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相見恨晚

第18章 相見恨晚

◎昔日情敵?◎

半夜,周蘇郁下樓覓食,他找到一家新開的露天燒烤攤,帶着小白搓了一頓豐盛的夜宵。

吹空第四罐啤酒,他把小白塞進黑色大衣的內襯口袋裏,然後掃碼結賬。

阿爾法星的入秋時節,晝夜溫差比他想象得還要大。

他哈着氣,走到一家挂着“尼比魯特産”的甜品店,買了一袋包裝精美的黑松露餡餅,當作飯後點心。

路燈姜黃色的光照在餡餅上,溫暖香氣沁入肺腑,讓他想起了照射尼比魯星遼闊無垠的冰原上的陽光。

尼比魯星沒有被列入星際聯盟欽定發達智星行列,主要原因是星民以傳統獵戶為主,工業水平和科技開化程度不高。

但自然景觀非常好,終年不散的積雪冰川和和煦陽光共存,氣候幹燥溫和,就算是皮膚嬌嫩的阿爾法星人待久了,也不會難受。

周蘇郁望着橫行中央大道的懸浮車和空中穿梭的飛行器,喝了一口熱拿鐵。

舌頭被燙到,伸出小半截在外面,像只被燙到的貓。

小白從衣領裏鑽出來,舔了舔他蒼白臉頰,表示安慰。

熱拿鐵是店員送給他的,小姑娘看到他就臉紅,幸虧他今天捯饬一下才出來。

纖細高挑的男人靠在路燈柱旁邊,黑色風衣掐出勁瘦腰肢,他垂着眼睛,被熱騰騰的霧氣包裹。懸浮車快速駛過,氣流追逐衣袂,夜風中獵獵飛舞。

小白在周蘇郁的後頸找到舒服的位置,腦袋蹭着他的發尾,尾巴纏着他脖頸,變成免費圍脖。

路人紛紛側目,卻不敢停滞。灰藍色皮膚的天狼星人覺得他落寞,想搭讪,卻見正對面有個煞氣逼人的男人用眼神警告他。

小白喵了聲。

周蘇郁揉着熱氣熏紅的鼻尖,打了個哈欠,對小白說,“放屁,我才沒有想尼比魯。那鬼地方我才不想回去。”

“周蘇郁,我們談談。”有聲音從馬路對面傳來。

小白又喵了聲,往那邊看,周蘇郁沒有擡頭。

“周蘇郁!”顧戚風從對面氣勢洶洶走過來,他換了身灰白條紋的沖鋒衣,嗓音低沉。

周蘇郁睨他一眼,繼續打哈欠,語氣倦懶,“你誰啊?”

顧戚風不理會他騙人把戲,直接抽走他手裏的熱拿鐵,“你為什麽要和楚鳴鶴結婚?楚氏家族勢力龐大,就是一群中央□□的走狗,你被他們發現身份,又要重蹈覆轍,你難道忘了……”

“我沒忘。”周蘇郁打斷他,拿回熱拿鐵,另一只手松松地握着通訊器,像是和什麽人打字,嘴角咧了一下。

顧戚風聞到他身上煙酒混雜的味道,“你又抽煙喝酒?喝完酒喝咖啡,你不要命了?”

“帥哥,您別走,還沒付款。”小姑娘從甜品店跑出來。

周蘇郁把包裝袋夾到腋下,劃着通訊器,“哎呀,真是不巧,我沒有零錢了。”

“多少錢?”顧戚風問。

“一共六十四星幣。”

“星付寶到賬——六十四星幣。”

通訊器響起零錢到賬的提示音,說話間,周蘇郁已經把錢付完,沖小姑娘露出純良微笑。

顧戚風把拿出通訊器的手放回去,“你哪裏來的錢?”

周蘇郁繼續劃拉着通訊器屏幕,頭也沒擡,“我老公給的,你有嗎?”

顧戚風側眼一瞧,一千星幣的轉賬,出手确實闊氣。

周蘇郁摸着下巴自言自語,“小年輕的錢就是好騙啊。”

顧戚風眼神奇怪,“你賣身?”

周蘇郁玩心大起,“怎麽了?你想買?噢,一夜十萬星幣,去水滴籌吧,我發個鏈接給你,我們超S級特殊種可是很金貴的。”

顧戚風無語凝噎。

“你別走,有件關于你結婚對象的事,我猜你不想不知道。”

周蘇郁回到家,楚鳴鶴已經坐在沙發上,保持雕塑姿勢很久,一直在等他。

周蘇郁從沙發後拿出一個碩大的玻璃罐,晃蕩着裏面的狼蛛标本,“小白不小心把你那保險箱撞到了,這玩意兒就掉了出來。”

“你小心點!!!”楚鳴鶴奪過來,幸虧這種加強版鋼化玻璃沒那麽容易散架。

周蘇郁心滿意足地把訛來的錢存入賬戶,漫不經心地問,“給你導師做項目用?”

查看着标本有無缺損,楚鳴鶴回答,“算是吧。”

泰坦引擎的原身是體長三米的狼蛛,名字叫做吉爾吉特。作為“四大害”中排行第三的超S級的精英種靈獸,神經網格由宇宙未知的超信息原組成,DNA序列保存完整,研究價值不可估量。

周蘇郁盯着狼蛛标本,端詳了會兒,突然道:“和這些東西靠太近,不是什麽好事。”

“那你呢?”楚鳴鶴感到好笑,“四舍五入你不也是它們的一員?那我現在把你趕出去樂不樂意?”

周蘇郁不要臉地眨眨眼,“不一樣,我可沒有害人的本事。”

楚鳴鶴冷笑一聲,“你不害人,只害我。跟你過日子,家産遲早被你敗光。”

周蘇郁哈哈一笑,當笑話聽。然後脫下風衣挂在衣帽架子上,帶着小白去陽臺吹風,順便抽根煙。

他抽的是用康納星薄荷草制作的香料煙,煙葉含有特殊的芳香物質,容易沾染随身衣物,還有迷惑作用,讓他的氣息變得妖媚,引人遐想。

楚鳴鶴凝視着周蘇郁的背影,白霧缭繞着,他整個人看起來很飄逸。

淩亂黑發蒼白皮膚,绛紫色眼珠,還有輕盈骨骼和纖細身量。和大多數人相比顯得過于不近凡塵,讓他想到小時候撿到的渡渡鳥羽毛。

稀世,倨傲,不可一世。

夜深了,楚鳴鶴靠在沙發上,抱着泰坦引擎的标本。快要睡着時才忽然想起來,關于周蘇郁,關于他的事情,除了清楚他一畢業就茍在塔納托斯學院當宿管,其他的一切,比如家鄉在哪個星系,那顆智慧星球,有沒有家屬朋友,這些竟然統統都不知道。

這婚結得真是稀裏糊塗。

-

第二天,楚鳴鶴硬着臉皮給昂塞汀教授致歉,昂塞汀聽完一本正經的解釋後哈哈大笑,“多大點事兒,不哭啊。反正講座的那點基礎性東西你早知道了,都是小兒科。”

楚鳴鶴手心出汗,“下次我一定不鴿您。”

昂塞汀又一陣大笑,聲音很響亮。

教授人到不惑之年仍然頭發茂密,沒有中年大叔專屬的啤酒肚,身材非常健碩。

寒暄幾句後,楚鳴鶴僵硬地拿出身後的保險箱,狼蛛安詳地佯倘在福爾馬林裏。毒腺閉合,螯牙失去光澤,鳌肢蜷曲,縮成一小團,徹底喪失了生命活力。

但并不代表它變成了化石。現在人類所持有的科學技術,沒辦法徹底殺死超S級物種,只能迫使他們進入休眠,也就是“假死”狀态。

“您上次說的标本,我今天帶過來了。”

昂塞汀目露精光,伸手摸玻璃皿,“老天,在這行混了這麽久,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四大害’。還是托徒弟的福,真是慚愧。”

淩亂的工作臺掃出一塊空地,昂塞汀把标本放上去,戴上眼鏡,仔細研究着。

昂塞汀不像傳統意義上的“碩博連讀後來自己開公司的生命科學教授”,時不時大驚小怪,更像個咋咋唬唬的編外人員,楚鳴鶴對他能讓好奇心保鮮四十年之久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嘆服同時特別欣賞。

這是早已對任何靈獸見怪不怪的他身上特別缺乏的東西。

好奇心滿分的教授連聲驚嘆,在林助的幹咳警告下,斂住不受控制的面部表情,“小楚,你擅自把标本拿出來,楚總沒說什麽吧?”

“我們檢測過了,現在的泰坦引擎沒有任何威脅性,就算防護罩摔碎,它也不會活過來作害。”

楚鳴鶴走到标本邊,屈指敲了一下,“您可以放一百個心。”

“有你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

昂塞汀忽然想到什麽,把楚鳴鶴薅過來,點開一張看起來是偷拍實際上就是偷拍的照片,“你小子可以啊,悶聲不響養了只猛獸。這毛發成色好啊,我估計得S級以上。”

“您………”

到底是誰這麽缺德,把他一正兒八經的學霸拍成摔成狗啃泥的憨批?

不光抓拍角度清奇,構圖也極具形式美感,整張照片只出現他半截胳膊,剩下的地方都被雪豹占據,楚鳴鶴不忍直視。

昂塞汀左看右看,“像阿加雷斯雪豹的亞種,豹紋越淺純度越高。這類型在全星際都很少見。小楚,哪天有空帶它來咱們實驗室參觀參觀?”

“他是朋友寄養在我家的,脾氣不好,我和他沒熟到這個程度。”楚鳴鶴面不改色扯謊。

“這樣啊,太可惜了,我還想着能不能提取到新機種的DNA……”

楚鳴鶴打斷他,“我冒昧問一下,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噢,是我。”昂塞汀抖了抖染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褂,“我是你們博覽會的主辦方之一,那個精英邀請賽也是我弄的。”

楚鳴鶴艱澀開口,“您為什麽要搞,嗯…這種活動?”

昂塞汀也不怕被人罵,“你理解成變相投資也行,我在賽場邊安插了些星際科技公司的商業廣告,還有沉浸式影像設備。”

……真有商業頭腦。

“教授!”林助拍桌。

“好,好,我閉嘴,閉嘴行吧。”昂塞汀對助理僵化思想表示鄙夷,“林工,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保守,教授也要恰飯的,國家給的那點兒補資哪兒夠啊。”

林助管不住昂塞汀教授的嘴,只好跟楚鳴鶴說,“帥哥你千萬別傳出去啊,教授就這幅德行,天不怕地不怕。”

科研室裏還有一個陌生人,帶着防護鏡和口罩,玻璃罩前站着,楚鳴鶴才發現他在逗弄劇毒響尾蛇。

楚鳴鶴從來沒見過他,于是問,“他是新來的助理嗎?”

林助回答,“算起來應該是你直系師哥,去年來的,一般跟着教授去外星做項目,不怎麽來科研室。”他回頭看了眼,“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昂塞汀扭過臉,“對了小楚,你有沒有興趣參加王者積分賽?多考一個馭靈師資格證,對以後從業有幫助。”

他遞給楚鳴鶴一張入場券,“我這裏還有多的,便宜賣你。”

楚鳴鶴是真的沒興趣,他在大三上學期已經拿到了愈療師資格證,下決心要救死扶傷。

“真不用教授。”/“謝謝啦。”

楚鳴鶴見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助理拿走了入場券,他摘下防菌口罩,旁邊空置的實驗臺上面放着一個黑色背包,拉鏈拉開一半,裏面全是冰冷的精密儀器。

楚鳴鶴覺得很眼熟。

他擡眼,助理和他眼神交彙,護目鏡下的虹膜呈暗紫色,楚鳴鶴心下一凜,果然是周蘇郁那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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