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摩托車上
摩托車上
我父母算白手起家,拼搏奔小康的那類人。
多年前,我爸在洞井工作,我媽卻還在浏陽的一所小學校工作。我父母是大學時在一起的,工作後距離太遠,父親一直都是騎摩托車奔波兩三個小時,從長沙騎到浏陽,再花兩三個小時,從浏陽騎回長沙。風裏雨裏,雪裏冰裏,一直奔赴了好幾年。
其實當時我爸還沒什麽錢,偷偷借了人家的摩托車就騎上路,也不敢告訴人家他是要騎到浏陽去,怕人家不肯借給他,還要自己攢錢,替人把油加回來。
他們結婚後,我媽和我爸回到了雨花區,在這邊教書,過了不久,我也出生了。然而當時我們家也不富裕,往在老舊的七八十平米的桂花公園裏的小出租屋中,每天打蒼蠅拍蟑螂,捕鼠夾捉老鼠。
正因如此,我大部分時間都被扔在鄉下放養,美其名曰“不想讓我吃苦”,而我也固然活得不苦一點兒。
當我爸有了點積蓄,他們也終于添了輛摩托車,車一開轟隆響,風鼓鼓吹,巾布飛揚,車後塵土也一路飄撒。我媽抱着幾個月大的我,裹在厚布裏,父親堅實的後背擋着風,而母親溫暖的懷抱摟着我,我睡得酣暢,毫不覺得生活艱辛。
當時每到過年,全國便掀起“摩托大軍”回家潮,烏壓壓的一堆人騎在路上,我們混在裏面,大家交談着,趕路着,披星戴月般趕向溫暖的港灣。
我媽說,以前她們還要趕綠皮火車,人擠人,從窗戶爬的都有,亂哄哄的。反觀我小時的“摩托大軍”,它們似乎正是一個個時代的記憶——那種過年的鬧哄哄,那種貧窮下不改的熱鬧,那不變的回家的熱情。
讓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一個下雪天。我們一家人騎在車上,突然輪胎一打滑,全家一起往下跌,我爸護住我們,撐着地擋住車,我媽護住我,自己卻狠狠砸在雪地裏,哐哐當當幾聲,似乎砸摔得狠了。但他們看見我沒事兒,又爬了起來,心裏的石頭落了地,舒坦得很。此時離爺爺奶奶家也不遠了,他們便并肩走着,我媽為我擋着滿天飛雪,我爸推着摩托車,艱難地翻進一座座山頭,大雪裏一步深一步淺地向燈火通明處踱去,雪裏一串串腳印,冰花化在我的被褥,車燈照亮前路,像大海裏的燈塔,照着晶瑩的大雪。
大雪紛飛,越發耀眼,仿佛燃燒了一整個白晝。
我父母很少對我表達什麽愛,反倒是那麽偶爾的幾次,都是在我小時候,大部分都已忘卻。後來他們想接我回城裏,我倒不願意了,吵着鬧着打着,一頓雞飛狗跳,完了後留青收拾“戰場”,我又會想起這些,心裏又有幾分不是滋味。
這樣寬闊的肩背,那樣溫暖的懷抱,多讓人留戀,又多麽難以挽留。
後來我們各自退讓,我和留青一起去寄宿,每周回鄉下兩天。我們高中宿舍常年吵鬧,晚睡早起,我和留青相互照應,找關系把我們排在了一間宿舍裏。
每周末,校門口人山人海,交通堵得一塌糊塗。我和留青艱難地擠出人海,在漫長的等車時間裏買上一杯奶茶——“烏龍入口,半入松風,半入丁香味”。
而車上時間漫長,公交車上最後往往只剩我們幾個人。我們坐在最後排,車開着,夕陽漫照湘江,鍍了一江血紅,仿佛愁腸百結,為黑暗的到來而難過惆悵。而我們吹着風聽着英語或流行的歌,看着江上大橋上騎車而過的人,晚風熏得游人醉,我們學習了一周的心也前所未有的輕松。過了江,天慢慢黑透了,龐大的孤獨籠罩了冷清的河西,對岸是河東明明暗暗的萬家燈火。河西這邊是寂寥無邊的夜色。
留青握着我冰涼的小手,我們靜靜地坐着,我的頭靠在她的肩上。
那時鄉下還未通車,我和留青下了車後往往要在含浦的空寂大道上等上一會兒。這邊店鋪冷清,樹木枝丫繁茂,夜色在路燈昏黃高照下,像蜃伏的野獸。這時我的心裏總有一種空空的感覺,仿佛害怕,仿佛寂寞。
手指在夜色中纏繞在一起,我貪戀這份溫暖。
過了不久,一道閃亮白光刺破黑暗,我爺爺穿着皮衣,我們放好書包,爬上了摩托車。爺爺和我們時不時談話着,耳邊風聲震耳欲聾,街景一閃而過,我們是刺破寂寥的熱鬧。身邊風景不斷變化着,唯有頭上清晰的星子,身後飛揚的塵土,清晰可見,不會離開。
我們風塵仆仆,披星戴月,奔向那柴門小家裏的溫暖。打開門,我奶奶總是敲着碗,立馬指揮我們把包放到一邊,洗手先吃飯。我奶奶總是坐在一邊,先給我們每人一個熱乎的雞蛋,唠叨着家常,讓我們多吃些。
後來我們家擁有了第一輛汽車,父母便不再讓我們坐摩托車了,說那樣行在黑夜裏極不安全。于是,我們有了寬敞的座位,不用擔心要把包放腿上把腿壓麻,也不再受那冷風吹,安全的車裏鼓吹着暖空調,也不用戴耳機聽英語,收音機裏新聞衆多。
只是,偶爾,我還是會想起那段艱苦的日子。我是個極其念舊的人,我總是懷念從前。懷念那些黑夜裏的飛馳,摩托車領跑飛揚的塵土;懷念看天色漸漸黯淡,風裏飄來千家萬戶的飯菜香;懷念縱身一躍便飛速撲到桌前大吃特吃;也懷念空寂的車上司機的祝福,提醒我們天冷記得加衣。
在院中學習時,我仍能看見爺爺載着奶奶,用摩托車載她去鎮上的麻将館。摩托飛嘯而過,驚起百花搖曳。也還能看見爺爺騎車去田間工作,去河邊釣魚,狗子追在車後,黃貓慵懶地卧在車上……只是看一眼,便覺歲月靜好。
江南說:“你陪我這麽多年,花開花落,一路上起起伏伏。”
我想,我們懷念的或許不是困苦,不是艱辛,不是貧窮,而是那些在前面擋風擋雨的寬肩,那些溫暖的懷抱,那颠簸中的風雨兼程,披星戴月而歸打開門聞到的飯菜香,聽到的“快來吃飯”……人不會一直窮苦,但青雲直上後也不要忘了那些溫情,不要忘了來時山路間的塵土飛揚。而最珍貴的,莫過于無聲的長情陪伴。
這一些,我很幸運地在摩托車上感受過,它們也終會慰藉我一生。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