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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仰仗女帝◎

被女帝一言不合, 甩下後留在紫宸殿的群臣，再一次感受到一種眼前一黑的“苦悶”。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時之間, 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滿朝文武的目光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最後都望向了宰相。

李申青迎着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 面色并不算好看。

他是一國宰相，也是所有人眼裏最受女帝信任看中的大臣（除了陳齊）。

可是，這樣的大事, 女帝卻完全沒有與他商量過便下了令。

他掩在袖袍下的手指緊攥成拳。

“宰相大人, 女帝今日這命令實在是突然啊！你說我等該怎麽勸阻啊？怎麽着也得更全面、有章法一些啊。”

紫宸殿上呆若木雞了好一會兒，待女帝儀仗都已遠去，才陡然爆發出讨論。

“其實如果這位楚将軍在帶兵打仗上像之前女帝帶出來的國師和神醫一般, 那我等豈需發愁？”

“誰說不是呢？但就算女帝這麽做了, 難道我等就聽之任之？

就算女帝要一意孤行, 我們也得建議女帝行事莫要如此極端激烈。信任一個人便是全盤的信任, 這在帝王身上可要不得啊。”這是憂心忡忡的翰林院大學士。

“李大人, 真不是我等存了心想要忤逆女帝, 但将盛京的安危全部交給一個從未出現過的毛頭小子，這，如何叫人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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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利動人心，即便那楚将軍是個大才，現下也對陛下忠心耿耿，但手握兵權, 誰能保證他會不會想要更進一步？即便不能勸阻女帝, 我等也得想出個法子, 起碼得有人能在軍中牽制住那楚越風吧？”

“宰相大人, 莫非您今日也不知女帝會下這個命令？那您可知那楚越風是個什麽來頭？”

李申青聽着吵得一團糟的議論，再看群臣分明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指望他以身作則、帶頭去勸阻。

這些人的話簡直像一個個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對啊，他居然也不知女帝今日會下這個命令，更不知道那楚越風是何等人士。

他這個宰相，名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出了什麽名堂？

還有這些跳着腳說要反對卻連出頭都不敢的人，居然真的一個個都慢慢向着女帝、信服女帝了。

女帝今日下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命令，居然沒有人激烈反對？

都覺得女帝的意志不可更改，自己就主動地退了一步？

這次，連質疑都浮于表面，甚至開始期待起了女帝帶出來的人有多厲害？

居然反倒關心起了女帝的安危，要為女帝出謀劃策，讓楚越風更好地執掌兵權的同時還要讓對方忠心不改？

話裏話外都是，我們其實也不想阻攔女帝，但身為臣子，還是得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履行臣子職責，起到勸谏作用。

所以宰相你趕緊帶頭給我們出個主意。

去給女帝一個臺階，也給我們所有人一個臺階下吧。

聽出了大部分臣子浮躁的言語之下隐藏的含義。

李申青幾乎是費盡了多年來練就的養氣功夫，才沒有當場拂袖而去。

這些人居然下了朝也不回去，也不去玉清宮門口跪着求見。

就在這紫宸殿上七嘴八舌地讨論。

瞧瞧周圍分明還沒散盡的禁衛軍。

所有人也都隐約知道，女帝手中似乎還有一支衆人所不清楚的隐秘的強大力量，指不定現在就在暗處看着。

滿朝文武，擺明了是在這紫宸殿上演戲給女帝看呢。

而在群臣眼中，他這個最早不惜得罪攝政王，就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支持女帝的宰相，就是正宗的女帝心腹。

都想從他的态度中探知一二。

現在将他圍在中間，也想他先做點什麽。

宰相一張風骨凜然、憂國憂民的面上滿是肅然。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想到這些日子寄出去還未收到回複的密信。

今天是不是回府後再寫一封？

不過，當下，他這個宰相還真的不能什麽都不做。

于是，“耐心”聽完了圍在自己周圍的大臣們的讨論的李申青，面色正氣凜然地說道：“諸位大人的意思，本相已然知曉，身為臣子，上述己見是我等分內之事，無論陛下如何定奪，但諸位大人的建議，本相定然代為帶到。”

“本相現下便去求見陛下，諸位大人可有願同行的？”

群臣“心滿意足”地停止了讨論。

說實話，女帝發怒，有點吓人的。

說來奇怪，盡管女帝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但冷着臉那一身氣勢卻無比攝人。

最主要是他們被打臉了一次又一次，實在不敢當着這槍口上撞上去。

因為，他們已經能猜到女帝聽見反對會說什麽了。

“那愛卿可有助大慕兵力提升之法？”

“朕還未見識過愛卿的帶兵領将之才，不如現下便回府收拾了東西趕往邊境？”

“這位大人，你只提反對，卻絕口不提建議，這樣的差事，随便大街上拉一個三歲稚兒也能做……”

大概就是諸如此類的。

不知為何，女帝說話大多數時候還是很禮貌的，也沒有發怒到失去理智、情緒失控。

但那冷淡的語氣帶着淡淡的嘲諷，卻總能将人諷刺地不敢擡頭、顏面全無。

但他們又覺得女帝說的沒錯。

你行你上，能提建議就提，出口沒有任何作用幹脆就閉上嘴巴……

因此，他們現在不敢頂風就去玉清宮門口求見。

在這紫宸殿上做戲也大都說出了一點自己的見解、盡量顯得言之有物一點，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相信他們說的話，回頭就會被呈上在女帝案桌。

剩下的，就要靠宰相了！

宰相真的是不容易，但身居高位，就該承擔更多。

“我等在宮門外靜候大人佳音。”

意思就是，宰相大人，您還是獨自一人去見陛下吧。

定遠将軍袁尚青本來是想跟上去的，但腳步一動便被素來與他交好的兵部侍郎給拉住了。

身材魁梧、面色不太好的兵部侍郎皺眉制止他：“我勸你不要去自取其辱。”

袁尚青虎目圓睜，“你什麽意思？”

做什麽說話這麽不客氣？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那楚越風當真很厲害？”

兵部侍郎面色複雜地點了點頭：“起碼一個人打十個你不是問題。”

？

袁尚青止住了腳步。

……

其他的武将也默默止住了腳步。

他們的心裏反倒沒有文官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反正對方就要統管他們了，有沒有本事，在軍中一見便知分曉。

即便是有虎符，但若是這人是個花架子，起碼他們帶着自己手底下的兵是絕對不會聽令的！

因此，到了最後，還真的只有宰相一個人去了玉清宮。

聽到宰相李申青求見的消息，回到宮後就開始用早飯的慕姝愣了愣。

“楚越風，我把他叫進來一起吃早飯，你吃得下嗎？”

楚越風一口粥差點哽在喉嚨裏：“我吃好了，你們吃吧。”

慕姝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了回來坐下：“不行，你再吃點，這分明還沒到你的食量，裝模作樣再吃一點啊。”

“時莺，将人叫進來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心裏感嘆。

啧啧，好歹穿越了好幾個月了。

她現在是不一樣了。

以前攝政王來，她還得讓龍傲天藏着。

現在宰相過來，她直接讓楚越風一起吃飯了。

她坐在原地看着這段時間明顯有些憔悴的宰相，等人行完禮，才語氣親熱地将人叫過來：“宰相大人，來一起吃早飯呀。”

李申青愣了愣，完全沒想過自己過來，女帝會是這副反應。

“陛下，臣不敢。”

慕姝面色冷了些：“不敢你就出去。”

眼看着宰相神色瞬間沒有控制好的錯愕，她和緩下神态，笑着親自将人拉了下來：“朕開玩笑的，宰相大人，你是朕在朝中最信任愛重之人，我們君臣之間，何須講究這些小節？”

李申青僵硬着身子一起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精美菜肴，猶豫了一下，突然又聽到，“诶，宰相大人，你不宜吃這竹筍。”

“嗯？”

慕姝語氣鄭重：“章霁走之前和我說了一些你的毒，說是與竹相克。”

她頓了一下，打量了眼宰相的面色，才有些為難地道：“朕忘了，宰相大人還不信自己中毒了。”

李申青已經忘了方才的不快，連自己過來的背負了群臣的期望都先抛到了腦後。

畢竟，有什麽事情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

離章霁去往漁陽郡已經過去了多日，對方當日所言，不僅與他過去的病狀全對上了，更與他這幾日新出現的症狀也全對上了。

也是因神醫斷言，這些日子他請遍名醫，才終于有幾人說了“實話”。

大致意思是先前便覺得他的身子有些古怪，但只以為是疲勞之态。

但與神醫所述盡皆對上了，才發覺宰相近三年來每隔一段時間的小毛病、不同的症狀有蹊跷。

只是他們對這毒完全沒有頭緒。

再加上以前那些症狀，大夫們就沒給他治好過，都是等上一段時間自己消了的。

李申青又哪裏還敢不信自己是中了毒呢？

這段時間，他将和府上下，盤查了個遍。

命令府上的護衛和能人追溯往昔，至今，沒有找出任何頭緒。

現在女帝說，他與竹相克？

他便不由想起了，自己确實是吃了竹筍，用了竹葉熏蒸的肉食，飲竹葉酒之後，便身子不适……

他也才想起，他需要章霁的救助。

“陛下，是臣當日胡言了，臣确實是中毒了，還請陛下救臣一命！”宰相從餐桌站起身，又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慕姝眼眸閃了閃。

承諾道：“這是自然，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朕也一定會求章霁為宰相配制解藥。”

宰相緩緩舒了口氣。

他覺得，密信得換個寫法。

起碼，他的毒未解之前，還需仰仗女帝。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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