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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羅娜年紀不大,話倒是說得挺準。走秀才剛剛落下帷幕,米卡和莫莉就鬧開了,等到衆人都湊上去圍觀時,戰況已然十分激烈。
白曉音沒有随大流湊近,從陳列處拿了一整瓶香槟和一個高腳杯,一個人默默地上了二樓,俯瞰衆生相。她們聲音不小,是以在二樓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喝着香槟,看着好戲,這就和當年米卡看她狼狽的境況一模一樣,可謂是風水輪流轉。
輕柔的背景樂下,是兩個女人之間的聲嘶力竭和看熱鬧的驚呼聲。莫莉狼狽卻仍盡力維持儀态地躲着米卡朝她丢來的杯子,甚至妄圖辯解道:“不是我說出去的!真的不是,你自己怎麽不想想你這個瘋子得罪了多少人!”
米卡冷笑一聲:“你真當我傻?之前不跟你計較是我還未騰出手腳,本來也該慢些再找你算帳,但你昨晚的行徑,真是叫我火大!如你所說,反正我是個瘋子,何必顧及你們這些虛僞的長舌婦,還是有仇就報比較爽快!”
說着,她又拿起玻璃杯,這回仔仔細細地瞄準了,手一擲。衆人只聽得哐當一聲,定睛一看,便瞧見莫莉的額頭被砸傷,鮮血淋漓,場面十分可怖。一時間原本亂糟糟的局面竟然靜了下來,衆人皆面面相觑,不敢言語,只是在心裏忍不住嘀咕米卡做事未免太沒有分寸了些。與此同時,白曉音在二樓看得清楚,主辦方的代表叫上了一群善後的安保醫療人員湧了進來,想來也沒多少時間讓這兩人鬧騰了。
莫莉只覺得額上一陣鈍痛,手一觸痛處便感到滿手溫熱,她胸中郁氣翻湧,腦子裏原本理智的弦在看到刺目的鮮紅之後驟然斷裂。她尖叫一聲,随手抓了酒瓶,跌跌撞撞地沖向米卡,嘴裏喊道:“你去死吧!”
喊的雖有氣勢,不過卻沒什麽大用。白曉音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香槟,看着米卡游刃有餘地躲開,再反手擒住她,潇灑利落。羅娜近距離看着,心裏癢癢,若不是知道自己不該,真是恨不得喝兩聲彩。
這時安保疏散了衆人,米卡撇了撇嘴,不屑地啧了一聲,雙手一松便将莫莉放開了。但莫莉一時失了力,再加上被米卡這樣出格的行為吓到,又驚又怕,一時跌落在地好不狼狽。醫療人員見狀噤若寒蟬地上前扶起莫莉,手上動作極快地為她處理傷口。
要說這也就是燕京城,不然別的地方就算再如何,這群富人也不敢這麽張狂。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心裏都想着經此一事燕京城的局面會否有什麽變動,自己又該如何謀取利益。
白曉音好戲看完,便下了樓,隐在魚貫而出的衆人間離了這發布會。但她沒有立馬開車回家,而是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耐心地在車內坐等着某人,聽着車載電臺放送的流行樂。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看着停車場內的車一輛一輛地揚長而去,唯獨她等待那人的車還紋絲不動地停在原地。
終于,那人來了。
白曉音快速地下了車,細高跟踩在地上,在空曠的環境裏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驚得正要開車門的那人敏銳地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是你?來看我笑話嗎?”
白曉音的目光落在對方的額頭上,前不久血流如注的傷口已然被細致地包紮好了,只是雪白的繃帶纏在她的頭上,和她一身名貴的禮服首飾十分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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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否認了對方的說法:“莫莉,你現在如喪家之犬,我何必來笑話你,這豈不是自我貶低嗎?”
莫莉嗤笑起來,毫不客氣地指着她的鼻子罵道:“小人得志!就算我現在一朝失了顏面,依着我莫家的財勢,這事兒還沒完呢。”
“是嗎?我看你是被米卡打傻了,現在還沒看清局面呢。那我好心給你點提示吧,你說米卡為什麽要找你算賬,又為什麽敢當着所有人的面不給你身後的莫家面子?”
莫莉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般地開口:“你陷害我!混蛋!她被那男人騙了的消息是你大肆宣揚的?!”
白曉音面對她的辱罵毫不在意,“怎麽能說是陷害呢?她被那牛郎騙了的消息我還是從你嘴巴裏知道的呢。莫莉,你長袖善舞,慣會耍手段,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她越說心裏便越暢快,臉上的笑意也就越濃。
莫莉自然是恨不能生啖其肉,咬牙切齒地說:“好得很,但是我奈不何米卡,我還對付不了你個毫無根基的小小暴發戶?白曉音,之前我對你就是太仁慈,你……”
她話未盡,白曉音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對我仁慈?你莫不會真以為我不知,當初究竟是誰設計我開罪唐艾莎的?莫莉,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還有,你如今能拿什麽來對付我?可能明天你就會得到消息,米卡不久就要和田家的大公子訂婚,你說田公子的未婚妻對莫家很不滿意,會發生什麽事情呢?至于你嘛,一個失去了價值的小小私生女,又有誰會為你做保呢?”
這樣信息量十足的話語,讓莫莉失魂落魄,她猛烈地搖着受了傷的腦袋,不願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你真有這麽厲害,那當初何至于那般狼狽?你是個只曉得奉承的家夥,一個毫無尊嚴抱大腿的人,我怎麽可能讓你這種人算計到……”
看到莫莉這副樣子,白曉音發自內心地覺得愉悅,她輕笑出聲:“清醒些吧,你不過是比我早入這名利場許多年,也不過是比我多有個尚且不錯的家世在背後支撐,本質上你我都不過是真正有權勢之人的小跟班、小寵物罷了。你給我裝什麽高貴呢?當初你一見我便在背後給我使絆子,害得我在這圈子裏被人看輕,難道不就是看透了當時的我和你行事類似?你怕,怕我做得比你好,怕我踩着你的頭往上爬,便想将我的心思掐死在搖籃裏。我說得對嗎?”
白曉音一邊說,一邊緩緩地走近莫莉,看到她失了血色的蒼白面容,看到她白色的繃帶上沁出暗紅色的血,看到她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着……這副模樣,和當初白曉音站在唐家大廳被衆人輪番羞辱的樣子何其相像。
“對了,我還有個東西差點忘了給你。”白曉音站定,語氣一轉,忽然比之前那陰陽怪氣的音調平緩了許多。
莫莉此時已經無心再和她糾纏,但仍強撐着不願服軟:“你想幹什麽!”
“當初唐艾莎毫不留情地甩了我一巴掌,我現在自然還沒那個本事還她。但你身為她的馬前卒,此時那麽好的機會,你便替她先還給我吧!”話音剛落,白曉音便揚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莫莉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停車場甚至有了回聲。
莫莉的臉立時紅腫了起來,明晃晃的巴掌印清晰地浮現在她白皙的臉上,她痛苦地捂着臉,聲嘶力竭:“你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訴米卡!”
這一巴掌白曉音幾乎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此時右手掌心也有些發麻,她甩了甩手,聽到莫莉的話,諷刺道:“你便是說了也于事無補,以米卡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況且,我和米卡之間種種早在英國就已種下,就算加上這事,我也是虱子多了不愁。”
莫莉慘然一笑,“虧我昨晚見你如此避讓米卡,還以為你就算惹了蔣晴不高興,也是念着舊情的。原來,是我看走了眼,錯把豺狼當成家犬。你這樣惡毒,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和你說了這些之後,我的心情爽快不少,這事我做得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你這個當事人若糊裏糊塗的,我就算事成也覺得少了點什麽。如今你都懂了,看到你這表情,我一點遺憾都不會有了,以後回想起來只會覺得精彩暢快。”白曉音說完,又多看了她幾眼,像是要記住此時的感受,好一會兒,她才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
莫莉憤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白曉音的車,直到那一抹紅色開出了停車場。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着後視鏡一照,看到自己的慘狀,終于忍不住流下眼淚。
而白曉音這邊則是神清氣爽地開着車,直接開到了蔣晴的別墅。
當傭人領着白曉音來到這兒時,蔣晴正在客廳沙發上窩着,心不在焉地看着每日新聞。她還沒開口,蔣晴便因着動靜轉頭一看瞧見了她,“怎麽樣,玩得開心嗎?有沒有什麽趣事講給我聽啊?”
白曉音接過女傭端來的黑咖啡,順勢坐下,聽到蔣晴的問話,便笑着回道:“天大的趣事兒,我一離開就趕着來和你說。”這話一說,便引的蔣晴興致來了,她把電視一關,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催着白曉音快些講清楚。
“米卡和莫莉,她倆不知怎麽回事在發布會吵起來了,之後我就看見米卡拿玻璃杯把莫莉給砸得頭破血流……”白曉音将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極為細致得描述給蔣晴聽,把場面講述得十分驚心動魄。
蔣晴聽完了之後,眼神一亮,忙問道:“真是當衆?”
“是啊,這米卡真是嚣張。昨晚宴會暴起動手不說,今天那可是幾百人的場合!”白曉音做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我看她的樣子,可真是和個精神病差不多了。”
“她可不是精神病,她是有資本嚣張。不過,敢得罪我,不死也叫她扒層皮!”蔣晴不懷好意地笑笑,拉着她的手道:“曉音,雖說我哥哥是書記,稱得上是燕京的一把手,平時大家也都賣他面子,但正因為這樣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所以有些事我不能不小心。客氣的話我也不多說,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白曉音心裏一喜,忙表忠心:“你只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全力。”
得了白曉音的表态,蔣晴對于昨晚她有些消極的态度也不再計較。她拿出手機打了一串數字發給白曉音,輕聲道:“你想辦法把今天米卡做的事情舉報給這個電話的主人。”
“有用嗎?”白曉音心裏有些不以為意,覺得這手段怕是不能行。
“米卡的大伯米承邦幾年前升了副省長,今年正想辦法進常委班子,你說這樣關鍵的時候,要是因為米卡這事給擾亂了陣腳……”蔣晴見白曉音疑惑不已的表情,少不得給她解答,“而這電話正是直通紀委舉報的。”
白曉音不清楚這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她一開始的打算也不是這樣的,但既然蔣晴有把握,她當然也不介意多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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