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哪裏比不上他”

第29章 “我哪裏比不上他”

靜谧深夜,高級公寓的門外終于響起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在客廳裏坐了很久的陸承川抱着茸茸從沙發裏站起來,快步去了門邊給郭尋開門。下一秒,出現在陸承川眼裏的場景讓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郭尋跟一個身材清瘦的年輕男孩緊緊貼在一起,男孩的一只手放在郭尋的腰上,另一只手則已經放到了郭尋的褲包裏。

如果這人只是扶着喝醉的郭尋回來也就算了,最讓陸承川憤怒的是:剛才開門的瞬間,男孩也擡頭看向陸承川,那雙帶着些驚疑惶恐的雙眼,跟中午陸承川才見到的薛恨很像——

無論是薄薄帶着流暢層次的眼皮,眼頭處向裏微微彎一些的弧度,還是眼裏漆黑清澈、仿佛會說話的眼瞳。

陸承川深呼吸一口氣,他放下茸茸,不由分說地将郭尋從男孩的身邊扯了過來。郭尋腳步不穩,差點摔倒,還是陸承川用力勒在他腰上的手讓他站住了腳跟。

被勒得發疼的郭尋蹙眉,雙眸已經不怎麽清明:“承川?”

陸承川沒有回應,他只是冷冷地盯着門口手足無措的小男孩,眼神和語氣都仿佛帶着鋒利的冰刀:“你是誰?”

陸承川的冰冷質問讓年輕男孩一愣,看着被他粗暴地扣在腕間的郭尋,對郭尋的仰慕還是促使他多了些和陸承川對峙的勇氣。

他昂昂首,嗓音清脆地回:“我是來照顧郭總的,他喝醉了,你又是誰?”

“他不需要你照顧,請你走。”

男孩輕哼一聲,目光只放在郭尋的身上:“郭總,我是小薛啊,你需要我照顧嗎?”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陸承川隔着襯衣勒在郭尋腰間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痛感讓郭尋清醒了不少,他對着男孩搖頭:“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男孩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不少,他強逼自己打起精神,對着郭尋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好,那郭總好好休息,咱們下次再見。”

下一刻,公寓的房門被一只大手關上,房門緊閉的瞬間,年輕男孩聽見了什麽東西碰到門板時發出的悶響。他站在原地握了握拳頭又松開,伸出手敲了敲面前的門:

“不管你是誰,請你不要傷害郭總,否則我會報——”

“滾。”男孩還沒有說出來的最後一個字被門內充斥着刺骨陰沉的命令打斷,男孩的身體下意識抖了抖,最後還是離開了這個地方,并在心裏做好了明天打電話詢問郭尋狀态的準備。

門的另一側,郭尋被陸承川困在門和陸承川之間,男人一手用力箍着郭尋的腰,其中一只長腿微微彎曲着抵在郭尋兩腳之間的門體上,讓郭尋的雙腿做不出動彈移動的動作。

郭尋睜開雙眼,看着陸承川帶着些戾氣的眼神,說:“抱歉承川,我喝醉了。”

他對陸承川說話時的嗓音特別溫柔,現在陸承川聽在耳朵裏,卻只覺得像一團象征着嫉妒和憤怒的火種,郭尋話裏的內容就像風,它們吹過來,這團火種就迅速變得旺盛,灼燒得陸承川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陸承川緩緩擡起空閑的手,放到郭尋白皙的頸段之間,有些粗糙的拇指和食指指腹觸碰到郭尋脖子上的血管處,稍稍貼近一點,陸承川就能感覺到皮膚之下的脈搏跳動。

脖子被陸承川用虎口貼住的狀态讓郭尋下意識地咽了咽嗓子,漂亮的喉結也上下動了動,“承川,你在生我的氣嗎?”

“郭尋。”陸承川終于開口叫郭尋的名字,語氣幽深複雜,如怨如訴。

“嗯。”郭尋應着,左手也放在了陸承川的手腕上。他想讓陸承川先把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拿開,因為被人捏住脖子真的很不安,即使陸承川的手心溫熱,手指之間也沒有用力。

“你真的喜歡我嗎?”

陸承川的問題讓郭尋頓了頓,反應遲鈍的他肯定地回答:“當然是真的。”

一邊說着,郭尋一邊擡起右手,想揉揉陸承川的頭。

在郭尋的指尖即将貼到陸承川時,陸承川的頭卻向後躲了躲,避開了郭尋的觸碰。

郭尋的手指動了動:“不生氣了好嗎?我不是故意爽約。”

陸承川不答反問:“如果剛才不是我在,那個姓薛的會被你邀請進來,對嗎?”

郭尋沒有否認,只是解釋:“他好心把我送回家,我理應邀請他坐下來喝杯水再走。”

陸承川的手仍然放在郭尋的脖子上,掌心感受着郭尋說話時的輕輕震動感,陸承川的嘴角動了動:“只是喝杯水嗎?”

“當然,我已經有點醉了,總不好再留他吃頓宵夜。”

“他長得那麽像薛恨哥,你舍得讓他喝杯水就走?”

“……”陸承川嘴裏吐出的名字讓郭尋的醉意清醒了大半。他蹙了蹙眉又松開,仿佛沒有聽懂陸承川提到薛恨的用意:“你在胡說什麽?”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嗎?”陸承川目光沉凝地看着郭尋,像是要将郭尋的所有表情變化全都捕捉記錄下來。

郭尋調整了一下呼吸,說:“承川,聽話,你先把手放開。”

陸承川眯了眯眼,“那個姓薛的對你摟摟抱抱,還把手放到你的腿上,你怎麽沒讓他放開?就因為他剛好和薛恨哥長得像,又剛好姓薛,我說得對嗎?”

郭尋放在陸承川手腕上的手用了些力,語氣也不再像剛才那樣輕柔:“陸承川,你不要無理取鬧。”

“你喜歡他多久了?”

“......你一定要以這樣的方式跟我談話嗎?如果我的回答讓你不滿意,你是不是準備直接掐死我?”郭尋問話時,俊臉上的冷意并不比陸承川的少。

陸承川死死盯着郭尋,手上卻果然舍不得用哪怕半點力:“我現在連碰你都不行了嗎?郭尋,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你總是把喜歡我挂在嘴邊,但你的喜歡沖動又幼稚。”

“那你呢?”陸承川放開了橫在郭尋脖子上的手,雙眸裏的憤怒和委屈滿溢出來,“你也說你喜歡我,你還說你承認我們的戀人關系,可你是怎麽對我的?郭尋,你真的喜歡我嗎?”

郭尋覺得有些可笑:“我怎麽對你的?我對你很差勁嗎?除了今天這頓意外的應酬之外,我什麽事情不是由着你來?”

“可你不讓我碰你,卻讓那個姓薛的碰。”

“......他有掐我脖子嗎?”

“我有掐你嗎?我只是輕輕碰你,郭尋,你跟我說話的語氣好兇,你會對薛恨哥這麽說話嗎?”

看着陸承川迅速變得通紅的眼眶,聽着陸承川帶着哭腔的語氣,郭尋心裏也被一層火氣堵住:“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麽要扯上別人?”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忘記維護他?你這麽聰明,我為什麽難過你會不知道嗎?”

“......我什麽時候維護他了?承川,你聽清楚,我可以接受你的孩子氣,包容你的任性,但我也希望你能對我多一點信心和體諒,我不是你這樣無憂無慮的小少爺,我有我的事業要忙,有我的社交要維系。”

“你到現在都覺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氣?”陸承川剛才放下的手重新擡起,并捏住了郭尋柔軟的下巴:“那我該用什麽方式表達我作為成年人的憤怒?這樣嗎?”

陸承川說完,低頭用力咬住了郭尋的嘴唇,真的是咬的,兩人的嘴唇剛剛貼着沒幾秒,唇間就彌漫出了鐵鏽味。

唇肉上的尖銳痛感和心裏翻滾着的怒氣讓郭尋用力推了陸承川一把,手剛好碰在了陸承川手上的紗布處,他也清晰聽見了陸承川從鼻息間發出的一道痛哼聲。

這聲音讓郭尋的動作産生了片刻的遲疑,下一秒,陸承川的舌尖撬進了郭尋的領地裏,蠻橫無禮地胡亂掃蕩一通,攪得郭尋心神大亂,弄得郭尋頭腦發脹。

并不怎麽美好的親吻持續了沒多久,一直得不到郭尋回應的陸承川無比頹然地退離了郭尋的嘴唇,看見了郭尋嘴唇被咬破的印記。

“疼嗎?”陸承川懊悔地問,伸出手就想擦去郭尋嘴上的鮮紅血跡,動作到一半就被郭尋扭頭避開。

成熟男人的臉正對着門和牆之間的拐角,一語不發。

“尋哥哥,你看看我,看我一眼。”陸承川祈求的話有些發顫,郭尋也重新回過頭來:“以後別再碰我。”

郭尋的聲音依舊溫潤,語氣和眼神卻都冰冷到幾乎刻薄,凍得陸承川想哭。

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淚用力憋回去,好顯得沒那麽不争氣。薄薄的嘴唇動了動,郭尋聽見陸承川問:“你...你就那麽看不上我?除了比薛恨哥晚一點認識你,我哪裏比不上他?”

一種近乎荒誕的滑稽感讓郭尋覺得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毫不費勁地推開了兀自傷心的陸承川,腳步不甚平穩地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邊走邊說:“我這人很少為我做過的事情後悔。”

“但是陸承川,我後悔說我喜歡你了,因為我們并不合适,一點兒都不。”

“早點休息,晚安。”

主卧的房門被毫不留情地關上,良好的耳力讓陸承川聽見了房間門落鎖的聲音。

郭尋說的後悔就像一句咒語,一直萦繞在陸承川的腦海裏,給陸承川帶來的震感幾乎要将他整個人壓垮。

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握成了拳頭,修剪得齊整的指尖幾乎刺在掌心,手臂上下午才在賀家重新包好的傷口因為太過手臂太過用力而滲出了血,而這些所有的痛感,都比不上剛才郭尋看陸承川時眼裏的冰刀子紮得痛。

整個公寓都好安靜,安靜到陸承川能聽見牆上的時鐘發出指針轉動的聲音,每一聲都在提醒着公寓裏的兩個人:今晚真的太難熬了。

“喵——”很輕的一聲貓讓陸承川回了神,他低下頭,看見茸茸正站在自己的腿邊,小小的腦袋不停蹭着陸承川的褲腿。

陸承川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他蹲下身,用食指輕輕點了點茸茸的腦袋:“郭茸茸,你爸好無情,把你一起鎖在了外面。”

“喵——”茸茸用腦袋磨磨蹭蹭陸承川的手心。

“我不是你小爸了。”陸承川自言自語:“因為你爸不要我了。”

說完這句,陸承川的眼尾溢出了兩滴眼淚:“不要就不要,他不喜歡我,我也...我也不要喜歡他。”

他伸手揩去眼淚,站起來打開了門:“再見,郭茸茸。”

“喵——”郭茸茸的這一聲叫喊比剛才綿長,但把門關上出門的陸承川沒有聽完——聽完了也不會知道,茸茸是在代表他主人的意志叫陸承川走,還是代表貓條的意志勸陸承川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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