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易清決讓婁京看着肖海,自己坐上開來的車,迅速往港口方向去了。

婁京怕易清決一個人沒支援,立馬打電話聯系警隊同事:“博湖區港口快點來,蜘蛛殺手出現了!”

電話對面的人聲音重重地:“你說什麽?!”

婁京一聽這聲音不對勁,一看手機屏幕,才發現電話打錯,打給了白澤廷。

李高回到宣傳站點,左右找不到陳丹,心有不好的預感,立即聯系了尹舜。

恰好這個時候,夏槐在刑警隊的群裏收到消息:蜘蛛殺手疑似現身博湖區,有人看見他将一個女孩拐上一輛藍白的士開往港口,車牌號:XXXXX。在附近值班的同事請速去支援!

夏槐把這事跟尹舜說了,尹舜兩件事情一聯系,心覺不好,料想陳丹是被蜘蛛殺手拐走了。

這條街攔不到車,眼前只有家租車行,尹舜去租了一輛摩托,夏槐讓他載着,倆人急忙往博湖區的海港趕去。

博湖區海港是工業港口,到處林立着高度近百米的漆紅鋼鐵起重機,碼頭和停靠在海港的貨船上,整齊排列了小山一樣的集裝箱、水泥管或鋼筋器材,濃厚的工業氣息籠罩在這片湛藍的大海旁。

易清決趕到這裏,一眼望去五顏六色的集裝箱讓他眼花缭亂,他看見肖海提到的藍白的士停在一個集裝箱旁,猜想蜘蛛殺手應該就在岸上不會走太遠。

的士車旁有幾排腳印和一道拖痕,顯然兇手在這裏控制住女方,并将她拖行。

易清決順着拖痕繼續開車前行,大概行駛了五六百米,來到一個大倉庫前,他觀察到拖痕消失在大倉庫緊閉着的門後。

尹舜走的是山路捷徑,不到十分鐘便到達博湖區,騎着摩托車抵達港口時,夏槐和尹舜看見易清決開着車撞破了倉庫門。

他們來到倉庫,和易清決碰上面,彼此皆默契地沒說什麽話,只專心尋找兇手的蹤影。

三人在倉庫正中的貨架下找到陳丹,陳丹被綁在椅子上,許是被兇手擊昏了過去,現在正昏迷不醒,不過好在沒受什麽傷。兇手大概是想行不軌之事,但聽見易清決小車開來的聲音,不得不作罷逃跑。

夏槐替陳丹解綁,尹舜和易清決仍在張望四周,找尋兇手的身影。倉庫裏光線不好,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兩邊牆壁的窗戶以及敞開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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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還在這個倉庫裏。易清決敢肯定,他一定不會走遠。但是,到底藏身在哪裏?

倉庫內高高的貨架一排接一排,貨物堆得滿滿的,一眼看不見上下左右的盡頭,要找到藏匿在這種地方的人談何容易。

天逐漸黑下,沒開燈的倉庫愈發昏暗,他們所能看清的東西越來越少,倘若等天全黑了,他們就更難找到真兇了。想到這裏,易清決不免心急起來。他絕對不能再讓這個人逃跑!

尹舜冷靜地觀察每一個可以躲藏的角落,忽地想起秋教授說過的話,這個人忍耐力非常,如果刻意要躲起來,什麽地方都能躲進去。

尹舜開始注意那些常人最不可能藏匿起來的角落。

犯人一定是在這個倉庫裏的。倘若他要偷摸着離開,只稍有一點動作,他就一定能聽見聲響!

海面上輪船汽笛聲陡然響起,嗚聲重而綿長,仿佛企圖遮掩去倉庫內細小的動靜,尹舜耳朵一動,目光立即鎖在貨架最頂層的箱子上,只見皮膚黝黑枯幹眼白帶痣的中老男人,似一只伏在屋梁的蜘蛛趴伏在頂層的箱子上望着他們。

“在那!”尹舜喊。

易清決目光追尋過去,被發現的男人立即跳躍到另一排貨架上,易清決當即爬上堅固的鋼鐵貨架,想從上面抓住他。

男人像只叢林中的猴子,在這些緊挨着的貨架中攀爬跳躍,他跳到哪排貨架上,易清決也跟着跳到哪一排貨架上,死死咬住他的行蹤不放。

男人咬緊牙關,一邊攀跳,一邊将貨箱推下,去砸追着他往貨架上爬的易清決。

眼看易清決一次次躲過他砸下的貨箱,離他越來越近,男人立即放棄攻擊,只顧着往前面的貨架跳去。

尹舜見他逃跑的方向前面有一扇天窗,提醒易清決和夏槐道:“他想從天窗逃跑!”

夏槐聽聲,立馬跑到盡頭的窗戶翻出去,是時男人正從天窗上跳下。

夏槐迅疾地上去抓住男人的肩膀,卻不知男人手裏攥着一塊硬鐵,扭頭便拿那塊硬鐵狠狠朝他腦門砸下去!

以往被夏槐抓到手的匪徒,無論打他身上哪裏,往他身上哪個地方捅刀子,他都誓死不放手。

偏偏這個,上來一塊硬鐵猛擊他的頭部,夏槐驀覺腦袋一暈,大片血淋漓而下,手不覺軟了。

男人趁機推開他逃跑,翻窗而出的尹舜見夏槐滿頭是血,不禁心一揪:“夏槐!”

“我沒事,快抓住他!”夏槐焦急,恨起自己方才沒抓緊放了手。

尹舜罵了聲髒話,怒火使他更賣力地去追趕行兇的惡徒。

夏槐捂着頭上的傷,被血流進的左眼看過去一片紅,紅得辣疼。

模糊的視線中确定男人逃跑的身影,夏槐一手捂住傷口,追着男人逃跑的方向去。

男人被三個人追到起重機下,走投無路,眼前是海。跳進海裏,身後的人一定游得比他快,一下子就會将他抓住。

顧及到這一點,男人二話不說,爬上高大的紅色起重機。

起重機吊繩下面是貨船和汽艇,橫臂連着的是一排集裝箱,男人的這一爬擾亂了三個人的視線,三人不知男人是想從哪條路逃跑,生怕跟丢了他,立即跟着爬上起重機。

尹舜是跟得最緊的那一個,男人不時回頭望,見尹舜緊緊跟着他不放,索性攀爬上鋼架交錯的起重臂,細長的起重臂朝天斜上,從這上面往下望去,就知起重臂上的高度,最底層也足有二三十層樓高。

天已全黑,鹹腥的海風吹得呼呼響,起重臂上風吹得更大,沒什麽重量的人一下子就得被吹下去。

男人攥着的沾着夏槐血污的鋼鐵不慎掉落,砸在地面上發出重重的響聲。可想而知,人從這上面摔下,必定粉身碎骨!

男人還在往起重臂盡頭爬,身後三個人像踩在一塊薄薄的冰面上,心急卻也得小心。他們能踩的鋼條細,分布的間隔大,空縫多,稍微踩不準,下去便再無生還可能。

然而縱使在這鋼條錯空的起重臂上行動不便,三人也不肯放棄對男人的追捕。

夏槐頭上的血仍流個不停,血污粘在左邊眼睛睫毛上,狂風一吹,血污幹涸,左邊眼睫毛連粘在一起,眼睛睜不開了,剩一只右眼看着腳下危險的路。天暗,風大,頭受着傷,一時晃神,夏槐險些踩空,心髒好似一下子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幸好另一只手及時抓緊了,才保住一條命。

這絕對是易清決這輩子中,碰到過的最難抓的罪犯之一!除長期拼殺的毒販子,少有罪犯會有這樣的韌性,與警察打如此艱巨的耗磨戰。

“你逃不掉的,投降吧!”易清決在男人身後喊。聲音夾着大風的響聲傳進男人的耳朵裏。

男人爬到起重臂的盡頭,喘着粗氣,回頭一望,見尹舜已跟到身後,再往後還有兩個死警察。

男人往下看了看,大海和堆滿集裝箱的貨船都在這下面。爬吊繩到貨船上來不及了,尹舜離他越來越近。但是跳下去,是重重摔在貨船的甲板上摔死,還是掉進大海不得而知。

打賭似的,男人一咬牙,從起重臂上一躍而下。

“嘩啦”一聲,海面濺起水花,尹舜見男人浮出水面爬上一輛汽艇,開着汽艇跑了。

一拳重重打在起重臂的鋼架上,尹舜大罵:“草!”

易清決跟夏槐也咬牙恨嘆,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就這樣再次讓這個罪犯逃跑,他們怎麽能甘心!

不想這時,一輛摩托艇卷着水花在海面上破水而來,嗖地追上了開着汽艇逃跑的男人。

夜空下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只見那人嘴上似乎叼着根煙。

那人跳上汽艇抓住犯人後,三人借着遠方輪船打來的燈光,勉強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是白澤廷!

男人眼見逃不掉,揮拳要和白澤廷決鬥。白澤廷扣住他的手臂将他掀倒,一腳踩在他的背上,掏出手铐铐住了他的雙手。

将犯人制服後,白澤廷嘴裏叼着的煙依舊在,開着汽艇往岸上駛來。

犯人被抓住了。

三個人怔怔地看着,那顆狂亂跳動的心,此刻竟不知該怎麽躍動。

三人從起重機上下來,白澤廷抓着犯人在岸上等他們。

易清決站在犯人面前,盯着犯人這張已逐漸衰老的臉。他要好好記住這個男人的臉,就是這個男人,給海島市編織出了巨大的噩夢。讓那麽多受害人家屬、刑偵警察含恨而終!

想起那些死去的女人,那些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想起那些逝世時仍心存不甘的前輩,那些恨意此刻全集中在這張老男人的臉上。

“叫什麽名字?”

這是警察審犯人的第一個問題。

男人嘴角扯了扯:“王勝強。”

易清決兇狠地扯住男人的衣領:“王勝強,你殺了她們?那些女人,全部都是你殺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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