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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說:“水費,煤氣費,床鋪費,加錢。”
“啊?”夏槐擰眉疑惑道,“加水費煤氣費我還能理解,床鋪就是我臨時拿椅子木板搭的,這也要收錢?”
房東說:“愛加加,不加滾。”
夏槐語塞。遲疑了一會兒,揮揮手說:“那加就加吧,月底一起算。”
房東滿意地捧着花盆出去了,嘴裏哼唱的高甲戲在整個庭院裏環繞。
被多一層剝削的夏槐心情很是郁悶,向廚房內的尹舜招呼了一聲:“我上班去了。”
聽到尹舜的一聲“哦”,他便出門了。
來到局裏,剛進大門,夏槐就看見臉上帶疤的肖海大搖大擺地走出警局。
夏槐覺得奇怪,來到辦公室後,他問婁京:“我看見肖海給放了,怎麽回事?”
“水果攤的攤主在确認筆錄時忽然改口說搞錯了,監控那天晚上又剛好在維修什麽都沒拍到,證據就一把塑料刀,起訴不了只能放了。”婁京對這件事也很無奈。
夏槐眉頭一皺:“攤主怎麽會突然改口呢?那天晚上明明是她喊的搶劫。”
婁京左右看了一眼,确認身邊沒人,才小聲道:“我估計肖海他姐姐去找攤主說情,攤主才會臨時改口。哎,興許也是覺得肖海多少沒那麽壞,才會願意這樣做吧。這事情咱們就私底下說說,你別到處講啊。”
“他姐姐什麽人啊,說兩句情那攤主就改口了?”夏槐好奇。
“說來話長。”婁京湊到他耳邊,悄聲問,“你知道十幾二十年前,發生在海島市的一起連環殺人案嗎?”
夏槐說:“聽說過一點,具體的不了解,那時候還小。”
“這麽轟動的案子你居然不了解?”婁京感到不可思議。他張張嘴正要接着說,這時,他們的頭兒易清決走進來,厲聲問:“事情太少了嗎?還有空在這裏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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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京和夏槐連忙閉嘴,投入各自的工作中。
易清決來到婁京面前,把一份文件交代給它:“你去把這份文件交給緝毒隊的老白。”
婁京看見文件上标寫的案子,頓生疑惑:“這不是前兩天白鷺洲大廈的案子嗎?這女的不是自殺嗎?就是還沒找到她男朋友所以遲遲結不了案。”
“是自殺。”易清決說,“但是死者生前涉毒,我們需要給緝毒隊提供線索。估計他男朋友也脫不了幹系。”
說來奇怪,關于女人的男朋友,微信裏有他足夠的信息。海島市本地人,年紀二十七,他的照片也有,但就是怎麽都找不到他人。男人的手機號碼打不通,前兩天同事發現他的手機在一家數碼店裏當二手品賣,然後就再也沒有男人的線索了。
婁京點點頭說“哦”,過一會兒,一臉小心兼并欠揍地問:“您怎麽不自己去交給白警官啊?”
頓了一頓,易清決說:“你找揍呢?”他作勢要揍婁京,婁京連忙抱着文件跑了。
吩咐完婁京事情後,易清決走到夏槐身邊,叫了他一聲:“夏槐,今年招警考試,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去試試。”
夏槐一愣,支吾片刻,不太好意思地說:“我覺得我能力還不夠,多準備準備再說吧。”
易清決不明白他這個答案的意思:“這可是一個轉正的好機會啊。”
在易清決眼裏看來,夏槐能力不差,腿腳也挺利索,這兩年讓夏槐跟在自己身邊做事是有意培養他。現在機會來了,夏槐去考一考,自己沒準還能給他點幫助。
看夏槐讪讪地笑,易清決越來越摸不清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麽。想想沒繼續勸了:“我就是給個建議,你還年輕,有很多選擇。”
騎電瓶車回家的路上,迎面吹着呼呼寒風,夏槐滿腦子都是易清決給他的建議。
說句實話,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收入,未來生活還有保障,誰不稀罕?他每年都準備考這場試,但是每年臨陣前又退縮。
夏槐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他怕有一天那件事情被挖出來了,他所處的位置會令他以及身邊的人難堪。
每次到回家必經的小巷前,夏槐都得從車上下來,拖着電瓶車小心翼翼地過這條小巷。
這條小巷太窄,兩個人并肩剛好能擠下。有時推着車在這條小巷跟人對面碰上,就必須得一方先退回去,等另一方走了才能再通過。
生活環境真是太糟糕了,任何一個年輕人都不可能會滿足于這種狀态。每次推電瓶車過小巷時,夏槐都會這麽想着。等妹妹和媽媽那邊都穩定下來,他就辭職,找一份薪水高一點的工作,然後租好點的地方,再把妹妹和媽媽接去一起住。只是這種生活不知要等多久。
房東大叔在屋外的小庭院裏鋸木頭,鋸得咔咔響。腰上挂着一個小錄音機,委婉古樸的南音從錄音機裏流出,房東嘴上也會跟着吟唱幾句。
夏槐進屋前和他打了聲招呼,房東鼻子發出聲音應了他一聲。
回屋後,見屋內沒人,夏槐不知尹舜回來了沒有,便去敲尹舜的房間門。
“進來。”
夏槐打開門,尹舜正坐在床上曲着膝蓋寫作業。房間裏拉了一條繩子,尹舜的衣服全挂在繩子上面。他衣服沒兩件,這麽挂着不礙事,但這個畫面夏槐看着就是覺得寒酸。
“怎麽不去外面寫?外面有桌子。”
“外面太吵了。”尹舜指房東鋸木頭和南音的聲音。
“那去我房間寫。”
“你房間的桌椅太矮,我坐不慣。”
“有得寫還挑三揀四的。”夏槐把門關上,不管他了。
回到房間後,夏楠又發來一條消息:哥,明天就是周末了。
夏槐這才想起之前夏楠發給他的消息他還沒給回複,正想回個“好”,想了想,最後還是回道:最近局裏事情多,改天再帶你去看媽媽。
那好吧。夏楠回複的這三個字透着失望。
夏槐以前本以為,家裏多住進一個人,剛開始會不适應。但可能是大老爺們不介意那麽多,也可能是尹舜目前為止的表現還算讓人省心,生活習慣也很好,所以夏槐竟然适應得很快。甚至覺得,不能讓人家在這裏住得那麽寒酸。
周末,尹舜說星期一要月考,一大早就去學校自習。
夏槐也沒閑着,放棄睡懶覺的大好時光,跑去市中心幾家大型家俱店看桌子。然而看了一整天,他都沒看到一張滿意的。那些桌子不是太大就是太貴,買得起的搬不進尹舜的房間,搬得進尹舜房間的買不起。而且除桌子外,夏槐還得給他整個放書放衣服的櫃子。
尹舜的房間3米寬2米長,一張2米長的臨時床直接貼着頭尾側三面牆,床大概1.2米寬,僅剩1.8米寬度和2米長度的小空間可以放桌椅和櫃子,空間十分局限,想在這些家俱店裏找到合适的,難度指數太高。
在市中心裏逛了幾圈,夏槐失望地回去了。
尹舜還沒回家,房東正在門外給盆栽除草,那些他鋸剩下的木板材堆在一輛破板車上。按房東的習慣,沒幾天,這些木板材就會随便送給哪個收破爛的。
夏槐回房後自己靜了片刻,随後拿出紙筆,上網查找資料,開始畫桌子和櫃子的制作草圖。
等房東忙完後回屋,夏槐手裏攥着錢笑呵呵地走過來:“這是水費電費和煤氣費,算上他那份了。”
拿到錢,房東那幅冷漠臉才變得親和了一點。錢數了數,很夠數,房東滿意地“嗯”了一聲。
夏槐臉上的笑還沒下去,指着破板車上的木板材問:“大叔,你那些剩下的木頭還有用嗎,不用的話給我呗?”
“你拿我的木板材幹什麽呀?”房東數錢的手停了停。
夏槐笑呵呵地說:“手癢,也想試着做點東西,做張桌子什麽的。剛好我那遠房表弟就缺一張桌子。”
“你別做得太難看浪費我的材料就行。”房東收到錢心情不錯,什麽話都好說。
“哎,謝謝大叔!”
二層紅磚房的外面有一個樓梯,樓梯可以直接從一樓到達樓頂露臺。夏槐把那些木板材搬到樓頂露臺,向房東借來木工工具,拿着畫好的草圖,按着草圖上的數據在木板上标記號,而後大刀闊斧地幹了起來。
夏槐年少時也做過一些手工活兒,可能那會兒年輕好玩,也不去追求太完美的标準,覺得割割鋸鋸拼拼湊湊沒什麽難度,以至于現在仍認為做張桌子很輕松,沒想到真再動起手來,覺得哪裏都不自在,不到兩個小時就滿頭大汗累個半死。
尹舜背着書包回來,在樓下看見在樓頂忙活的夏槐,仰頭大聲問:“你幹什麽呢?”
“幹活兒。” 夏槐回他,拿袖子在額頭上抹了一把。
尹舜從房子邊上的樓梯走上樓頂,站在尹舜身後問:“幹什麽活兒啊?”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夏槐回頭望了尹舜一眼,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你別在這裏站着,廚房裏還有花生漿,你快先去喝一碗,喝完了先去做功課。”
尹舜沒聽他的話,伫立了一會兒,說:“在給我做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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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