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五
第98章 藏地千年魔女二十五
◎“等醒來了,就到家了。”◎
真言從未被破解過, 一字家族的傳人似乎對破解真言有着不可傳言的迷辛,為了規避真言的順序和被破譯的風險,傳承者也因此将真言分開, 一人一字,他們認為這樣是萬無一失的,但還是上了一個保險。
這個保險就是解字一族。
艾薇也只是聽聞過解族和一字家族的恩怨情仇,但具體解字一族的本事還從未眼見過,神情難免緊張,倒是謝舒元看着她緊皺眉頭的模樣微微一笑, 被艾薇在背上一巴掌:“這個時候了你還笑什麽!”
謝舒元:“沒什麽……”
他将外衣脫下來, 對着艾薇道:“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逆轉真言的樣子, 懇求你轉過頭去,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 都不要看,好嗎?”
艾薇驟然緊張, 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說實話,是不是會出事?!”
看到她繃緊神經的模樣,謝舒元噗得一聲輕笑,氣的艾薇抓撓他:“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吓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逆轉真言時候,我的模樣實在是太醜了,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那麽醜陋的模樣,所以拜托了……”
艾薇氣不打一處來:“你……算了算了, 我不看就是了, 你快動手吧!”
說着就背過了身, 謝舒元唇角的笑容漸收, 手中拿着被破解的譯文,閉上眼,那符文浮起,像是有生命一樣鑽入他的皮膚之下,謝舒元強撐着血肉撕裂的痛楚,努力讓自己的大腦保持清醒。
他的皮膚爆裂,手骨從血肉裏直接翻出,血淋淋的指骨在地上一筆一劃。他越是寫,身上崩裂的血肉便更進一寸。
大量的血不斷滲入腳下,“咕——!”他的咽喉發出碎裂的聲音,整個大地猛然震顫了一下,方才咆哮的躁動停滞了一下。
“!”艾薇瞪大了眼睛喜不自勝:“難道說……成功了?”
噠。
輕微的一聲墜落讓她忍不住回頭,尖叫出聲。
謝舒元咬着衣襟,有氣無力地說道:“你怎麽轉身了……”
艾薇腦子轟然,她不敢動,難怪當時他們搜集不到關于解家逆轉真言的資料,
“不是說只要逆轉真言就能重新封印住——”
但他的神情急轉直下,像是忽然哽住了一樣。
“但…”
“光是依靠解開的譯文逆轉真言是不夠的。”一重扶着膝蓋站起來,他額間全是冷汗,體力透支到了極限,眼前也是一片模糊,耳朵轟鳴,視線交錯,但他的腦子一直很清楚。
應該說他早就為了這一刻做好了準備。
一重走向了艾薇,俯下身道:“當時我懇求你幫我收藏的東西,你能交還給我嗎?”
三個月前,巴比斯特的遺骸。
艾薇沾着血,幾乎整個人脫力被吊在半空中,經過了一場惡鬥,她勉力支撐,抱着在破碎潛水倉裏的陳默。
陳默的狀況極其糟糕,整個身體軟綿綿的,骨頭不知斷了多少根,她的皮膚泛起來了紅色的斑點,掰開眼睛看到她的眼睛也開始充血,這是皮下大出血的症狀,極其危險,必須馬上搶救。
但她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咳嗽着抹掉嘴角的血。
“我需要你幫忙救下這個人。”
她的用詞很是奇怪,不是說自己,而是代稱,艾薇馬上聽出來了她語氣的不對勁,反手握住:“你不是陳默,你是誰?”
她沒有理會艾薇的質問,而是将一個東西塞進她的手裏,艾薇一眼便認出來了此物是字命髓,“陳默”牢牢抓着她的手腕,氣若游絲:“這是我的字,鏈接了字,她就能活。”
艾薇将字命髓拿了出來。
一重拿在手中,運轉真言的力量,催動字命髓一層層打開,只看到那技巧複雜的機關旋轉着像是盛開的蓮花轉開後,逐漸露出一道金色的光。
艾薇:“…你們……”
謝舒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将字命髓接過。
一重:“這便是我的字。”
謝舒元痛得聲如蚊吶,但觸碰到那流光溢彩的金色景致,卻讓他暫時忘卻痛楚,只得怔怔地看着困囿家族的那樣使命。
真正的真言一共僅有七個字,這七個字天地運轉,宇宙奧秘,因此一字家族在繼承真言之力時,便僅有直系血脈才能承繼,而因真言力量過于強大,自古又流傳下來解字一族,也有七人。
解字一族自出生便一直在修習解真言,到了謝舒元這一輩,解家卻被趕出本家,謝舒元對他們發生了什麽并不感興趣,甚至覺得,不必為此而赴死,倒也是一場使命救贖,但先輩卻拼了命想要回到本家。
但如今,他終于明白了為何自己先輩為什麽想要回去。
因他們是拴住野獸的鎖。
一重反握住他的手。
鄭重而又堅定。
艾薇看到他們兩個人,似乎感應到了他們即将想做什麽,無聲地張大嘴巴,下意識想要拉拽住謝舒元,他回頭看了一眼艾薇,輕聲道:“抱歉了,我真的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一幅樣子。”
金色的光芒陡然從字命髓破開,謝舒元将那真言納入自己身體之中,半晌,他的背聳動一下,從手肘開始斷裂爆開的皮肉之下,凸出來骨頭。
“啊啊啊——!!!”
艾薇從來沒有聽到過謝舒元喊一聲疼。
但他凄厲的喊叫幾乎讓艾薇魂飛魄散,她竭盡全力朝着他沖了過去,但是被鄧登登飛身撲倒。
艾薇的胸口被喊不出來的痛苦擠壓得難以忍受,曾一直與謝舒元相處的時光從她的眼前不斷地閃過,他曾笨拙地試探自己是否動心,曾在她冷時貼心地為她暖手,曾義無反顧地在槍林彈雨裏救出自己,他曾識破自己無數次謊言,但從來沒有撒謊期滿過自己。
他說他會等到自己願意打開心房的那一日。
“你撒謊……”
“謝舒元……”
血落在她的臉上,逆轉真言的力量卻以命來相抵,那個說過要等她的謝舒元,在最後的時候卻騙了她。
艾薇将頭埋在登登的臂彎,再也無法抑制地大聲哭喊了出來。
光芒吞噬衆人的身影。
陳默坐在蕭條靜谧的一派白茫的空間中,她看到一重踉跄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渾身都是血,好像是一個風塵仆仆的旅人,在即将暈倒的那一刻,眼前出現了幻境。
“哈……”一重擡眼看清了眼前坐着的女人:“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看到幻境,但為什麽在這幻境裏,你也不能沖着我笑一下呢?”
陳默提着裙擺蹭蹭蹭地走過去,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
“嘶——”
陳默心底早就憋着一股怒火,紅着眼:“把我關在這裏自生自滅,你還想讓我對你有好臉色!”
一重有些愕然地看着四周:“這,怎麽會,你不應該在……”
“我應該在哪裏?不是你親手把我封印進來的嗎?”
一重像是從夢中清醒了過來,陷入沉默半晌露出苦笑:“原來是這樣,不過,能再看你一眼,這就是神的仁慈嗎?”
字命髓陡然發出咔的一聲,自中而裂。
一重露出輕笑,他望着陳默,擡手像是想要撫摸她的臉頰:“恭喜你,你終于自由了。”
陳默心底一驚,看到天際散落下來的字符,她仿佛預料到了什麽,有一只手從她的咽喉伸進去,将她壓抑在胸腔裏的哭叫扯了出來:“一重!!!”
一重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擡起眼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她跌跌撞撞徑直穿過了他的身軀,他的呼吸輕柔地掃過了她的發尾,像是将她抱在了懷中。
“一重!一重!!”
陳默發現她又回到了身軀裏,而四周一片空寂,之前那片混沌消散而空,只剩下腳下崩塌的碎石群,登登左手架着她,右手拉拽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而在身後,艾薇神情渙散地在踉跄地走着。
在被身後趕來的衆人接住的那一刻,三個人終于堅持不住地癱軟在地。
……
鄧登登見到陳默一直呆坐在原地的僵直姿态,擔憂得幾乎要哭出來:“陳默,你不要這樣,你會吓到我的!”
陳默還是如死灰一樣靜止不動,片刻後,她站起來:“走吧。”
異常調查部門專包了一架飛機給他們,讓他們集體回到總部再做商議,在路上他們将各自的發現要做一個記錄,艾薇讓陳默暫且先不要寫,但她是最清楚整個事件過程的人,南迦巴瓦峰依舊殘存着極多的隐秘,還需要她的補充。
“一重剛剛離開,我們還是給她留讓她消化的空間吧。”艾薇道:“我先去處理一下傑瑞斯遺體交接的事情。”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方才還靜止如消亡般的陳默忽然間朝着她望了過來,她晦暗的眼底劃過一道曙光,映照着她整個人都仿佛活了過來:“對!傑瑞斯!傑瑞斯!”
“傑瑞斯他……”艾薇不知該不該和她說清楚,略帶猶豫,但陳默卻猛然站起來抓着她的手:“傑瑞斯的遺體在哪裏?”
“在後艙,暫且放在保險櫃裏存放。”
陳默埋頭沖到了後面,她怎麽差一點就忘了呢?
傑瑞斯死前曾告訴過她一定要記住的事情,她撐開保鮮櫃,看着面上發青帶着一層凝霜的遺體,她抓着他的手,像是予以問候。
艾薇趕到時,看到陳默正在握着傑瑞斯的手,嘴裏喃喃自語說着什麽。
陳默回頭看着後方趕來的一臉緊張的衆人,臉上終于露出來了一絲笑容:“你們不要用這樣的表情看着我,我又不是要在飛機上發動恐怖襲擊。”
她蒼白的面孔帶着勉強讓哭着的人擠出來的笑容,登登眼淚刷地掉了下來:“陳默,你不要這個樣子,我會害怕……”
陳默搖了搖頭:“一重還有救。”
這句話比起她手裏真的拿着炸彈更讓在場的人震驚,艾薇甚至都腦袋空白了一瞬,而登登率先反應了過來,她抓着陳默的肩膀低聲說了一句:“得罪了。”便給了她一記手刀。
艾薇被一口氣哽得差點白過去:“你在做什麽啊!!”
鄧登登扶着暈過去的陳默道:“不是你說的,如果陳默出現了什麽異常狀況,哪怕不惜代價也要保證她的安全嗎?”
鄧登登口吻真摯:“我覺得她已經瘋了。”
艾薇:“……”
雖然一個人失去至親至愛時确實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恍惚,但艾薇卻覺得以陳默的堅韌,即便是受到了這樣前所未有的打擊,但也不至于會胡言亂語,但此刻讓她暈倒也不算是一個壞事。
自從一重魂飛魄散後,陳默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過眼了。
艾薇擡手将陳默抱在懷中安置在座位上,嘆息着将她臉上淩亂的發絲繞到耳後:“乖孩子,好好睡一覺吧。”
她看着在一旁昏迷不醒的謝舒元,眼淚幾乎要落下:“等醒來了,就到家了。”
《驚聲尖叫系列之:終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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