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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骨灰揚成風◎

工部尚書愣了愣。

煉丹的方士？

工部什麽時候有這樣的人了？

緩了一會兒, 他才想起來，這是女帝登基後第一次上朝後吩咐他去做的。

當時他也沒重視，并且覺得女帝的要求奇怪。

本來還以為女帝是要向先帝那樣找方士煉丹以求長生不老、尋仙問道, 結果女帝的吩咐是讓方士找炸爐之法？

盡管沒放在心上, 但他回到衙門後還是吩咐了下去。

這會兒仔細回憶了一下，便也想了起來：“前些日子似乎是聽說出了些成果, 陛下可要去看看？”

他想起來了，之前工部的一個主簿是來和他說過這事兒，但他沒理會。

因為女帝後來沒再過問, 并且他也一點兒不喜歡方士。

要知道先帝在位之時, 也不是沒有過勵精圖治的時候，只是後來便越發胡鬧。

除了沉迷男女歡愛，将一幹朝政都交給了攝政王與宰相處理, 更升起了長生不老與求仙問道之心, 對那些煉丹的方士無比看重恩寵。

先帝時期, 那宮中最受重視的方士甚至看見他堂堂一部尚書都不放在眼裏。

可那些方士能有什麽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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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吃那些丹藥就能長生不老, 先帝豈會突發暴斃？

因此, 他雖然聽了慕姝的一句吩咐, 将一群術士甚至是從皇宮中遣送出來的術士都召集了起來。

但給這群人分派了幾間屋子後，便懶得過問了。

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那些方士們每日都在做些什麽，他也沒去關心。

不過，盡管人都到了自己手下，他也沒想着去報複。

畢竟，先帝當年有多重視這些方術之士, 滿朝文武都看在眼裏。

指不定女帝哪天又想起來了。

這不, 果不其然, 女帝好不容易出了趟宮, 就又想起這些人來了。

事實上，慕姝也确實是，第一天穿越過來，當時剛上完朝，迷裏迷糊的，吩咐了一些命令下去。

彼時一堆事情等着處理，時莺小心地過來問宮中的方士怎麽處理。

她想到上朝時臣子們說的大慕打仗永遠都是失敗，便随手将這些方士送給了工部尚書領回去。

打仗打不過，但從冷兵器到□□，有了質的飛躍，還能打不過？

只是後來事情實在太多，她便沒關注這件事。

今天到了工部衙門才想起來。

“走，自然要去看看。”她示意楚越風和自己走在前面。

小聲科普承諾：“你們那兒還沒有連環弩和連弩車吧？等我讓人造好後你就帶回去。還有我現在在讓術士研究的煉丹時炸爐的法子，你想想啊，炸爐能把百火不穿的煉丹爐都炸穿，人體還能比鐵堅硬？到時候研制出火藥運用在戰場上，光靠武器，咱們軍隊的殺傷力就能高上幾倍。”

“等你走的時候，□□也給你帶上。助你的立國大業一臂之力，怎麽樣？”

盡管現在拿來做承諾的都是還沒研制出來的東西，但慕姝毫不心虛。

有了圖紙，有了原材料，也有研發人員……

都是華國人，最擅長的就是模仿創造。

當然，那些圖紙和之後的生産過程，她都會命令禁衛軍和暗衛嚴加看守不外洩。

盡管她召喚楚越風而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大慕練兵。

但沒有報酬便要回報未免貪心。

她只是有了召喚的金手指，卻沒發現自己有什麽另外的能夠直接“命令”這些男主們聽令與她的超能力。

她也是真心希望楚越風回到趙國之後，不用再經歷一遍原著的生死垂危、陷入敵軍之手、被萬千刑具折磨、家毀人亡的種種。

天之驕子，便該扶搖直上。

她雙目亮燦燦的，并沒有看向身側的少年。

只是保持了帝王的威儀，雙手背在身後，目視前方。

但話語裏的喜意卻無比明顯，好像只是想象那樣的前景，便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

楚越風只覺得心裏冒上股無比奇怪的感覺。

“好。”

他沒有推脫，幹脆地應了下來，“慕姝，謝謝你。”

慕姝眉眼彎出道笑意：“禮尚往來，楚将軍。”

楚越風也不由跟着笑了笑。

但他清楚地認為，這并非禮尚往來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了。

救命之恩，本便無以為報，這是慕姝于他的第一恩。

第二恩，便是，與他說了所謂的“原著劇情”，即他的人生，給予了他改變原本人生不良軌跡的機會。

即便他現在還未下定決心要如何做，但也正是因為自己現在身處一個陌生國度，有了逃避與喘息的空間。

盡管身受重傷，這麽多日也一直躺在床上。

但他很久沒過過這樣，沒有責任、沒有壓力、沒有背負被人期望與他人性命的，可以逃避的日子了。

而今日。

他不過是投桃報李。

早在昏迷之時，他便知道了慕姝召喚他而來的企圖。

承蒙恩惠，自該報答。

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饋贈？

連環弩和連弩車的作用，作為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将軍，他比兵部尚書和兵部侍郎等人更清楚這能提高多少進攻的效率。

而利用火藥作為武器。

此前他從未想過術士煉丹失敗炸爐的法子可以應用在戰場上。

可聽了一通科普，便覺得實在是妙極了！

聞所未聞，但聽着非常有可行性。

而且，兼具燃燒性能與爆裂性能于一體，完全可以想象到若是應用于戰場該有多大的殺傷力。

他以前也讓人制作過火箭。

而炸爐，能将鐵爐炸開。

他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那樣的場景。

不僅是火焰燒人，炸開的鐵爐碎片飛濺開來也能将人炸成重傷。

而且炸爐的範圍波及一個房間。

那豈不是說明這樣的武器，一個，便可以破一個方陣？

如果慕姝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驚嘆，不愧是戰神男主。

要知道在華國的歷史上，即便從火藥已經被發明出來開始算起。

從火藥出現到應用于戰場便過了數百年。

從火藥的燃燒性能到聯想、利用火藥的爆炸性能，便又過去了數百年，以火藥為核心的武器改進，可謂進程緩慢。

但楚越風幾乎是聽慕姝一說，便聯想到了，并且在腦中構思該怎麽使用了。

越是意識到這是一份多麽重大的饋贈，他心裏那股有些怪異的感受便愈發明顯。

他自小便明白一個道理，想要什麽，便要争取，要付出，要有成果才會有對應的收獲。

在滿門英烈、數代武将的楚家長大，與他一般的兄弟有許多，但只有脫穎而出才能得到重視。

楚家有世襲罔替的爵位，但那個爵位只屬于他的大哥，家中的嫡長子。

他是嫡幼子，便只能自己去沙場上為自己搏一份出路。

當他的武學天賦漸漸展現之後，才得到家中長輩的重視，得到父親母親贊嘆的目光。

而當他戰功赫赫，逐漸成長為世人口中的戰神之時。

楚家滿門，他的家人族人将他當作驕傲、當作傳承、當作依靠。

高高在上的帝王将他當作國之重器、只能用在戰場上的尖刀，而當這柄尖刀有可能威脅到皇權之時，便該被毫不留情地舍棄、折斷。

全天下的百姓将他當作趙國的守護神，将他當作安全與和平的希望。

但其實，這個人，沒有他，也會是別人。

所有人都在向他索取。

卻從來沒有人想過先給予，沒有人将他看作過需要關心的對象。

這麽說也許有些極端……

但楚越風現在就是覺得，心裏有處角落麻麻癢癢的。

這讓他忍不住看了眼身側的少女，又看了一眼。

一路上忍不住看了許多眼，連慕姝都感覺到了。

“別看我，去看我們的新武器！”

都在工部衙門內，即便方士們被工部尚書安排在了偏僻的角落，但也很快就到了。

早先有人跑去通知，得到消息女帝今天過來的方士們興奮地早就從屋裏跑了出來：“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從屋子裏嘩啦啦跑出來一堆扣摳君羊一巫兒二七烏二八已專更各大平臺肉文清水文術士，一眼望去，竟然足足有二三十人！

慕姝收斂起了方才在路上與戰神男主閑聊的笑意，平淡地揮了揮手：“都起身吧。”

“朕先前吩咐之事，如今都進展地如何了？”

工部尚書此時慢悠悠地跟了上來，站在慕姝的身後兩步。

聽見女帝的問話，他掃了眼衆人，看見幾乎所有人手上都捧了一個精致的錦盒，心下一跳。

老神在在地沒有說話。

果然，沒沉默幾息，似乎在這一群術士中間地位頗高的術士站了出來。

此人須發皆白，胡須長長地挂在胸前，面色平靜而淡然，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卻上下打量了慕姝幾眼，唇角緩緩勾起抹笑意：“許久不見，陛下可還記得清風？”

“先帝在世時，貧道與陛下曾有過幾面之緣。”

慕姝眯了眯眼，沒有回應。

這居然還是那不靠譜的先帝留下來的道士？

還清風？

那胡子倒是比清風餐巾紙還要白了。

清風見她沒有回應，心下也有些忐忑。

他在先帝在位時，可是宮中的紅人。

即便是以前的攝政王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可先帝駕崩後，女帝登基，親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扔出了宮外。

說是研究什麽炸爐的法子？

他是嫌自己命不夠大？

專門去炸爐？

他在工部被人看管着整日待在煉丹房，待了足足兩個月！

真是受夠了。

如今終于等到了女帝出宮，他是一定要抓住機會回宮的，最好是一舉奪得女帝的欣賞與信任。

先帝便最喜歡他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如今看來，女帝卻似乎不太感冒？

慕姝确實不太感冒，如果是正經道觀的道士便罷了，這專門練丹藥的方術之士，不都是騙人的麽？

“朕問你，炸爐之法可研制出來了？”她根本沒理會這人的寒暄，冷聲問道。

清風神情僵滞了一瞬，故作高深地摸了把自己的胡子。

語氣有些飄渺和善地解釋：“陛下有所不知，炸爐乃是煉丹之人技藝不精所致，貧道乃是先帝的禦用丹師，煉丹之時豈會炸爐？”

他将手中的錦盒打開，“陛下，這是貧道這段時日試驗了九九八十一次，足足不歇地煉制了兩個月才得到的一顆精華之丹，采取日月精華，經明火精粹，服用者可……”

“停。”慕姝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人的喋喋不休。

她靜靜打量了一圈面前的一衆術士，看見所有人手上都捧了幾個盒子，俨然明白了過來。

險些氣笑了。

這是完全沒将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現在還想拿着“精心”煉制的丹藥來獻寶？

她也真的笑出了聲。

只是，這笑意極冷。

楚越風都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

慕姝将目光定在第一個站出來的清風身上，語氣聽不出什麽喜怒：“你叫清風？”

清風鎮定地點了點頭：“是。”

慕姝唇角勾了勾，突然揚了揚手：“來人，便是這清風妖道煉制毒丹，害我父皇暴斃身亡，将他拿下。”

“杖棍而死，将屍體火化，骨灰揚成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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