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蝴蝶

第38章 蝴蝶

挂了電話,簡随攥着手機,好,很好,前幾天剛和程因澤視頻完,今天就忍不住跑去醫院看了。

但其實江酩只打算偷偷看兩眼,沒打算待多久。

最後還是一直在門口觀望的安南進來,把“簡随”拉走了。

安南怕“簡随”和程因澤打起來。

被拉走的“簡随”也就是江酩給安南解釋了一路,安南擺手大笑,說什麽都不信“和簡随身體互換”這鬼扯的事情。

直到江酩說出來安南小時候被狗吓得爬樹,結果嘴巴被樹上的蜜蜂蟄的像兩根肥香腸;還被大鵝咬過屁股然後讓自己養的狗去報仇,結果狗也被鵝啄了屁股一人一狗一起往家裏逃;被掉在眼前的綠色毛毛蟲吓哭結果最後發現只是片綠葉子...

安南坐不住了,開始意識問題的嚴重性,因為眼前這個“簡随”說的全是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這樣私密的事情除了自己,只會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發小江酩。

安南思緒亂竄,他開始動搖,可是在江酩和簡随互換身體和簡随被外星人附身之間,安南選擇相信了外星人。

他指着“簡随”大叫道,“你你你打住,你這是赤果果的诽謗,你诽謗我啊你個外星人,快說吧你來地球有什麽目的!”

江酩無情地拍掉安南顫抖的手指,“你要是還不信我就是江酩,我還能繼續說,你小時候被表弟紮頭發還強迫穿裙子,我以為你會哭,結果你問我好不好看...”

安南即刻擡手制止,他攬住江酩肩膀,“不必再說,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好兄弟江酩!”

再不認老本都讓他抖出來了!

等等,安南一拍大腿,“那完了,剛才我給你打的電話,豈不是簡随接的?他該不會去醫院逮你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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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安南所料,簡随确實去醫院找程因澤了。

簡随距離上次在醫院見程因澤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

當時的程因澤雖然面色也憔悴,可是沒有現在這麽的嚴重。現在的程因澤瘦的皮包骨頭,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

一股複雜情緒在簡随心底升起。

簡随不禁開始想,如果自己真的是江酩,看到昔日的愛人生病變成這樣,又會怎麽做呢?

程因澤直覺今天的江酩不對勁,走路不一樣,眼神不一樣,一切的習慣都不一樣,可偏偏臉是一樣的。

還有之前視頻的時候也是,自己說完一些話後,視頻裏的“江酩”要再重複幾遍才會回答,還說的磕磕絆絆。

程因澤看了“江酩”半響,他開口說了個“你…”。

“我?”簡随心虛的眼珠亂轉,不敢輕易開口,只說官方的問候話,“今天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程因澤不動聲色的打量起“江酩”,他眼珠一轉轉而問道:“酩哥,之前你每天來看我,第一件事是做什麽?”

第一件事是做什麽?

簡随以己度人,記起之前江酩下班回到家會先過來親一下自己,然後再去處理工作。

簡随嘴角抽了抽,心下一橫,咬牙吻了下程因澤的臉頰,然後立馬彈開。

邊親邊吃醋!

像是被蜜蜂蟄了嘴。

這對簡随來說是極限了!

雖然程因澤未必願意讓自己吻,知道真相後保不還準想和自己同歸于盡。

“喝水嗎..我去幫你倒杯水,加蜂蜜嗎…”簡随趕緊快步走到放水杯的桌前,裝模作樣的倒起水來。

程因澤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整的一愣,但他心思細膩玲珑,他別有深意的說了句:“酩哥你什麽時候變成了左撇子?”

“啊?我一直用的是右手啊,你眼花看錯了吧…””簡随順勢把拿杯子的手變成了右手。

程因澤還是覺得今天的江酩非常不對勁。

不過很快程因澤就放棄猜想,他側頭看外面的天氣,只覺得陽光甚好。

“推我出去走走吧…”

“啊?哦...好。”

簡随怕太強烈的陽光曬到程因澤,就推着他來到了樹下,能遮住一部分陽光,但還能保證有光線透過縫隙照射進來。

簡随和程因澤在這呆了大半天,一時無話,就這麽安靜的看對面草坪上的園丁給花草澆水。

每一株植物都在盡力的汲取水分和養料,貼別是小草,生命力十分旺盛,即使生在石頭縫裏,得到的水分和養料最少,也在努力向下紮根,向上生長。

就在簡随以為程因澤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程因澤開口說話了。

“看過好多贊美小草生命力旺盛的,大概離不了一句只要給點水就能生長下去,但這其實是小草沒辦法吧,別人都放棄它,它總不能也放棄自己吧。生來就是一顆小草,他也不想這麽辛苦的生長...如果可以選擇他也想做溫室的花,有人照顧有人保護。”

簡随卻覺得程因澤不是在說小草。

對面園丁按照圖紙修剪的花枝,簡随望着那處說道:“溫室裏的花被人禁锢被人玩弄,也沒有什麽好羨慕的。”

所以他選擇脫離了禹家,寧願做野蠻生長的草。

程因澤擡頭看“江酩”,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你說簡随為什麽不願意回禹家,明明可以做個什麽都不用愁的富家公子。”

程因澤犀利的眼神看的簡随渾身不自在。

簡随甚至錯覺程因澤已經看穿自己不是江酩。

簡随的眼神開始逃避,“大概是因為身不由已吧...”

程因澤彎腰把壓着草的小石頭拿開,小草重新挺直了身體。

“以前我以為只要我出名了媽媽就會回來找我,我就瘋狂拍戲,想出人頭地,後來有好多人認識我,也有好多人來找我,但是找我的人裏,唯獨沒有她…我就想明白了,她就是不想要我了…”

程因澤的語氣輕描淡寫,好像是在說着和他無關的事。

簡随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因為簡随深知,旁觀者永遠不會對當局者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不過程因澤也并不想要安慰,他依舊自顧自說:“其實我和簡随很像,就是因為像我才讨厭他,明明都是一樣難堪的童年,明明父親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什麽他沒有被仇恨蒙蔽,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活的這麽自在。”

“你怎麽知道他不恨,很多時候他都想掐死父親給母親報仇,他恨自己身上有禹家的一半血...甚至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有個人出現了,讓他覺得世界上還是有些存在值得他去追求的。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不過後果自己承擔就是了。”

程因澤再次對上“江酩”的眸子,好像透過那雙眼睛在看另一個人,看了一會後他眯眼問道:

“雖然你是江酩的模樣,但你...你是誰?”

“簡随。”

簡随已經沒打算掖着藏着。

在程因澤困惑的眼神裏,簡随将身體互換的事情簡要的說了說了一下。

程因澤頓時明白了,這就解釋了為什麽這段時間的江酩這麽奇怪了!

程因澤雖然吃驚世界上有如此魔幻的事情發生,但是他還是不死心的說了句:

“如果,如果有如果,如果當初我不松手,又如果我再提前一點回來,現在就根本不會有你出現的機會。”

簡随俯身,眉眼稍稍一擡,露出些得意:“程學長,琴房的那次你錯了,現在你又錯了,這世上就沒有如果。”

誰知淡定的程因澤一語中的,語氣肯定:“你和江酩是不是還沒在一起。”

這次不淡定的變成了簡随。

簡随瞳孔微微睜大,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還是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猜的,如果你們在一起了,你就不會這麽着急忙慌的一個人來看我,你好奇我的情況,更想知道我和江酩的情況。”程因澤擡起頭來看他,“...你很沒有安全感,因為我。”

程因澤很輕松的就猜中了簡随的心思。

“我害怕酩哥看到你後就心軟,我不确定再次遇見他是不是還會選你...”

“心軟...并不是愛,他最愛我的那些年已經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簡随也不再說話故意帶刺,語氣含着苦澀:“其實我很羨慕那些年的你,可以得到酩哥毫無保留的愛,現在的酩哥會考慮很多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純粹的愛一個人了,我現在一路走來,每一步上都有你的影子。”

“也不盡然。”

程因澤擡起蒼白的臉看向簡随,看着那張“江酩”的臉,一時有些恍惚,他落寞的呢喃,“...以前你回來,第一件事從來都不是吻我...”

......

等安南和江酩趕來時,簡随正推着程因澤散步,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江酩問了下安南,“我沒看錯吧?”

安南覺得該不會程因澤也和誰換身體了吧,不然怎麽會讓簡随推他散步...

程因澤和簡随早就看見不遠處鬼鬼祟祟的江酩和安南了。

簡随把空間留給了江酩和程因澤,把在一旁吃瓜的安南拉走了。

江酩和程因澤談的什麽簡随不得而知,回去的時候江酩一直沉默。

直到快到家時江酩才開口:“明天我會帶因澤去看看六六,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知為何簡随有些退縮,“...我就不去了。”

簡随不知江酩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提起要讓程因澤去看六六,直到江酩把程因澤家裏的事情還有和六六之間的關系說了出來,簡随才明白為何當初為何是程因澤幫小姑娘起的名字。

第二天江酩和簡随推着程因澤去了江母經常帶六六去玩的公園。

程因澤遠遠看了一眼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江陸陸。

就這樣吧,一眼就可以了。

永遠這樣陽光明媚的快樂下去吧!

江酩還想繼續推他過去,被程因澤制止了,“酩哥,不要和六六提起我,她永遠都是江家的孩子。”

冥冥之中,江陸陸像是感應到什麽,她突然從沙堆裏站起身往身後看去,可是身後空無一人,只有顆孤零零的大樹。

程因澤到底也是為影帝,認識他的人自然也不少,最近這段時間程因澤生病住院的消息就在網上傳散開了。之前江酩曾費過不少力氣壓制新聞,也買過不少狗仔手裏的照片,可防不勝防,狗仔無孔不入。

狗仔拍的程因澤滿臉病容,身形枯瘦,和之前意氣風發的程影帝判若兩人,外界一時紛紛猜測這位程影帝真是可憐,年紀輕輕就遭受病痛折磨。

也有部分人覺得程因澤生病是抛棄未婚妻當渣男的報應。

程因澤微博下的評論已經被各種惡評占領。

“之前就聽說這位‘影帝’長得花玩的更花,沒少背着那位季大小姐偷吃,現在現世報來了吧...”

“可惜了,長這麽帥居然是個渣男!”

“垃圾,早點去投胎吧...”

“一直聽說他性取向有問題,該不會是騙婚的同性戀吧!太惡心了!”

“早就知道他一開始就是睡上來的,不然哪能爬到今天?和好幾個公司老總都有關系...”

“程因澤你媽知道你被男人上嗎......”

“好惡心的同性戀...”

“......”

也有幾個一直維護程因澤的粉絲,但很快就被這些惡評淹沒。

程因澤鎖屏手機,将手機放進了盛滿水的杯子裏。

“撲通”一聲,手機落入水杯,飛濺起幾點水花,有幾滴還濺到了程因澤的臉上。

這幾天程因澤的氣色變得好起來,臉上也有了些血色,似乎又恢複了些往日意氣風發的意思,程因澤被護工推着曬太陽的時候,偶然聽見護士在閑聊,說有位女士匿名來配對骨髓結果不匹配,聊天的護士看見程因澤過來後很快就閉口不談了。

江酩一直在幫程因澤找可以匹配的骨髓,雖然知道這簡直大海撈針,希望非常渺茫,但江酩覺得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試着争取一下。

畢竟有點希望總是好的。

這天醫院裏來了個程因澤最意想不到的人——

季月月。

程因澤對季月月到底是愧疚的,雖然季月月對他的感情有點偏執和瘋狂,但對他的感情也是實打實的。特別是人之将死,那些愛恨情仇的也早已和自己無關了。

季月月知道了程因澤生病了的消息,但是見到後才知道原來程因澤病的這麽重。

季月月把包往病床上一扔,依舊不甘心,“你有沒有愛過我。”

程因澤最終搖搖頭,“對不起。”

“程因澤你混蛋!”季月月突然抱上程因澤,可是又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力氣太大傷害到他,“我早就查過了,你高中的時候明明有個很喜歡的女生,為什麽可以喜歡她但是不喜歡我?”

程因澤的初戀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高中時候懵懵懂懂的喜歡和戀愛,程因澤都給了那個女生,後來女生轉校出國了這段感情也就畫上了句號,好像前幾年女生就已經結婚了。

“別哭了月月,我不值得...”程因澤輕輕嘆息,輸着點滴的手輕輕地一下下順着她的背,“我現在沒力氣給你擦淚了...”

“...我不要聽對不起,在說誰準你生病的,我後悔了,你就是不喜歡我我也要留你在身邊...”

“別說傻話了...”

“我沒說傻話!我就是喜歡你!”

話雖然任性,但季月月沒有騙程因澤,她真的愛他,她知道程因澤的苦,明白他的不甘心。

可是程因澤給不了季月月任何感情上的回應。

臨走時季月月擦掉臉上的眼淚,這是第一次,她在程因澤面前,褪去了臉上常年僞裝的無害笑意,她對上程因澤哀傷的眸子,凄然說道:“程因澤你根本不愛任何人,你不愛我,你也不愛江酩,之所以你最後想回到江酩身邊,是因為你在懷念被愛時候的你自己,你裝出愛別人的樣子是希望可以從對方身上得到更多的愛!你根本就是個可怕的怪物,世界上就沒有比你更冷血的動物!”

程因澤眼神一怔,将他看透個徹底的,竟然是季月月。

季月月說的沒錯,他是個無法愛人但又極度渴求被人愛的自私的怪物。

從母親離開後,終其一生他都在尋找永恒的愛和安全感,後來發現,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既然一個人沒辦法滿足,那在愛消失前找到下一個不就好了?

這樣就會永遠有人愛他了。

季月月離開後,病房裏又恢複了一片安靜。

不知過去多久,程因澤注意到有只誤入房裏的蝴蝶,一直在往窗戶的透明玻璃上撞,外面是它渴望的自由和天空。

程因澤想這蝴蝶真傻,為什麽就發現不了那是塊玻璃呢?這樣永遠也飛不出去,永遠也得不到自由。

程因澤起身直直走向了蝴蝶,他推開了那扇玻璃,蝴蝶沒了阻礙很快就飛了出去,自由地飛向了天空。

程因澤閉上雙目感受微風掃面的輕飄感,好像小時候,很小的時候,母親輕撫他臉頰的觸感。

一陣風拂來,寬大的病服被吹得展開飄起,好像蝴蝶的翅膀...

接着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大悶響聲...

程因澤病房的窗戶大敞開着,白色的窗簾在空中随風飄蕩...

……

作者有話說:

程因澤的戲份到此就落幕了。

(安南和禹琛的故事在另一本《蓄意謀他》感興趣的可以點點收藏嘛 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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