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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堆成小山的奏折◎

紫宸殿外，已是日頭高照，仲夏時節的炎熱毫不留情地傾瀉而下。

慕姝一走出宮殿大門，身後的宮人就忙不疊地為她撐了把傘，上了龍辇之後，等候在外的時莺、夏柳便拿了蒲扇在一旁吹着，送來了幾縷清風。

乍一看，這般統治階級的待遇，還是很舒适的。

時莺向來穩重，可此時面上的表情也有些端不住，想起方才在殿外聽到的風聲，嘴唇張了又張，還是沒忍住洩了絲喜色，小聲說道：“恭喜陛下。”

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合适，她向周圍掃視了一圈，轉了話題，“奴婢已經讓人備下了午膳，回到玉清宮就能用了。”

慕姝瞥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倒是體貼細心，很機靈，看樣子和原主關系也不錯。

她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早上出門還是淩晨五點，尚不覺得。

現在出門，就感覺到太熱了，怎麽會這麽熱！

不僅熱，而且悶，仿佛連空氣都是燥的、被抽幹了水分。

又熱又餓……

然後她腦子裏就不由得閃過了方才在朝堂上，不知哪位官員說的，時至今日，有些地方，包括盛京，已經滴雨未落三月有餘。

三個多月沒下雨。

顯而易見，在古代以農耕為主的社會……是毀滅性的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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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在古代，能怎麽解決幹旱？

慕姝在腦子裏思索了一圈，但可能是剛才在朝堂上将所有精力都用完了，此時大腦空空，只想到錢啊錢，至少有了募捐令，能多收點錢幫助平民百姓，以及在物價上發揮政府的宏觀調控作用。

但是，若是一直幹旱，土地壞死，到了秋日，顆粒無收……有錢沒糧，怎麽看都好難啊……

所以這麽難的問題，為什麽會落在了她的頭上啊！

慕姝越想越崩潰，穿越這種好事，她沒想過擁有啊！

懷着這樣的心情，回到玉清宮，有幸吃到禦膳！但，好像都有點食之無味呢。

按捺了一路的夏柳在一旁叽叽喳喳說個不停，面上全是興奮之色。

“陛下，您太厲害了！聽說您在朝堂上将大臣們都震得說不出話呢！”

“陛下，那個什麽募捐的辦法，您是怎麽想到的？連奴婢這樣不通政務之人聽了都拍案叫絕！”

“陛下……”

夏柳說個不停。

慕姝聽得頭疼。

顯而易見，原身，和身邊幾個宮女，關系極好。

故而她只是冷着面色，沒說什麽，好在聽這宮女東一嘴西一嘴的，也能聽到不少有用消息。

比如，聽說今日對她心悅誠服的戶部尚書，在之前是最堅定反對她登上帝位的頑固大臣。

比如，攝政王在先帝時期就耀武揚威，偏偏還得先帝信任看重，何時吃過這樣的虧？黨羽大臣被慕姝怼了個遍還反駁不了！

時莺方才出去了，此時端着一碗銀耳蓮子羹走了進來。

她朝夏柳瞪了一眼，“行了，別打擾陛下用膳。”

慕姝輕輕舒了口氣，然後，就看見才制止了夏柳的時莺，嘴唇張了又張，欲言又止的模樣。

……

“說吧。”

時莺再沒忍住，笑得眉眼彎彎：“陛下，奴婢剛剛去看了，奏折來了！”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奏折呢！”

“好多奏折，堆在前殿，跟個小山似的！”

慕姝兩眼一黑，嘴唇哆嗦了幾下，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第一次看到奏折，說明了兩點：

說明之前的滿朝文武，是真的完全不将原身看在眼裏，便連處理完的奏折都不曾裝模作樣地拿過來給名義上的帝王看一眼。

說明她今日在朝堂表現得确實不錯，竟然真的将奏折都帶了回來。

也不知先前處理朝政的攝政王是怎麽想的，是今日措手不及忘了還是故意讓她有了批閱奏折的權利？

時莺嘴上說着還不夠，伸出了手比劃，“足足有這麽高！這麽多撂！”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崇拜地看向慕姝：“陛下，用完午膳就去批折子了麽？”

她歡喜溢于言表的語氣裏透露出比冰雪還要寒冷的信息：“那麽多奏折，等會兒去批，應該也要批到深夜了。”

慕姝：……

她感覺嘴裏的禦膳更難吃了幾分，甚至有點苦。

“現在去批要批到深夜？”她的聲音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栗。

聽在時莺眼裏，卻以為她也同樣興奮不已。

夏柳找到機會，插嘴道：“可不是！據說先帝最為勤勉的那幾年，日日奏折批到子時，還有一些批不完呢！”

顯然，兩個宮女都為自家陛下能夠批奏折到淩晨而感到光榮與驕傲。

等慕姝慢吞吞地吃完，夏柳便在一旁催促：“陛下現在要去了嗎？”

慕姝撐着腦袋沉默了許久，道：“你們都出去，沒聽到朕喊你們就都別進來。”

？？？

時莺和夏柳顯然一頭霧水。

慕姝微勾了勾唇，清泠泠的美目漾開抹笑意，聲音卻極冷，“朕要午睡。”

！！！

“出去。”

時莺和夏柳滿面錯愕，有心想說些什麽，最後什麽也沒說，退了出去。

公主之前也沒午憩的習慣啊。

不過也是，之前也不會像上朝這般要這麽早起。

說要午睡，等人走完，慕姝便真的去午睡了。

她努力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摒棄腦後，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後只覺滿室昏暗，掀開床簾，從窗戶裏透進的幾絲光亮昭示着仍是白日。

慕姝不知道古代的時間怎麽看，但她醒來後也沒叫人，而是自己坐到了梳妝鏡前，細細打量起了鏡中女子的模樣。

這位大慕的首位女帝，與她長了一般無二的容貌，只是更為年輕，面無表情時顯得有些清冷，宛如高嶺之花難容接近。

但她如記憶中慢慢露出熟悉的笑意，養尊處優之下養出的公主之姿，便又顯得高貴、婉約。

與她自小孤兒院長大，便是笑起來也透着野草的堅韌、随性，顯出了區分。

重新睡了一覺，她仍沒做回“她”自己。

沒有像穿書文一般，開局便能手握劇情。

也沒有像最常見的穿越，醒來後便融合了什麽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她對這個名為“大慕”的國度完全陌生，華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從未出現這樣一個國家，一頭霧水，卻又不能裝作失憶。

因為，她的身份是女帝。

一個國家的興衰命運、泱泱蒼生的前途去路，系于己身。

她擔着一個國家最高的身份，便也要擔起最大的責任。

所以，無從逃避。

還是去批奏折吧……

“陛下，您足足睡了一個半時辰！”因為慕姝睡前特意說過她沒叫，誰都不允許進去通傳，以為慕姝只是小憩片刻的時莺完全沒想到這一等就是這麽久。

慕姝抿着唇，沒有說話。

只是腳步邁得更大，邁向前殿。

時莺一句話說完，便不敢再說。

她總覺得，陛下看似還和從前一般少言，也沒批評她和夏柳，但身上的氣勢卻莫名威嚴了起來，叫她不敢過多置喙。

玉清宮的寝室離前殿并不遠，只是幾步距離，慕姝終于看見了時莺說的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奏折。

天吶，毫不誇張。

以前看網上流言說，古代帝王一天批閱奏折幾千封，能多達三十萬字……

便是走馬觀花地看小說，三十萬字也得差不多看上一天，更別提奏折這三十萬字還需要細細閱覽、寫下批注。

而擺在龍案上的這堆奏折，慕姝覺得，可能還不止。

她鎮定面色，打開了一封，其上字體密密麻麻卻勁瘦淩厲，頗有風骨，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大致掃了一眼，她松了口氣。

還好……這些字還是認識的。

來之前她做好的最壞的打算就是連字都不認識！那得編怎樣的理由解釋再去重新學啊。

還好穿越大神沒有太過殘忍，還是正常的華國字，而且竟然介于繁體字和簡體字之間！至少，看過去是沒什麽問題的。

而她打開的這第一封……來自吏部尚書，正是陳情旱災，報道各地災情的。

慕姝坐下後便看了進去，沒有再說話。

第二封，來自刑部左侍郎，是報告正在審訊的一項官員貪墨腐敗案……

第三封是戶部尚書說沒錢，滿篇正是他朝會時所說的那些應對之策，可以略過。

第四封是禮部拟下的今年要對周國、宣國贈予的“禮品”，看了就來氣，放到一邊……

第五封是地方知州呈上的一封請安折子，滿篇洋洋灑灑華章溢美之詞，足有兩千字吧！竟然全是在說如何景仰新帝，可惜自己不能進京親眼仰見聖顏……

人才，特麽全是廢話！

第六封是工部……

第七封……

一旁的時莺動作小心着不敢發出半點動靜，磨墨之時都輕地不能再輕，只是一刻也沒停。

其實她身為宮女，也是知道的，如今大慕的情況非常不好。

就說這持續了三個月沒有下雨，農民今年哪裏還有收成？加上今天早朝聽說的可能要打仗……

陛下先前從未處理過政事，便是再聰穎，要接過這江山，多難啊。

她正想着，突然聽到慕姝喚了一聲：“蘇安順。”

蘇安順？

時莺差點沒反應過來，這不就是以前的小順子嘛，“陛下可是要傳蘇公公？”

慕姝點了點頭。

片刻，以前的小順子，現在被更名為蘇安順的禦前太監走了進來：“奴才蘇安順叩見陛下。”

慕姝從滿桌的奏折中擡起頭，眉目沉沉，面色不算好看。

“去和諸位大臣們說一聲，明日上朝估摸着要很久，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啊？”蘇安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

“順便去和禦膳房說一聲，參加朝會的大臣們明日午膳都在宮裏用了，讓他們多備一些。”

？？？

“謹諾。”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想要可愛的評論！【嚎叫】【扭曲】【陰暗爬行】

不要怕，我是正常人【乖巧jpg.】。

愛你們，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