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結親

結親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李家雖是草莽出身，卻也秉随着那些矜貴的世家晨起的規矩。李婉做了十幾年太後，對于這個規矩可謂習以為常。

只可是她的祖母，李錢氏。卻不大适應。

李錢氏早年間辛苦耕耘，等長子發跡後，就成了副憊懶的性子。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好不逍遙。

說起來李婉的性子，就有些肖像其祖母。恣意痛快，不拘小節。這是好話，難聽點的，就是性子大，胸無城府，草包腦袋。

得罪的人不知繁幾。

想到此處，李婉微不可見的輕嘆一聲。母親李嚴氏的眼尖，以為長女困倦，笑道：“婉兒，來母親懷裏靠會兒。”

李婉并未推辭，依言靠進母親的懷裏。

真暖啊，還有母親獨特的溫柔。李婉一時淚目，想起前世的遭遇，她更加決心要改變這一切。

二房的狼虎之心，她要早早的斷了。

想畢，她的眼睛流轉向李淑。只見李淑一臉憤恨，見她望過來，立時又堆起笑意。面子上的帳，她從未讓人失望。

呵，到是個笑面虎。

不過今日，注定是不平的一天。李淑的那封情書，是個落入水面的小石子，掀起層層漣漪。

“他大嫂，婆母怎得還是如此，也太……”

李王氏話音未落，本以為要像以往一樣，候到日曬三杆。可今日出奇得很，李錢氏早早地起了，兩個兒媳入座時，看見婆母一臉洋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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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喜鵲飛入枝頭，大喜的日子。”

李錢氏激動得捶打圈椅，一疊聲的“喜事喜事”。李王氏沉不住氣，問婆母道：“娘，究竟是何事，也讓我們跟着樂呵樂呵？”

李錢氏鼻哼一聲，她向來看不上這個二兒媳。都是一個村裏的，怎麽和大兒媳李嚴氏差距這麽大？

當初她就說，不該娶這個禍星……要不是長子争氣，這個家，早叫她吵散了。

看見婆母的臉色，李王氏心裏憤恨。不過又想起什麽，冷哼不已，這李家最出色的，将會是他們二房。那位大人物給的許諾，可是足足的。

絲毫忘了，是誰帶他們起家的。

不過是一場，東郭先生與狼。

如同雛雀學鷹，最後也将殃及自身。成也，敗也，都是咎由自取。妄自菲大，忘恩負義。

“他二弟媳，賴嬷嬷說你們房的用度，早早超了。也該節儉一點……為娘的……”

不等李錢氏說完，李王氏急急地道：“娘，實在不是我們用的多，這些都是該用的錢。上次世家子聚會，環兒沒有佩戴玉佩，可是被好好嘲弄了一番。我們這也是為李家的顏面，您說是不是？”

李家的顏面？怕是她李王氏自己的顏面罷了！

“既然你這麽好錢財，就讓你的孩兒去那潑天的富貴處！他大兒媳，你說的事，我……同意。”

潑天的富貴？李王氏眼睛一亮，莫不是大房真的要助李淑入宮？

可還未等她說什麽，李錢氏便下了逐客令。早早讓她出去。李王氏咬着牙，鐵青着臉出來。

“都是一個娘生的，心裏竟這般偏駁！”

說罷，暗自使了個眼色，老太君房裏的煙兒幾不可見地點頭應允。

見李王氏一衆出去，李錢氏的面色都輕松些許。看着娴靜的大兒媳，李錢氏暗自點頭，沒有再賣官司。

前頭說過，李家是草莽出身，在朝中不受世家們待見，一直形單影只。他們缺一個引路人，帶他們打入世家的圈子裏。

這些年他們李家，也廢了不少銀錢和心思，就是無人肯幫。可是，從今日起，一切都不同了。

綿延幾百年的魏氏，給他們遞了塊……敲門磚。

李錢氏拿出書信，有點洋洋得意道：“他大兒媳，你看看。”

李嚴氏接過細看，臉色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婆母，卻得到婆母的肯定。

這信中，說的是結親。

他們魏氏，要和李家結親。

“這……娘，這不應當啊，他們魏氏什麽樣的兒媳找不到，怎麽會……”

越說聲音越低。

雖說她有這樣想過，不過卻是試探之意，心裏是不抱希望的。

李錢氏也沒有苛責，就是她，也是驚異了好一會兒。魏氏，比大周的皇權綿延時間還要更長。歷經數代皇權，不曾衰落。

這樣的門第，看上他們李家？

“嗐，他們自有他們的考量，我們目前确實不得而知。但這門親事，與我們是大為增益，切不可錯過！”李錢氏一臉鄭重，說起大實話：“本來我心中想的，是李淑那丫頭，可她有那樣一個母親，恐是壞了這門親事。結親如同結仇，我心中是萬般不願。你又一直娴靜有頭腦，有你的幫扶，婉兒嫁過去，才會成全一段佳話。”

門外的煙兒一臉震驚，快步去了李王氏院裏。

屋子裏的李婉心思更加通透，這魏氏可不僅僅是魏稹明那一房。他們盤根錯節，有十數房的旁支。

估麽着是一支旁系罷了。

“祖母，這魏氏可有好幾房，不知是哪只血脈？”

見李婉一言說中要害，李錢氏也微微點頭。這個長孫女，幾日不見，卻有長進。

“這封信是魏稹明的母親所書，雖不可能是魏稹明，但也足矣說明，地位并不低。”李錢氏說的不怎麽肯定，她知道李婉的性子，有些話，得說清楚：“這是我們自家的想法，具體是哪支，确實不得而知。到時候我們應允了，哪支血脈，都得嫁。”

“你，可願意？”

李婉卻是一笑，經歷過那些大起大落，她心中對于地位，已然是淡然。不如嫁個庸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越是地位低劣越好，這樣，以李家的權勢，才可身無二婦。

“祖母，并非孫女推辭。等過了這次太後壽宴，就依祖母所言，孫女在家安心待嫁。”

李錢氏倒是詫異，李婉一向心比天高，不肯落人之後。如今，居然肯嫁給魏氏旁系？莫不是……她在賭？

賭這紙婚約，是魏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