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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秦衍給小孩子選擇的私塾是距離他們家最近的, 走路過去十多分鐘，附近的孩子們都在那兒讀書。

不過私塾裏沒有年級的劃分，所有的孩子無論大小都學的是一樣的東西, 都在同一間教室裏面。

教導孩子們的老師是個舉人, 年紀很大了, 看起來有五十好幾, 但一雙眉眼銳利, 整日神采奕奕, 說話的聲音比所有學生們的朗朗讀書聲都要大, 也不知道是怎麽有這一口好嗓子的。

小葉辰不喜歡這個老師, 每次回來總跟秦衍吐槽這個老師上課無趣。

說自己趴着睡覺會被對方的聲音給吓到, 讓他都不敢在教室裏睡了。

秦衍忍不住哈哈大笑, 陳瑛還好一點，顧及着自己寵愛的弟弟的面子, 倒是不曾有義父這般膽大妄為, 在小弟弟的腦袋上亂舞。

“我交了那麽多錢, 可不得認真負責。說明他是一個好老師, 起碼是負責的。”

秦衍和小葉辰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

小葉辰不和他争辯，也不吵架。

自己悶着頭把秦衍放在桌上的對蝦全部吃掉，一口都不願意給秦衍留。

哥哥倒是可以吃兩個, 秦衍就不要吃了。

他在家裏心思單純得很, 心裏面想的是什麽，臉上就表現出來什麽, 在秦衍跟陳瑛的面前一點都不設防。

不過小孩子嘴上說着不喜歡私塾的老師, 但每次寫課業都是私塾前幾個交上去的, 背書也是厲害。

只是在課上懶散，什麽都不願意去做, 可讓私塾的老師覺得他孺子不可教。

但後來才慢慢發現這孩子腦袋瓜好使得很，一點就通，就是不願意努力，可把他給氣壞了，還去找了秦衍同他說了他家孩子的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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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來得巧，小孩子不在家，正好跟陳瑛出去放風筝了。

就只有秦衍在家做飯。

“葉辰這孩子聰明的很，就是他的小心思都不放在學習上面，你都不知道他在學堂裏睡覺，被我發現了還偷偷扮鬼臉。”老師說是嫌棄，但話裏話外都是對小葉辰的喜歡，“如果他的心思用在正途上面就好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聰明，一點就會，看書直接掃一眼就能背出來。這可是天生的讀書的料子。”

他說着還拿出了從私塾裏帶出來的幾張卷子，這些都是小孩子寫的。

字跡工整，邏輯清晰，看起來也不像是這麽小年紀的孩子寫出來的。

龍傲天無論是去做什麽都是那個領域的料子，這是他的天賦，別人羨慕不來也擁有不了的。

老先生嘆了一口氣，“你說這孩子，自己如果不學也就是罷了，但是他聰明，倒是引得旁邊的學生也跟着他一塊兒。他睡覺，旁邊的孩子也睡覺。你說這可怎麽辦。其他人家的孩子沒有他聰明，本來差距就大，跟在他的後面‘不學好’，那這差距就更大了。”

老先生眉頭皺起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老師，既然孩子們的家長信任他把孩子都送到他這兒來，又給了錢，那麽他就有義務将孩子們教好。

他以為他可以把小葉辰教好，至少懂一點規矩，但是對方不聽。

很有自己的主見。

這讓他又愛又恨，其他的學生們也都跟着小葉辰的身後學，他是真的着急。

秦衍看出來他的擔憂，忍不住捏住了拳頭，寬慰道：“我知道了先生，我等他今天回來我一定會跟他好好說道說道。讓他端正學習态度。”

老先生過來就是因為這事，他很滿意秦衍的态度，有這麽一個當爹的，這可讓教書的老師輕松太多。

“那就麻煩你了。”

小葉辰跟陳瑛一直玩到了下午太陽都下山了才回來。

晚霞飄在天上，落在雲邊，天空被染上了藍紫色，夜幕也跟着降臨。

小孩子興沖沖地推開門，拿着自己的風筝，往秦衍的屋子跑。

“秦衍！秦衍！”小孩子的聲音很大，人還沒有到家，聲音就已經先進來了。

秦衍從廚房裏出來，沖着兩個回來的孩子道：“先去把手一下再吃飯。”

陳瑛接過了小葉辰手裏的風筝，拿在手上，小孩子悶頭悶腦地往水池邊跑，臉上滿是擋不住的愉快笑容。

陳瑛在後面喊他，“小心點兒。”

“知道了知道了！”小葉辰舀了一瓢水，招呼陳瑛過來，“哥哥也來！”

陳瑛說好。

秦衍站在門口看他們兄弟兩個，見他們高興，便暫時不說。

秦衍的手藝真的不錯，兩個孩子就喜歡吃他做的飯，陳瑛跟在秦衍的身後學着做了不少，但總是沒有秦衍的那種飯菜香味。

所以只要秦衍在家，就是秦衍做飯。

兩個都是正在長身體的孩子，秦衍又是個能吃的大男人。

三個人一頓的飯量大得很。

小孩子把自己的肚子吃得溜圓，躺在椅子上。

秦衍剛把碗裏的菜吃完，桌上的盤子都空了。

小葉辰頗有眼力見，他主動站起來，自告奮勇：“秦衍！我幫你洗碗！”

他說着，就将三個人的碗都攏到一塊兒，搬到水池裏去了。

等小葉辰洗完碗筷回來時，陳瑛已經離開桌子，只有秦衍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把門關上。”秦衍同小孩子說。

小葉辰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在去關門的那一路，他已經将自己這段時間所作所為全都在腦子裏面過了一遍，回憶一下其中會不會做錯了什麽事情沒有注意到。

但是他無論怎麽想，都沒有個結果。

他磨磨蹭蹭走到秦衍的身邊，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秦衍不跟他玩猜謎，“你的老師今天來找我了。”

他說道。

小葉辰反應很大，“啊？他找你做什麽？”

天啊，不會是自己背後說他古板的話被他聽到了吧。

秦衍眯着眼睛盯着小葉辰白嫩嫩的小臉蛋，“你猜一猜。”

小孩子立馬嘟起嘴巴，“我才不猜呢。”

秦衍沒說話，過了幾分鐘不到小孩子自己支支吾吾交代出來，“我和其他人上課折紙飛機被他抓到了。”

“還有呢？”秦衍繼續問，這些倒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小孩子掰指頭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不敢去看秦衍的臉，“我們做了好幾個沙包丢着玩，下課的時候一不小心丢到了老師的身上，還有坐在我旁邊的人笨笨的，沒有寫作業，我借給他抄，結果他寫的跟我一模一樣都不知道改，真的太蠢了，還被老師抓到了……”

小葉辰跟開了閘門的水龍頭一般，撲哧撲哧就把在私塾裏面發生的事情全都吐露了出來，一點都沒有把門。

惹得秦衍是哭笑不得。

小葉辰上輩子是後世的龍傲天，見過的許多事物對私塾裏的孩子來說都是新奇的東西。

比如各種折紙，還有小手工，各種小點子，加上他的年紀還小，成績也好，私塾裏的孩子就沒有誰不願意跟他一起玩的。

而現在的小孩子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想法，他們有一定的盲從性，所以在看到有“領導”的孩子的時候，就會跟在這個孩子身後，模仿這個孩子的行為。

所以這也是讓私塾的老先生很頭疼的一點。

而秦衍也深刻意識到了老先生對小葉辰的偏愛。

小孩子這會兒說的這些事情老先生都沒有跟他提過，生怕他聽到了後會對小孩子發火。

可想而知他是有多愛。

小葉辰說了好久，恨不得從自己第一天進入私塾的時候開始說起，還是說的太多口幹舌燥打斷了他的交代。

秦衍很服氣，“你竟然做了這麽多的事情。真是厲害。”

小孩子很不客氣，他把秦衍的話當成了對自己的誇獎，“所以老師過來說我什麽啊？”

他以為起碼會說中他上面說的一兩條，但沒想到竟然完全不是。

“他讓你端正學習态度，引導班上的學生們變好。你在私塾裏好多人都信服你，都聽你的。你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秦衍慢慢說着，手裏端着一杯水喝了兩口，“你在私塾裏面睡覺，他們也跟着睡覺，你不學，他們也不學。”

“你是沒有錯的。”秦衍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聲音裏帶着慈愛，“你聰明，老師講的一聽就會，但是他們不，他們有的人不如你，如果他們學你，只會讓他們的父母更加失望。”

小葉辰的臉垮下來，“我沒有想讓他們學我。”

秦衍知道，這事情不是小孩子說了就能算的，“是啊。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也無法幹涉。”

小葉辰的小臉紅了，是氣的。

秦衍有些無語，“你怎麽老喜歡生悶氣？”

小孩子把他的手推開，“別碰我。我生氣呢，小心你也讓我生氣。”

秦衍心裏“切”了一聲，這小蘿蔔頭就跟他生氣生的最多，反正也是一只小小的紙老虎，他已經不怕了。

秦衍把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懷裏，讓小孩子的腦袋貼在自己的胸口，“我知道這不是你自己的意願，他們想要做什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确實不應該為了其他人而改變自己。但是你換一個想法，如果你的所作所為能讓他人變好的話，你自己也變化一下，在學校裏假裝好孩子，回來随便你玩，你覺得怎麽樣呢。”

秦衍給小葉辰遞了一個臺階好讓他下來。

小葉辰抿抿嘴吧，被秦衍給哄好了。

“那成吧。”

第二天學堂上，所有的人都發現小孩子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一改之前只要是上課就犯困的習慣，反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老師看，勇于提出自己的問題，下了課會去問周圍的學生有沒有不會的地方。

這倒是讓被問到的學生們受寵若驚。

“你有什麽地方沒有聽懂的？我教你啊。”

“嗯，這個。”雖然有些感覺不可思議，但他們都知道要抓緊機會，去把自己不會的問題給搞明白了。

今天小孩子跟先生一來一和除了讀了幾年聽得懂的學生外，其他的學生都不大明白。

但是這不妨礙他們想要繼續跟小葉辰學的心。

小孩子雖然人小，但是講知識是一套一套的，淺顯易懂。

複雜的內容都能讓他給講簡單明了。

他講的時候身邊都是學生，大家聽完之前沒懂的恍然大悟，懂了的又有了新的理解。

私塾的老師站在外面看他們的表現，對小葉辰的作法尤其滿意。

等到了下午私塾結束時，小葉辰又會主動留下來打掃，看到老師還會特意打招呼，停下來問問要不要自己幫忙。

大家以為他這樣的态度只會保持一兩天，畢竟只是一個年紀還小的孩子，但沒想到這一堅持就整整堅持了快大半年。

跟在小葉辰身後的孩子們一個個有樣學樣，都改變了不少，成績也好了許多。

孩子們的爹娘知道是因為小葉辰他們家的孩子變好後，一個個特意上門來跟秦衍道謝，說秦衍會教孩子，還跟秦衍請教如何帶孩子。

秦衍哈哈尴尬笑笑，他也沒有怎麽帶孩子，無論是上輩子的孩子，還是這輩子的孩子，他們都不需要自己看着。

他們有自覺性。

“孩子這個很大程度上是要看他自己的自覺性，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當爹娘的做法。我家葉辰從小就點子多，很有主意，所以我也沒有怎麽管。”

秦衍是真的想不出來有什麽可以分享的帶娃經驗。

其他的家長聽了只覺得他是太謙虛了。

“太謙虛了真的，我家的孩子如果有小葉辰的一半就好了。”

“是啊，我想問問葉辰回家一般會做什麽啊？現在他在家嗎？能讓我們看看嗎？”

“是啊，是啊！”

有人說想要看看小葉辰，其他的家長也跟着意動，他們想要看看神童到底是怎麽學習的。

就在大家喧鬧時，一個小聲音從外面響起來。

“秦衍！秦衍！我餓了！我想吃漢堡包！我還要吃烤雞翅！”

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小身影就從外面沖了進來，穿了厚衣服的小孩子手裏舉着兩串冰糖葫蘆，臉上滿是恣意的笑容，“秦衍！這是我給你帶的！你要給我錢……”

小葉辰瞅到了院子裏站了這麽多的陌生大人後，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消失不見。

而學生們的家長也終于是反應過來“秦衍”是誰。

可不就是葉辰的爹嗎，他們面前的男人。

沒想到這孩子在家裏竟然這麽沒有教養。

就在他們以為秦衍會惱羞成怒的時候，秦衍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

他甚至是當着他們的面朝着小孩子的方向招招手，“過來，跟叔叔姨姨們問好。”

小葉辰掃過在場的大人們的臉，看到了幾張有些熟悉的和自己班上同學們相似的臉，頓時明白了他們的身份。

哦喲，完犢子。

他想。

腦瓜子突然嗡嗡響起來。

他在衆人的面前走了過去，目不斜視地走到了秦衍的身邊站好，對周圍的叔叔姨姨們問好。

“叔叔姨姨們好。”

“你好啊。”剛剛還圍着秦衍能說會道的大人們像是被抓住了脖子的公雞，幹巴巴地發出來幾個字。

不是他們不喜歡這個孩子，而是他和他們理想中的确實很不一樣。

他們以為的葉辰懂事聽話，無論是在家裏還是私塾裏都勤奮好學，哪想到玩得比他們家的孩子還瘋，還對着自己的爹大呼小叫，直接喊爹的名字。

一個個有話說不出。

小孩子喊完，便道：“爹，我回屋了啊。”

他當着衆人的面，把手裏給秦衍的糖葫蘆一把塞到了男人的手裏，“給你吃。”

“走了啊！”他腳底抹油，一下子就消失在衆人眼前了。

秦衍對上了衆人的不可思議的目光，臉上擠出來一抹笑，“沒事，沒事。就是這樣子，都是靠他自己的自覺性。”

剛剛他這麽說還沒有人會認同，但是現在他再這麽一說，所有的人都相信了。

畢竟已經親眼所見過了。

等晚上秦衍給小孩子做出來漢堡包和雞翅，去喊小孩子，小葉辰這才從房間裏面冒出了小腦袋。

他人沒有着急出來，而是先問秦衍：“他們都走了嗎？”

秦衍“嗯”了一聲。

就看到小孩子突然蹲下來抱住了腦袋，“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們會突然出現哇。”

秦衍也蹲下來，“沒事，這不怪你，我也沒有想到他們會來。你只是碰巧撞上了。”

小孩子抹了一把臉，豪氣沖天，“算了，無所謂他們會怎麽想了。我就這樣子，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嘛！”

秦衍把小孩子腦袋上的頭發都揉亂，小孩子差點炸毛，“你幹嘛呀！”

“別多想，好了，吃飯吧。”

小葉辰想想漢堡包和雞翅，口水忍不住往下流。

他當初就是和秦衍說了這兩個東西怎麽做的，也就是順口一提的事情，沒想到秦衍真的給他整出來了。

真的讓他太驚喜了！

小孩子站起來，往外跑，“我去喊哥哥！”

秦衍笑了下，“慢點兒！”

人都已經跑遠了。

陳瑛現在重新回到了店裏面，沒有再做秦衍的小徒弟，而是去當管事的了。

小孩子每天回來教他認字，他日積月累之下已經認識了很多字，看一些書是沒有問題。

他幹活兒很細致，秦衍發現他很會處理人際交往，記憶力也不錯，便向老板推薦讓陳瑛去當個打雜的，後面是一步一步做到的管事。

不過那店鋪比較偏僻，新開的。

缺人，這才讓陳瑛頂上了。

陳瑛也是不負衆望，剛去沒兩個月，新店鋪的生意就開始蒸蒸日上。

今年賺到的錢都已經快和已經開了有大半年的店鋪齊平了。

來的顧客也是多，甚至還能讓部分顧客特意從其他的店鋪過去找他。

是真的厲害。

這可讓好幾個附近店鋪的管事臉皮抽抽，但也不能多說什麽，因為陳瑛那家店新的大顧客比他們的多，這是個人魅力與能力，誰也比不了。

陳瑛在外面帶着溫潤體貼的面具，只有在小葉辰和秦衍的跟前才會脫下來。

小葉辰來的時候他正和幾個顧客聊天，他臉上是溫柔的笑，但一看到小葉辰，臉上的笑容頓時真實了許多，眼睛裏也有了笑意，整個人都像是突然活過來。

讓旁邊的顧客們看得目不轉睛。

“哥！回家吃飯啦！你什麽時候下班呀！”

小葉辰大聲問道。

“下班”這兩個字，是他們家的說法，小孩子先說的。

後來覺得好像還挺貼切，便就這麽叫着了。

陳瑛說要等一會兒，“你要不要坐一會兒等等我？”

他把自己今天看到并且買下來的新奇玩意兒拿出來遞給了弟弟，這本來是打算回去的時候給的，但他想讓葉辰陪陪他。

“你玩一會兒這個行嗎？”

小葉辰接過來，是一只小老鼠一樣的小玉佩。

可以戴在脖子上，玉的料子很好，觸手溫潤。

小孩子就喜歡小老鼠這樣的東西。

果然，他一拿出來，小孩子就連忙接了過去，生怕慢了他會後悔。

旁邊的人瞧見了忍不住發笑：“你弟弟真是可愛。到是沒有見過這樣的。”

也不知道是在說小葉辰不好還是好。

他這話陳瑛不愛聽。

“他只是孩子，又能要求他做什麽。只要他高興，我便是高興的。”

陳瑛嘴角的弧度收斂了店，那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不高興了。

便不再說這話了。

小葉辰是真的聰明，他年紀是小，但私塾裏的先生愣是讓他去考試。

小孩子有點不願，那考試的地方要好遠。

還是秦衍說陪着他一起去試試看，小孩子這才勉強同意了。

他很喜歡如今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只有平平淡淡的，是他上輩子最期待的日子。

他現在只喜歡在家附近跑來跑去，其他的地方是一點都不想去。

必須得有秦衍陪着。

小葉辰去了，考中生，回來後老師又讓他去接着考，又考中了秀才，這下小孩子死活不願意繼續往下考了。

他如今不過才四五歲的年紀，已經達到了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考不上的等級，他不想太出風頭。

但老師還是要他去，年紀小好啊，年紀越小說明他教的越好。

老師有拳拳的愛才之心，何況小葉辰是他看着學的，人品如何他很清楚，這樣的孩子不應該被埋沒。

小孩子就是不願意，老師又去找了他的家長秦衍。

秦衍是尊重小孩子的意願，但老師他也是回絕不了。

在餐桌上小葉辰見他頭一次欲言又止，忍不住好奇極了，問秦衍怎麽了，但秦衍怎麽都不說，只說沒事。

後來小葉辰不死心，跑到了陳瑛的房間裏去問。

這才知道是自己老師來找了秦衍，就是要說服自己去繼續考試。

陳瑛和他老師站在一邊，這個年代，能考上到秀才的人真的是鳳毛麟角。

“辰辰，去考吧。”

陳瑛到底不是來自後世的人，他還是更想讓孩子去嘗試。

就算他知道小葉辰不想去。

小葉辰悶着頭不說話，過了會兒就跑了。

他跑到了秦衍的房間裏，秦衍還沒回來，他直接一骨碌爬上了床。

等秦衍回來時，被窩裏已經睡了一只小豬，發出了細細的呼吸聲。

小葉辰有了隐私，也有了自己的房間，不過他還是更喜歡和秦衍擠在一起睡覺。

秦衍洗漱完上了床，他已經把動作放得很輕了，但還是驚醒了小孩子。

小葉辰眼睛還沒有睜開，雙手就已經自發地張開，從後面抱住了秦衍。

“秦衍。”他說，腦子裏還記着事，睡懵了也都還記得，“你想我繼續去考試嘛？”

他又開始無意識地撒嬌。

秦衍摸到他的手，把人往被子裏面塞。

“如果你想去的話，那就去，不想去那我們就回去。”

小葉辰又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抱怨，“你怎麽這樣啊，都不管我。”

秦衍笑了，“我不管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我管不管你。”

小葉辰賴在床上好一會兒，腦子是清醒了，他人也睡不着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還是将自己的煩惱說給了這個“古人秦衍”聽：“主要是我太小了啊，過府試的時候我看了，除了我之外，最小的也有六七歲，六七歲的秀才已經很厲害了，可是我才五歲。”

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在秦衍面前比劃。

“這不是說明你更加厲害嘛。”秦衍上下眼皮子打架，難舍難分，如果不是身邊是小葉辰，指不定現在就直接纏綿到一起。

小葉辰看出了秦衍的疲憊，他嘆了口氣。

秦衍有時候的思想真的跟他很合，所以他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就是秦衍，如果不是知道秦衍是一個古代土著，他怕是會認為對方和他一樣是穿越來的了。

“這不是怕人眼紅嘛，我們只是平民，我萬一考得很好，可是你又護不住我。那不就是我害了你們嘛。”

小葉辰說完，秦衍已經睡着了。

小葉辰：“……”

行，秦衍你最好別醒！

小葉辰使勁兒地把被子往自己地方向拉，試圖霸占整個被子，但還是沒有這樣做。

算了，反正鄉試要過三年，管他呢。

依偎着秦衍慢慢又睡了過去。

他們拿到了秀才頭銜回了家，私塾和城裏都被掀起了一陣浪潮，老先生的私塾被許多人踏破了門檻，秦衍跟陳瑛也被許多人交好。

畢竟這可是五歲的秀才，還不知道以後的路能走到多遠，結交不算是壞事。

也因為打擾的人太多了，小葉辰漸漸也不出去玩了。

開始琢磨着後世的一些娛樂項目。

他把想要開店的想法跟秦衍和陳瑛提了，兩個人什麽都沒有問，直接把手裏大半的錢都給了他。

“你們不怕我都虧了嗎？”小葉辰忍不住乍舌，心裏一陣陣感動。

秦衍說：“你是我兒子，我的錢就是你的。”

小葉辰差一點眼淚汪汪。

畢竟他知道自己不是秦衍親生的，只是撿到的，這些年從來都沒有怎麽安生喊過對方“爹爹”。

沒想到秦衍對自己這麽好。

于是他當場大哭，抱住了秦衍的大腿。

陳瑛也知道這事，只覺得心中一片酸楚。

如果不是秦衍和小葉辰他也不會成為現在的他，說不定會永遠停留在十四歲，現在的日子他已經很滿足了。

過了不久，城裏的人就發現在東城腳新開了一家非常奇特的店，裏面賣很多的東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價格便宜公道，尤其是那裏的娛樂地方，更是叫人喜歡。

流連忘返。

秦衍去了一次，就認出來，這就是後世的超市和電玩城結合。

很不錯啊，沒想到小葉辰用了那麽點錢竟然弄出這樣一個大商超。

不愧是龍傲天。

超市的收益很多，只是第一個月就直接抵得上陳瑛兩個月的成交量。

陳瑛都十分吃驚，但又覺得非常合理。

畢竟是這麽聰明的弟弟做的。

他什麽都可以做得很好。

很快鄉試又開始了，長大了一點的葉辰這次依舊是秦衍陪同去參加鄉試，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一次直接過。

消息傳到了家鄉時，所有的人都沸騰了。

過了鄉試的舉人是可以去京城參加會試的。

等秦衍他們回來，媒婆都已經在他們家門口排起了隊伍。

小葉辰一陣頭皮發麻，是跑到後院翻牆進去的。

而秦衍和陳瑛則是來處理這些媒婆，全部回絕，說孩子現在太小了，等以後再相看相看。

媒婆們和那些有意願的家庭都着急地不行。

畢竟去了會試就有可能會中，現在不定下來，遲早會被那些榜下捉婿的京城裏的老爺們給看上。

到時候哪裏還會有他們的份。

但秦衍他們動作很快，這才回來就是要交代事情的，畢竟赴京趕考是大事，他們作為家長不願意缺席。

秦衍和陳瑛的老板是同一個，又是理解又是舍不得，只能拉着他們的手情難自已。

秦衍一家三個都是有出息的，秦衍和陳瑛這一走，他等于是損失了兩員大将。

而秦衍一家又不缺錢，他已經得到了消息，那家勢頭很猛的“超市”就是他們家的小兒子開的。

欸。

老板送走了秦衍一家，又扭頭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忍不住臉色發臭，扭曲。

“什麽時候你能有他們家的人才能的一半，我也是放心了。”

他兒子嘟着嘴，他可崇敬小葉辰了，“幹嘛要委屈自己啊，直接跟在他們身後不就得了。”

老板：“……快滾！別逼我打你！”

真沒出息！

秦衍他們雇傭了馬車一路急趕慢趕，終于是在開始前兩天到了京城。

這一路上沒有受過什麽苦什麽累，走的都是官道，晚上都住的客棧或者是找人家借宿，都用的好的。

秦衍和陳瑛不想讓小葉辰受苦。

本來來會試就已經讓小葉辰很難過了。

小孩子現在已經迷上了開店的感覺，如果不是私塾的老師提醒，小葉辰都要故意忘記還有考試了。

誰會喜歡考試？

沒有人會喜歡的！

來京城是第一天下午到的，第二天直接睡了大半天，下午去置辦東西走動走動，第三天直接送孩子去考場。

小葉辰順利進入了考場，他在排隊的時候也看到了幾個參加考試的小孩子，這才知道自己不是最小的那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放松了心情的小葉辰考試三天終于是出來了，他們還不能立馬回去，要再等等最後的結果。

小葉辰不想出去交友，他的年紀太小了，根本沒有人願意和他玩，他又忍不住想要賺錢，于是說服了有些心動的秦衍跟陳瑛，一家三口在京城置辦産業了。

新産業置辦很快，什麽都用的是轉讓的二手。

裝修也是略微有所改動。

表面上還是原來的店鋪，但再看就發現有很大的不一樣了。

秦衍他們甚至還弄出了一個“學生優惠”，凡是念書童生以上的人來這裏都可以打折。

宣傳很給力，開業第一天就直接爆了客流量。

“李兄！你也在這裏啊！”

“是啊！唐兄別來無恙！”

“聽說這裏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新奇東西，我們也進去瞧瞧！”

來京城參加考試的學子們一個個魚貫而入，也有很多普通的民衆也進來消費。

第一天的營業額就讓小葉辰驚呼果然是京城。

在他們賺錢的同時，紫禁城裏也在商議着什麽。

“皇上！您看這篇論作。”批卷的大臣不知是看到了如何的卷面，竟然緊張興奮到手抖。

他呈送給了皇帝，皇帝頗有興趣地接了過來。

這次會試的題目是皇帝出的，他剛登基不久，國力空虛，正是需要大批人才的時候。

他将自己想要改良的方向編制成題目，想要看看自己的子民們是否有人能夠為他答疑解惑。

批卷的大臣們都是他的心腹，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所以凡是沾到了點兒的全都放到了一旁，等候着皇帝的批閱。

會試看起來是很多的人參加，但實際上今年此次參加的人數還不到兩千人。

素有才名的人好多今年的春閨都沒有參加，這讓剛登基沒有兩年的皇帝大為惱怒。

他決心從這才參加春閨的人中好好篩選，不過花了那麽久的時間進行批閱，凡是沾到點兒的他都看了，沒有一篇令自己滿意。

只能都放到一旁，等全都看完了再說。

不過現在他終于是等到了。

皇帝拿出了卷子一看，第一眼卷面的字跡就格外有特色，鋒利但是力氣不夠，似乎是個年紀小的。

他又連忙細細往下看，開頭就被吸引住了，等到通篇讀完，額頭上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這是過于興奮而冒出來的。

皇帝對此篇非常滿意，上面寫的很多方法和觀點都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闡明了一些缺點，這些他都可以接受。

畢竟改革就是會有利有弊。

他連忙将其放到了一邊，又催促着快點繼續批閱，但還沒一小會兒，那一篇策論又出現在他的手中，就算是到了夜幕降臨都沒有放下。

科舉是不允許考官撕開封條查看其中的考生姓名，但他是皇帝，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得住，伸手就要撕掉。

一旁的太監連忙道：“聖上，萬萬不可。”

“朕是皇帝，有何不可。”他不過太監的阻撓撕開了考生的封條，也看到了考生的姓名與祖籍。

“葉辰……”皇上立刻讓人去查此人的籍貫和事跡。

第二日，會試的所有試卷終于是批改完畢，去探尋葉辰的人也終于是回來了。

暗衛立刻将手裏的文案交給了皇上，皇上接到手便打開，在看到葉辰的年紀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竟然只有八歲。”

這還是虛的。

他再一看，其中也記錄了葉辰一家人的情況，包括秦衍與陳瑛。

不免更加震驚：“這一家人都非池中魚。”

能得到皇帝這樣的誇獎，周遭的幾個大人也忍不住對葉辰起了好奇心。

想要聽聽皇帝還有沒有其他的話要說。

但皇帝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龍顏大悅。

一口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

“這真是雪中送炭啊！”

光是聽到後面這四個字，就知道那個叫做“葉辰”的考生将得到新皇的青睐。

新皇是以血腥手段上位的，先皇及往上的帝王都沉迷與仙術，不顧朝政，說是人間帝王，但實際上所有的決策都是由所謂的“仙人”國師所頒布。

就是一個傀儡皇帝。

讓皇帝立誰為太子，誰就是太子。

新皇是先帝送到外處和親的女兒生的，到了九歲多才接回來，他在草原長大，他的想法和整個皇室截然不同。

他從來不覺得那些國師真有什麽仙術。

國師也看他不順眼，幾次三番要除掉他，甚至還讓先帝動手。

但新皇實力強大，不近女色，野蠻難馴，從未叫他們得手，這也讓新皇更加堅定了那些國師是裝模做樣的人。

于是他直接以血腥沖洗紫禁城，自己登基為王。

并下令禁止仙術。

但不知是不是害了那些“國師”們的報應，他登基兩年來，一次都沒有睡過好覺，眼睛裏滿是血絲，能挨到現在已經是他身體異于常人。

不止于此，那些“仙人”們打着複辟的旗號，在他的國家為非作歹，實在是可惡。

用那些邪門歪道破壞他的領土。

并且去威脅那些能參加這次春閨中的那些學子們不準來，來了就得殺頭。

所以這才來的大都不是早有名氣的學子，反而都是偏遠地區的。

為此，新皇已經好久沒有平靜過了。

整日裏都橫眉冷對，對待國事上更加小心謹慎格外嚴苛，絕對不允許那些所謂的“仙人”的人進入到他的朝廷上來。

不是不擔心那些人會殺掉他的大臣，而是他偶然發現，這些人竟然會害怕因果報應，不肯親自殺人，這才讓原來的那些皇帝們替他們做屠刀。

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以保住他的大臣們。

在看過葉辰的公文沒有任何問題之後，當天下午就發出了皇榜，并于次日舉行殿試。

這麽短的間隔時間，還是第一次見。

秦衍見到了一個公公，恭喜他家的孩子可以進入殿試面見皇帝。

秦衍和陳瑛都愣住了又喜不自勝。

而小葉辰則是傻眼了，他看着公公對他露出的和藹可親甚至帶着寵溺的眼神，他多想沖過去拉住公公的袖子，對這個滿頭白色已經可以他爺爺的公公喊他才七八歲，怎麽能去面試！

萬一面上了呢，他還不想那麽早就去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