑道。
一說到吃,席鈞奕就沒辦法了,不過他想了想說:“那你再教教我。”
“不行,你的手是藝術家的手,拿個筆刀是可以的,菜刀就不必了。”謝昱自從追到瑞典後,就非常注意沒有讓席鈞奕再碰過刀,他手臂上那些割傷算是在謝昱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席鈞奕清醒的時候煮個速凍是無妨的,但只要是用到刀子,還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很難不讓他一想到就心慌。
但其實畫畫很多地方也會用到各種鋒利的工具,謝昱從起初看管嚴格到後來逐漸放松,也是因為席鈞奕的情況是真的曾經在好轉,如今再度從醫院回家,謝昱暗忖或許又要從頭來過。
“好吧。”這兩個字,實在是委委屈屈又勉勉強強的,将謝昱飄遠的神思拉了回來,而席鈞奕的臉已經湊到了他的眼前,而後他的唇就被鈞奕親了一下。
就聽席鈞奕笑着對他說:“我都聽你的,只要你快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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