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章

待黃蓉自顧自地講了半天後，方似想起什麽，一雙大眼似有愧疚地看着李媛，問道：“姊姊你肚子餓不餓？蓉兒給你做飯吃罷。”說道這兒，又得意地笑了起來：“爹爹說蓉兒做的菜是天下第一美味。”

李媛笑眯眯地回道：“姊姊不餓，蓉兒肚子餓了麽？”

黃蓉笑着搖頭：“蓉兒和爹爹在姊姊到之前剛剛吃過，就是蓉兒做的。”

李媛忽想起看樣子要在桃花島多待幾天了，原來只是想把靈柩送到島上就返回的，此刻那舟子定是等得心焦，還是把那舟子先打發回去罷,黃藥師應該也不會吝啬地不肯派船送她回去吧。

李媛拿定計議後便對黃蓉說道：“蓉兒陪姊姊把那送姊姊來桃花島的舟子先打發回家可好？”

黃蓉開心地笑道：“好啊！”然後又好奇地問道：“蓉兒之前從未見到有其它船只來桃花島，姊姊是怎麽找到的？”

李媛笑說：“其實那些舟子是知道桃花島的，只是不敢來罷了。”

黃蓉愈發好奇：“為甚麽不敢來呢？既然都不敢來姊姊又是怎麽找到船的？”

李媛心道：還不是怕你爹爹才不敢來的，可是又不好明說，正好遠遠地看到有啞仆走過，就指着那啞仆對黃蓉回答道：“因為他們害怕他們啊。”

黃蓉點點頭：“這樣啊。”又繼續問道：“姊姊還沒說是怎麽找到船的？”

李媛便把她騙那舟子說是吃了七日斷腸丹，那舟子害怕就送她來桃花島的經過告訴了黃蓉。

黃蓉聽後拍手笑道：“姊姊這個法子好。”

李媛笑眯眯地說：“若是蓉兒定會有更好的法子。”

黃蓉略微歪着腦袋稍想了一下，笑道：“若是蓉兒，便先不告訴舟子要來桃花島，到半途再迫那舟子改道。不過，蓉兒的法子只能蓉兒用，姊姊卻是用不了。”

李媛笑問：“這是為何？”

黃蓉笑嘻嘻地說：“姊姊是在考蓉兒麽？”不待李媛回答，又繼續說道：“姊姊之所以要騙那舟子說吃了毒藥定是考慮回程要用船，蓉兒又不需要，是以蓉兒的法子只能蓉兒用。”

小黃蓉說完就用那種小孩子猜對了問題想要拿糖果的神情看着李媛，真真可愛至極，李媛笑眯眯地贊道：“蓉兒，真聰明！”

黃蓉得意地笑道：“爹爹也常誇蓉兒和娘親一樣聰明。”

兩人說話之間已到了海邊，見那舟子果然不時在船邊瞭望，神色焦急，見到李媛後那舟子的神情才放松下來。李媛輕輕一躍就到了船上，先給那舟子一粒藥丸，說是解藥。李媛見那舟子遲疑着不敢吃，便笑道：“大叔，你若不信，拿我的銀簪來試試毒罷。”說完就把了根頭上的銀簪遞給那舟子，确認無毒後那舟子方才吃下，李媛又給了足夠的銀兩，并言明這船也就送與他了，就算李媛回去後也不會要回，那舟子欣喜地謝過李媛後，便啓程返回了。

李媛把那舟子打發回去後，黃蓉便拉着李媛來到她常玩耍的桃林間，找個樹蔭下的大石頭上坐定後就纏着李媛講外面的事。

李媛心道：這蓉兒的性格和莫愁完全相反，雖則兩人都是幼時就沒了娘親，蓉兒卻是在黃藥師的寵愛下生長，是以性格依舊活潑開朗，陽光可愛；莫愁雖是年紀大些才沒了娘親，但家中遭遇了大變，雖則後來有師傅，孫婆婆和自己，但小莫愁的性格還是有點陰沉。和小黃蓉在一起的時候，小黃蓉或是是叽裏呱啦地講個不停，再不就是問李媛一大堆問題。而和小莫愁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全靠李媛講了，不過兩位小姑娘卻都是同樣惹人憐愛。

李媛回憶起黃蓉适才問的一連串問題，一一耐心解答，并給黃蓉講了外面的很多趣事。李媛思及黃蓉離家出走之後開始恐怕也是受了不少苦，因此多多講了些人心險惡的故事，特意強調了像黃蓉這樣美貌可愛的小姑娘孤身在外會有很多壞人惦記，必得小心提防才是。

黃蓉卻笑說：“有爹爹在，蓉兒才不怕。”

李媛一笑，就岔開了話題，講起了別的趣事。李媛直說得口幹舌燥，但看黃蓉還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的樣子，就從身上背的包袱中拿了蜂蜜水喝，也遞給黃蓉一個水袋，黃蓉方想起還沒帶李媛放下包袱，有些愧疚地說：“姊姊，對不起，蓉兒看到姊姊實在是太高興了，都忘了先帶姊姊放下行囊。”

李媛笑說：“姊姊又不累，這點兒重量對我們習武之人算得了甚麽。”

黃蓉方展開笑顏，接過水囊，嘗了一口以後好奇地問道：“姊姊，這蜂蜜的味道似比蓉兒以前吃的好多了，是什麽花的蜂蜜？”

李媛眼帶笑意地回道：“花到沒什麽特別的，只是山中的野花罷了，只是這蜜蜂确是一種獨特的品種，蓉兒若喜歡，姊姊這裏還有幾瓶都送給你。”

黃蓉笑得眯起了眼：“好啊，姊姊，我們可說定了。”

兩人直聊到天色漸晚，夕陽西沉，黃蓉因惦記起要給爹爹做飯，便對李媛說道：“姊姊，蓉兒先帶你放下行囊，姊姊你先休息會兒，蓉兒去做晚飯。”

黃蓉帶李媛來到自己的房間，李媛因想起黃蓉廚藝好，自己此行又未料到現今的情況，故而沒有給黃蓉帶什麽禮物，就想到包袱裏還有些調料，是李媛原本準備路途中時做魚吃的，餘的還多索性都送給黃蓉。黃蓉對這些李媛自制的調料很感興趣，但在無意間看到李媛原本準備送給莫愁解悶的畫冊後卻更是喜歡。

那畫冊上面畫了臨安的人物風景，每幅畫的畫面均不大只得一個場景，但人物栩栩如生，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形狀逼真，黃蓉還從未出過桃花島,待看到這畫冊上畫有各種自己只在書上聽過卻從未親眼見過的事物就挪不開眼了，李媛見黃蓉喜歡，心想給莫愁禮物就另外再備罷，若是不行再畫一卷也是可以的，就把那畫冊索性送給了黃蓉。

黃蓉高興不已，待看到那畫冊後面還有幾幅圖是李媛坐船出海的畫面，就纏着李媛說道：“姊姊，你這畫還沒畫完，上面還沒有桃花島的景物。”

李媛笑說：“今日才到桃花島，是以還未來得及畫呢。”

黃蓉眼珠一轉，笑道：“那姊姊要把桃花島的景物畫後再送給我。”

“好啊”，李媛爽快地應了下來。

“姊姊還要把爹爹和蓉兒畫在上面哦。”黃蓉又再加一條要求。

“是，謹尊蓉兒吩咐。”李媛稽首應到。

黃蓉見狀，被逗得咯咯直笑，忽又想起李媛随身攜帶了這許多調料，必是對廚藝也有研究，當下又說道：“姊姊的廚藝定是很好罷，今天也給蓉兒做道菜嘗嘗鮮可好？”

李媛笑說：“有蓉兒的手藝在前，姊姊可不敢獻醜。”

黃蓉嘟起了小嘴，埋怨道：“才不是呢，定是姊姊不想做菜給蓉兒吃。”

李媛便笑道：“那蓉兒可不許嫌不好吃。”

黃蓉展顏笑道：“才不會呢，姊姊做得菜定是很好吃的。”

李媛笑着搖搖頭，沒再說什麽，倒是黃蓉又靈機一動對李媛說道：“姊姊，不如我們等會兒不告訴爹爹哪道菜是蓉兒做的，哪道菜是姊姊做的，讓爹爹猜猜看可好。”

李媛自是不會拂了蓉兒的的意思，點頭稱好，兩人便自去做菜不提。

吃飯之時，黃蓉一直睜大眼睛留心黃藥師的反應，卻見黃藥師神色一如往常，似是毫未察覺今日的菜色與往常有何不同。

黃蓉有些失望,待看到黃藥師偶爾也只是不痛不癢地點評一下，什麽這道菜火候掌握的剛好，這道菜刀功不錯，那道菜入口即化，味道不錯等等。

黃蓉更是失望，李媛在旁看到黃蓉一雙靈動的大眼此刻有些黯淡都于心不忍，待看到黃藥師眼底淡淡的笑意，心中更是腹诽：這黃老邪怎地連自己的愛女都捉弄啊。

黃藥師指着其中一道菜，正是李媛唯一做的菜，說道：“這道菜定是媛兒做的。”

李媛點點頭，黃蓉聞言有些驚喜。

黃藥師又繼續說道：“這道菜比起蓉兒的菜還稍差了些火候。”

黃蓉立即嬉笑顏開：“嘻嘻，姊姊，爹爹說還是蓉兒的菜好吃呢！”

李媛心下好笑，當下笑眯眯地挾了一筷子黃蓉做的菜，黃蓉今日做菜時顯是用足了心思，真是天下第一美味啊，李媛心中感慨。待将菜細細地咽了下去，李媛幸福地眯了眯眼，說道：“若是天天都能吃蓉兒做的菜真是天下第一幸福之人，那蓉兒，姊姊在桃花島這幾日你便天天給姊姊做菜吃罷。”

“好啊！”黃蓉高興地應道，随即卻又嚷道李媛欺負她，不依地鬧了起來。

黃藥師本是眼帶笑意地看着兩人的笑鬧，忽又想起亡妻和去世的大弟子，若是阿蘅，靈風還在的話……，神思不覺已飄遠，眼中流露出憂傷之意。

李媛留意到之後，就給黃蓉使了個眼色，悄悄向黃藥師的方向努了努嘴，黃蓉立馬就會意，笑嘻嘻地給父親挾了些菜，笑說：“爹爹，蓉兒可是磨了姊姊好久，姊姊才下廚的，無論如何爹爹可都要捧場的。”

黃藥師的哀思被女兒打斷，看到愛女撒嬌的樣子，面上也泛起寵溺的笑容。黃藥師吃下了女兒夾的菜之後，黃蓉便不時給父親夾些菜，被黃蓉一鬧，三人和樂融融地吃完了晚餐，啞仆還未上前收拾碗筷，黃蓉便拉着李媛往她屋子跑去，黃藥師只得囑咐道：“蓉兒，媛兒近日旅途勞頓，要早些歇息。”

“知道了，爹爹。”黃蓉邊跑邊回頭做了個鬼臉，到是李媛怕黃蓉摔倒，一邊被黃蓉拽着跑一邊仔細留意腳下的路面。

回到房中，黃蓉本想讓李媛把畫冊完成，但天色已很晚，又想起李媛連日在船上路途勞頓還是早些休息好，當下便對李媛說道：“姊姊，現在天色已晚，不若那畫冊姊姊明天再畫好了送給蓉兒罷。”

李媛笑着答應了，黃蓉便招呼啞仆們給兩人準備水和洗漱用具，待兩人都梳洗好後，黃蓉本想讓李媛和她一起睡，李媛卻笑說早已習慣在繩上休息了。

黃蓉好奇地看着李媛拿出一根草繩，綁在房梁上，再輕輕一躍就躺到那繩上了。黃蓉見李媛躺在繩上輕松自在的樣子，便也鬧着要試，李媛可是怕把黃蓉摔着了，倒是愛女心切的黃藥師找她麻煩，想了想便說道：“姊姊門派的心法獨辟蹊徑，姊姊也是練了數月方能在這草繩上不掉下來，初練之時可是被摔了很多次。”

但見黃蓉眼有失望之色，于心不忍，便又笑道：“若是蓉兒想試，姊姊這裏還有一根草繩，綁到蓉兒的床柱上便不怕摔了。”

黃蓉笑道：“好啊，好啊，姊姊，我們快試試罷。”

李媛輕輕一笑，又從繩上躍下，從包袱拿出一根草繩，系在黃蓉的床柱上。黃蓉試了幾次均還沒站穩就掉了下來，更遑論在繩上調整姿勢了，幾次之後也只能勉強在繩上站穩，因時辰已不早，是以就先安歇，說好李媛明日畫好圖冊後便教黃蓉這繩上睡覺的功夫,兩人方安歇了，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