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求你了 尋哥哥”

第18章 “求你了 尋哥哥”

陸承川的安撫并沒有讓郭尋的心情變好。相反,這些話和剛才在陸家書房裏發生的對話雜糅在郭尋的大腦裏,讓他心亂如麻。

在客房的浴室裏洗了個澡,郭尋穿上了陸承川借給自己的睡衣——是新的,不過尺碼确實是陸承川的,以至于郭尋穿上之後有些空。

他穿着寬大的深色睡衣站在窗前,手裏的第三支煙快要燃盡,心情卻并沒有變得更好一些。

郭尋從不相信一見鐘情,他覺得人跟人之間産生喜歡或厭惡,都應該是建立相處了解的基礎上。但陸承川的出現讓郭尋開始質疑起自己的認知:

他确定酒吧裏的那一夜是他和陸承川的初遇,郭尋對自己的外貌條件有一定的自信,但他不認為光憑這點就能讓陸承川對自己産生什麽深厚真切的感情。

可是陸承川對郭尋的态度,并不像見色起意。如果陸承川只是想跟郭尋發展床伴關系,他沒必要連親吻都詢求郭尋的意見,他只需要把陸家太子爺的身份擺出來,再恩威并施一下,也許效率會更高——郭尋答不答應是另外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郭尋對陸承川的好感顯然已經超出了郭尋自己的意料,所以見色起意這個猜測剛出現就被郭尋否定了——陸承川應該不是這麽輕浮的人。

至于陸興邦嘴裏所說的興趣,郭尋卻也覺得不像——沒有人會為了一份心血來潮的興趣,先是為了博取郭尋的心疼而讓自己受傷流血,再是對郭尋說出類似于不懼與父親作對的承諾,尤其是在陸承川的心中,他跟陸興邦的父子情誼從來都是值得驕傲的事。

所以真的會有人在見面的第一眼就不可遏制地喜歡上對方嗎?

窗簾縫隙之間的透明玻璃上暈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郭尋一手拿着煙,另一只手在微潤的玻璃上無意識地比比劃劃。

連續傳來的手機振動聲讓郭尋恍然從發呆中抽離出來,視線重新聚焦,他看見玻璃上出現了“陸承川”三個字。

這讓郭尋的心狠狠一顫,下午登機時的想法又一次鑽進他的腦海:郭尋,你完蛋了,你被一個小自己将近十歲的毛頭小子掌握了。

他近乎心慌地伸手将這三個字劃花,手機振動聲已經消停了。确保再也看不見名字原本的樣貌後,郭尋才将手裏的煙杵滅扔掉,并拿出手機來看——三條短信,兩個未接來電,全部都來自讓他心慌意亂的罪魁禍首,陸承川。

郭尋盯着手機上的名字出神片刻,沒有等來陸承川打來的第三通電話——也許是覺得郭尋已經睡了,郭尋心想。他逼自己将情緒沉澱,息屏後去了床邊。

工作需要,郭尋在外面住酒店的日子很多,所以他沒有認床的習慣。他側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眉頭一直皺在一起——

早知道一時沖動做出來的決定會讓他碰見這些事,郭尋上午就該呆在家裏陪茸茸。

很久之後,郭尋的身體終于有了本能的困意,他的眉心舒展了一點點,在即将帶着煩惱入睡時,門口響起了很輕微地開關聲。

一開始郭尋以為是自己誤聽了,他保持着背對出口方向側躺着的姿勢,直到越來越近的輕盈腳步聲響起,直到床的另一邊因為承重而下陷了一些。

郭尋睜眼回頭,對上了陸承川毫不心虛的灼熱視線。

郭尋:“......”

陸承川見郭尋果然沒有睡,極具主人風範地躺在了床的另一邊:“尋哥哥,為什麽沒睡着還不接我的電話?”

郭尋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我這兒來做什麽?”

“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的消息,還不跟我說晚安,我睡不着。”陸承川抱怨着說,爪子直接放在了被子上,且動作很快地将被子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郭尋哽了又哽,準備從床上坐起來,陸承川卻用他受傷的那只手搭在了郭尋的身上,讓郭尋不敢輕舉妄動。

“尋哥哥,你別躲我,就算是在我家,我也不會欺負你。”陸承川說,眼裏果然赤忱一片。郭尋沒轍,只能繼續躺着。陸承川果然不做什麽,他只是仍然将手隔着被子放在郭尋的腰那個位置,說:

“還是覺得不開心嗎?”

“......沒有。”

“不對。”陸承川注視着郭尋的五官:“你還是不開心,真的不準備告訴我原因嗎?”

“真的沒有,承川,我剛要睡着。”

“你騙人。”陸承川果然不相信:“你為什麽這麽喜歡騙我,郭尋?”

“那你呢?”郭尋的目光放在了陸承川手上的紗布上,“承川,你就能保證你沒有一件事是騙我的?”

陸承川大概是沒有料到郭尋會是這樣的反問。他順着郭尋的視線,同樣看起自己的手:“所以,你不開心是因為我爸跟你分享了我受傷的真實經過?”

郭尋沒有回答,而是蹙起眉:“為什麽這麽做?”

“當然是希望你能心疼我。”陸承川的回答跟從前任何時候一樣坦蕩:“我喜歡看你擔心我的樣子,喜歡看你的眼裏有我。”

郭尋的眼神有些灰暗:“我們明明只見了幾次面。”

“喜歡跟見面次數有關系嗎?假如你跟一個無比厭惡的人朝夕相處,你會因為見面次數多了就喜歡他嗎?”

“但我不值得你的喜歡。”

“誰說的?”陸承川湊近郭尋一些,滿意地嗅到了他身上自帶的淡淡香味——即使跟陸承川用同款的沐浴露,郭尋的身上還是會有的特別香味。

“你長得好看,情商高,工作能力又強,對我還這麽好,為什麽不值得我喜歡?”

“你之前還說我總是拒絕你,現在怎麽又覺得我對你好了?”

“因為你來看我。”陸承川認真地說:

“其實我猜到你會心疼我受傷,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過來。尋哥哥,你為了看我抛下工作,為了哄我開心給我買禮物,還不生我故意受傷騙你的氣,這還不叫對我好嗎?”

“你對我這麽好,還要騙我說不喜歡我。”

“......我沒有說我不喜歡你,你當時問我的問題不是喜不喜歡。”

“喜歡和愛有區別嗎?”陸承川面露疑惑。郭尋鄭重颔首:“有,在我看來它們在程度上會有很大的差別。”

陸承川會意:“所以你現在是喜歡我,但是還不愛我?”

“對。”

陸承川笑了一下,露出他潔白整齊的牙齒:“我知道了,那我們既然互相喜歡,我可以親親你了嗎?”

“……”郭尋知道陸承川這是又打算故技重施了,他剛下意識地準備拒絕,腦海裏卻閃過陸興邦說過的那句“我要看見你盡力”。

這個力該怎麽盡?

他當初已經有過為了利,把喜歡的人送到了另一個人身邊的經歷,現在他要在陸承川身上重蹈覆轍嗎?

薛恨那個跟自己并肩打拼了這麽些年的人,自己都能放下,那面對今天的陸承川,郭尋為什麽不可以——

抛開陸承川這來得沖動的感情不說,反正他和陸承川之間隔着性別這個天塹,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賀欽薛恨那樣幸運。何況橫在他們之間的還有家世、長輩、距離、年齡、閱歷等一系列現實阻礙,郭尋不覺得他和陸承川之間能有什麽結果。

那麽郭尋為什麽不能接下陸興邦抛來的橄榄枝,用自己的方式盡力一下?這樣一來,他和陸承川有沒有将來無法确定,但項目和資本是真真切切到手了的。

大腦告訴郭尋是這個道理,但不知道為什麽,郭尋的心底還是隐隐帶着酸澀的疼痛感。

于是在陸承川耐心等待很久之後,郭尋說:“剛才在你家客廳吻我的時候,你可沒有征求我的意見。”

陸承川難得有理虧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帶上了誠摯歉意:“對不起,尋哥哥,我給你道歉,以後不管做什麽,我都會先問你的想法。”

“……”郭尋好不容易做好的心裏建設又被陸承川三言兩語舉重若輕地擊垮了。他盡量動靜小地換成平躺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好了,我該睡覺了。”

“可我還是很想親你,尋哥哥。”陸承川說。

“我建議你回自己的房間去。”郭尋的眼睛沒有睜開。緊接着,身邊的人動了動,郭尋察覺到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有些癢。

“真的不可以親一下嗎?就一下。”陸承川湊在郭尋耳邊讨巧地說,郭尋不用看都猜得到陸承川臉上是什麽表情。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好吧,親完乖乖去睡覺,能做到嗎?”

“好。”陸承川答應得爽快,卻并沒有按照郭尋的指示,将嘴唇印在郭尋的額頭上——說話時一張一合,沉默時又形狀姣好的嘴唇才是陸承川想觸碰的地方。

唇瓣相貼合的感覺陌生又熟悉,郭尋的眼睫抖了抖,察覺到了嘴唇上的濕熱感——陸承川不僅親了郭尋的嘴唇,還伸舌嘗了嘗。

在郭尋睜眼之前,陸承川退開了一些,郭尋擡眼就看見陸承川舐了舐自己的嘴角,像一只偷腥成功的貓。

郭尋別開視線:“不是說會考慮我的想法?”

“臉和額頭今天都親過了,尋哥哥的嘴唇也很漂亮,我不能厚此薄彼。”

心知再争論下去才會沒完沒了,郭尋重新阖眼,“那現在你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可以一起睡嗎?我想跟你一起。”

“明天陸董看見了不好。”

“我會趁他去晨練的時候回去,不讓他看見。”

“你的手還有傷,我怕翻身動到你。”

“這個好辦。”陸承川說着,動了動身體,放在被窩裏那只的手挪了又挪,最終虛虛探到了郭尋的腰下:“我抱着尋哥哥,尋哥哥就知道身邊睡着一個傷員了。”

“……承川,別這樣。”

“求你了,尋哥哥。”陸承川的語氣放得很軟,聲音低低的,“我真的很想有你陪着我。”

“……”郭尋忍下心裏陌生又異樣的感覺,強迫自己将陸承川當成一個巨型恒溫仿真玩偶處理。

只是這個玩偶顯然有些興奮,還沒等郭尋的睡意醞釀完全,他就小聲叫郭尋:“尋哥哥,郭尋。”

“嗯?”

“互相喜歡的話,下次親親是不是可以伸舌頭了?”

郭尋:“……我已經睡着了。”

“不拒絕就是答應了,你喜歡什麽味的牙膏或者漱口水?我明天就開始用。”

“……承川,你聽話一點。”

“好吧,”陸承川逗弄夠了,得逞地翹着嘴角:“那我們先睡覺吧,尋哥哥。”

郭尋:“……”

陸承川:“都不給我說晚安嗎?”

“……晚安。”郭尋用最後一點耐心回。

陸承川将放在郭尋腰間的手收緊一些,下巴也虛虛抵在了郭尋的頭頂,“晚安,郭尋。”

……

“草莓味的你喜歡嗎?香橙的呢?或者我應該用薄荷味的,親起來應該會涼涼的;又或者唔——”

郭尋忍無可忍,擡手捂住了陸承川的嘴,“你再不乖乖睡覺,別說接吻,我連夜回燕市去,讓你抱都抱不到。”

陸承川老老實實地眨眼點頭,用眼神表示自己不會再吵郭尋。

郭尋松開手,并順勢将手放在了陸承川的腦袋瓜上,他揉揉陸承川的頭發,“承川,閉眼睛睡覺。”

“好,我真喜歡你,郭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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