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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慕姝，我晚上睡哪兒？◎

慕姝想了想, 治療瘟疫還能有什麽法子？

真正的治療必然要靠大夫。

但在大夫研究出行之有效的藥方之前，最重要的就是降低感染人數。

瘟疫，瘟疫, 瘟疫怕什麽？

只要是和疫沾邊, 應該沒有不怕高溫的吧？

她合理懷疑，還好現下是九月, 馬上就要到十月，但氣候還未轉變，仍是燥熱的。

若瘟疫在天寒地凍的嚴冬爆發, 會更叫人驚恐。

她抿了抿唇：“另外, 雖然現在天氣炎熱，但提醒漁陽郡的百姓們平時在家中多備熱水，家用器皿, 特別是家中曾出現患染瘟疫之人要特別注意用滾水都泡一遍。”

“平日多曬太陽, 在隔離區建好之後, 家家都是健康之人, 捂好口面, 在自家的庭院之中多曬太陽。”

畢竟, 紫外線有殺菌作用。

雖然慕姝不知道作用有多大，但在現代時，暑氣正盛的七八月，她的朋友圈都是一堆特意做好防曬，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找了大太陽, 在外面躺上一天做日光浴的動态。

總該有點用吧。

“另外, 命漁陽郡的官府收集食用糖, 我大慕的其他城池也收集白糖, 與水發酵制成酒精後分發給漁陽郡的百姓們，讓他們在平素裏出了門或與生人接觸了便噴一噴。”

這還是疫情之時，酒精水漲船高賣到斷貨，她在網上看到的在家自制酒精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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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比例，她也還記得，回頭便讓宮人去試一試，再将此法推舉至漁陽郡。

她循着記憶，又陸陸續續補充了許多小細節。

對了，還有八段錦。

她在現代的時候天天練，現在穿越了也天天練。

反正她每天高強度工作覺得自己身體還倍兒棒，她覺得這玩意兒指不定也有點用。

她決定晚點召幾位禁衛軍與侍衛前來，與她學習八段錦。

到時候再派他們去将八段錦教給漁陽郡的百姓們。

以後還可以推廣至全國。

也不單單是應付瘟疫嘛。

“諸位愛卿見多識廣，可還有什麽補充的？”

宰相和五位尚書互相看了眼，都垂了目，遲疑着沒有說話。

之所以是五位尚書，是因為之前禮部尚書被慕姝給撸了，現在還沒新的人上去。

目前，禮部尚書的職位是由吏部尚書暫代的。

她這段時間就看着幾個有希望的臣子上蹿下跳，在掙表現分。

其實，在古代，應對瘟疫的法子，無非就那麽幾種。

除了等待大夫能夠研究出來藥方。

但，這太難了，可能性非常渺茫……

隔離是華國祖先就研究出來的好辦法。

然後便是飲屠蘇酒，吃一些一直沿傳下來的藥方子，用一些大夫建議的草藥熏蒸房間……

除此之外，便是唯心主義地燒香拜佛、祈求上蒼保佑了。

因此，宰相和幾位尚書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出什麽更好的法子。

倒是女帝提出的一些措施頗有些聞所未聞。

兵部尚書有些猶豫地開口：“陛下，您方才所說的瘟疫治療之法可還有什麽根據？是何方古籍所得？”

“臣恐怕漁陽郡的百姓們不信……”

比如，出去曬太陽。

發生了瘟疫，誰還上街啊？

除了一些實在不出門種地就要餓死了的人家，百姓們都恨不得鎖在家裏，與世隔絕。

若不然你現在去看漁陽郡的大街，定是冷冷清清、渺無人煙。

慕姝很是（不）鎮（要）定（臉）地道：“那你們便對漁陽郡的百姓們說，這是朕夢中所感，上蒼旨意。”

宰相：“……”

六部尚書：“……”

上蒼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還別說，就他們接到的消息裏，漁陽郡的百姓們還真的沒有怪罪到女帝身上。

因為旱災才剛過，便是女帝親自向上蒼祈求了瑞雨。

旱災之後易生瘟疫，這也是歷史上有跡可循的。

即便是平民百姓，年紀大些的老人家也都知道。

他們只是，甚至在期盼，如果女帝能再祈求一次上蒼，求得這場瘟疫離開漁陽郡就好了。

只是，工部尚書抱着拳，話語在唇邊滾了良久，還沒滾出聲。

慕姝察覺到，敏感地望了過去：“愛卿可還有何話要說？”

“不用顧慮，可與朕但說無妨。”

工部尚書突然被cue，這才下定了決心。

顯然，他覺得自己一番考慮有些不近人情，但……

“陛下，糖價高昂，若是将全國的糖都搜集一空，損失是否有些大了？”

慕姝愣了愣，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小時候，她聽孤兒院的院長媽媽說起，她們那一輩的小時候，根本不敢奢望吃到糖。

院長媽媽說：她第一次吃到糖，是家裏大哥結婚。

婚禮當天晚上，嫂子陪嫁了一小包白糖，嫂子大方地取出了其中約莫三分之一，泡了杯糖水。

她便拿着筷子蘸了蘸那杯糖水，嘗到了甜意。

其實，即便是慕姝小時候。

也曾是被一杯糖水就能哄好的小孩兒。

在那時候的華國尚且如此。

更別提古代了。

她記得，在古代社會，可是有着糖比黃金的說法的。

這當然是誇張。

但确實，在大慕，一般情況下，糖都是貴族才能吃得起的，部分家境殷實的平民也或許偶然可以。

可能大部分老百姓都沒怎麽吃到過糖。

但……

“糖再貴，有百姓的命重要嗎？”她輕聲問。

糖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即便價格高昂，也許被視作身份的象征，但與百姓的性命相較。

孰輕孰重，不是一目了然？

工部尚書悄悄擡頭看了眼慕姝的面色，便垂下了頭，沒再說話。

沒辦法，與女帝“熟悉”了幾個月。

便知道對方這副模樣是下定了決心了。

他将自己原本所想的……

可是那些平民一年交的賦稅，能值多少糖？給咽了回去。

他們的女帝陛下，似乎真的很關心黎民百姓啊。

工部尚書一時之間都有些愣神。

所有臣子考科舉之時，哪怕是啓蒙之時，入朝為官之時，不是沒聽說過有名的“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

只是大部分上位者，無論是帝王還是朝臣。

多是需要百姓之時想起這句話，要剝削之時、展現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時便又完全将這句話抛之腦後。

他垂頭拱手：“謹聽陛下聖谕。”

慕姝手撐着腦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這件事有些難，但對于穩定民心有很大作用，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朕準備派一人作為朕的代表，親赴災區，讓漁陽郡的百姓們知道朝廷與他們同在……諸位愛卿，可有此意願？”

她這話一說完，殿上的宰相與五位尚書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的腦子裏不約而同冒過念頭：女帝是瘋了嗎？

派他們去疫區？

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真的回不來的！

與此相比，那個“代朕親臨”的名頭聽上去都沒多大誘惑力了。

慕姝語氣柔和了些，耐心解釋：“漁陽郡這半年來先是大旱、再是大災，若一個處理不好，指不定下一步便是大鬧、大患。若是有朝廷位高權重的官員過去，對于漁陽郡來說，無異于是一劑強心劑。”

其實，如果皇室之中還有什麽身份尊貴的人過去是最好的。

但很不幸……

大慕王朝，若不是正因為皇室中一人個都不剩了，才輪到她當這個女帝麽？

眼見幾人都不說話。

他們都在心中權衡利弊。

聽完女帝的解釋，他們也覺得有道理……

但是，生死攸關。

辛苦了大半輩子才爬上如今的位置，誰願意去冒這個險？

越是身處高位，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

或者說，那些漁陽郡的百姓值得他們去冒這個險嗎？

災情險急是沒錯，但瘟疫以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不是自古如此的嗎？

就說近的，先帝在位十一年的那次，觀山郡瘟疫，當時的先帝和朝臣不也是将觀山郡封了幾個月。

等到天氣冷了又轉暖，死的人足夠多了，瘟疫自然而然會消失的。

李申青低垂着頭。

他是真不明白啊，女帝為什麽總要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耗費國力、人力財力物力，現在甚至想要讓他們這些一朝肱骨過去？

就為了救那些難民？

這事要解決不是很簡單？

拉幾個替罪羔羊出來，漁陽郡的郡守韓青就提供了新思路。

他方才都提醒了，随便扯個因為某些臣子作惡太多，捏造一個漁陽郡的錯處，說是上天責怪。

光憑女帝現在的名聲，還愁百姓作亂？

宣傳一番朝廷為了救災的付出，就連堪比黃金的糖都要全國搜集，給那瘟疫之地用了，還不夠？

他心裏冒起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女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叫的居然就是他的名字。

“宰相大人。”清冷的女聲自前方響起。

李申青掩在袖袍裏的手指顫了顫。

他端凝了面色，“老臣在。”

慕姝眼神眯了眯。

這個老東西，一到關鍵時候，連自稱都變了。

“宰相大人，你身為我大慕朝堂表率，亦是朕最信任之人，不知你是否願意接下這差事，代朕去漁陽郡走一遭？”

李申青沉默了兩息，再擡起眼，滿臉的悲切與義不容辭：“陛下，臣願意！”

“只是，漁陽郡路途遙遠，如今瘟疫肆虐，臣若不幸在路上或是在漁陽郡殁了，還請陛下在臣身後多多關照臣的家眷。”

慕姝：“……”

好一出以退為進，整得好像她再讓他去，就是在逼死他一般。

也真是奇怪，既然都知道自己老了，都快到可以告老還鄉的年紀了，卻還勾結了周國想要當皇帝。

真是薛定谔的老。

幾位尚書剛松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宰相這個老滑頭，咋的，輪到你擔當使命的時候，就稱老不願意上了？

慕姝眼睫顫了顫。

“朕知此行兇險，但這人選，也只有在幾位大人之間挑了。”

接下來，她對這六個臣子分別進行了一對一的談話。

談完之後，她心底約莫有了數。

這注定是一個忙碌的下午加晚上。

除了宰相和六部尚書之外，她又接連召見了許多臣子，打算在明日上朝之前就統籌一個章程出來。

不止如此，她還讓蘇安順去朝中要員的府上傳了信。

大致意思是，明天我們要讨論這個，你們今天在府上先好好想想。

明日上朝務必言要之有物，提高效率。

她連晚飯都只匆匆用了幾塊糕點。

等大臣都散盡之後，她在玉清宮繼續寫着防疫手冊。

是結合了她在現代時的醫學常識、疫情時查的資料、看過的小說中提到的有關信息。

并叫上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們，群策群力，讨論了近一個時辰，提煉出的要點……

時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深夜。

時莺看着女帝忙碌的姿态，根本不敢勸。

直到都過了亥時，慕姝仍垂首在公案之上。

将腦子裏記得的全寫下來之後。

她還需要把落下的奏折給批完。

時莺候在一邊，看見從偏殿裏走出來一個如竹如月的身影，溫雅含笑，氣質高華。

“慕姝，我晚上睡哪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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