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更半）

第19章 （一更半）

夜幕四合, 葉祝餘去後院澆水，順便給小雞們添滿食盆。曬在倉庫邊平地上曬了一天的谷子收起來，再連着曬幾天幹透就能收了。

菜畦飄散着淡淡香氣, 不僅僅是草葉味道, 也有各種成熟或即将成熟的蔬果香。前院馥郁花香被風沖淡，帶到後院時，變成了宜人的淡香, 并不突兀地融入了其中。

葉祝餘拎着水桶往屋裏走, 忽然聽到微弱的翅膀撲棱聲。

卻不是倉庫雞舍裏的小雞在鬧騰，仔細一看, 院牆上悄悄落下了幾只小鳥, 縮着脖子探頭探腦。

它們大概自己以為藏得很好，但以葉祝餘極佳的視力，黑暗裏，小黃鳥的白眼圈可太顯眼了。

葉祝餘無聲笑了笑。

又見面了，小黃鳥。

不用問，這是上次吃了帶有靈氣的葉子之後，慢慢找到這裏來的。

葉祝餘沒靠近小黃鳥栖息的那段牆, 往旁邊走了幾步，輕輕點地，飄逸身形飄上牆頭。

“啾——”

葉祝餘突然“飛”起來，白眶鴉雀們吓得叫出了聲, 縮在一起抱團取暖似的，随時準備飛走。有只站在最後面的小黃鳥沒抓穩，差點被同伴們擠下牆頭。

葉祝餘在牆頭放下一把喂雞剩下的米糠, 拍拍手走了。

等走到屋子後門，回頭再看, 擠在一起的白眶鴉雀們爪子踩着牆頭，小碎步無聲挪了幾米，已經快吃到投喂的吃的了。

一只吃到了第一口，後面的着急飛了起來，撲棱棱翅膀聲在黑暗裏格外清晰。

小鳥們被自己吓了一跳，飛起來轉了一圈，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重新落在牆頭，埋頭苦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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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祝餘進門和姐姐說了白眶鴉雀找來的事，葉嘉榮相當驚喜。

她對上次見到的可愛小家夥很有好感，“要不要給它們準備個喂食平臺？”

葉祝餘覺得不用着急，“先喂喂看，願意和我們接觸了再說。”

第二天一早，劉村長就叫了人來清理山上破舊的圍欄和雜物，驚起一片鳥雀蚊蟲，在空中久久盤旋。

廟山村年輕人少，有把子力氣的中老年人依然能下地，種了一輩子的地，幹起活來又快又好。

工錢每日現結，葉祝餘沒聽劉村長的一點飯錢都不給，但多了大家也不肯要，最後談好每人多給二十塊，再加一兜菜。

楊三大爺美滋滋的叼着煙袋，“吃過你們家菜，別家的總覺得都差了點，不對味兒！今天有口福咧！”

另外幾個大爺大媽也挺高興，能賺外快的時候不多，賺外快還能吃好吃的，他們都樂意來葉家幫忙。

平常想着葉家要賣菜賺錢，他們都不好意思上門要。再說了，大家過日子都精打細算，家裏種的有菜，就不舍得買。這會兒有機會白拿一份，美得很！

被從隔壁村叫來幫忙的年輕人很不理解，“不就是給了點菜？又不是在城裏，鄉下誰家還缺這一口菜了？摳摳巴巴的還不如都給錢，早知道我就不跟劉叔來，去工地了。”

楊三大爺瞅他一眼，“你不要給我，我給你錢換。”

真是！小年輕不識貨！

小年輕總感覺他想占自己便宜，接過袋子道了謝，接都不接大爺的話。回家路上拆開袋子一看，兩根黃瓜一把綠葉菜，夠做一頓的，顏色鮮亮嫩嫩的，跟開了濾鏡似的，估計賣能多賣幾個錢，但也就這樣了。

回家把菜往竈臺一丢，隔壁村年輕人就忘在腦後了，等晚上狼吞虎咽搶食的時候，才想起來：

嘿，這家菜也不知道怎麽種出來的，真不一樣啊！

第二天劉村長又叫人來幹活的時候，本來不太樂意的小年輕，第一個沖了過去，“劉叔！算我一個，劉叔叫我幹活我能不去嘛？”

劉村長氣樂了，“你小子昨天不是還以為我害你呢！是為了我嗎，是為了人家家的菜吧！”

廟山村村尾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一連忙了兩天，才把山上清理出來。旋耕機機械馬達聲突突響個不停，翻出來地裏的草根石塊。

山坡上割下來的雜草和草根，劉村長讓人裝了留給葉家，說是能喂羊。

葉家四只羊都被家裏的靈氣作物枝幹喂刁了嘴，出門溜達都幾乎不刨外面的草吃，最多好奇嚼嚼葉子。山坡上這些雜草，小羊們是看不上的。

但葉祝餘還是推着小推車去運了回來。

倒不是拿來喂羊，曬一曬晾幹之後燒成草木灰，既能當肥料，也能當天然殺蟲劑。等山坡上翻完，剛好加水混合一下澆地。

山坡基本清理了出來，葉祝餘和姐姐進去轉了一圈。

前半部分是緩坡，葉祝餘和大棚的施工隊來看過選址了，一直到葉家院子外面都能圈起來種地。後半部分林子沒動，雜七雜八的喬木灌木都有，葉祝餘還發現了幾株板栗和核桃，年份不大，長得也一般，大概是過去有人或者鳥兒帶來種子留在這裏的。養一養，秋天也能吃了。

聽着微弱的水聲往深處去，昏暗樹林裏積了厚厚一層落葉，不知道多少年沒人進來了，蘑菇躲在下面，像一個個小寶藏，随手一摘就是小驚喜。

走了一小會，昏暗光線忽然一亮，不知不覺又走出了樹林，對面露出一道道纖細挺拔的翠竹。

居然是一小片竹林。

溪水剛好夾在竹林和樹林之間，不仔細看都很難發現。藏在落葉和碎石子裏的溪流潺潺流過，還不足一掌寬。最後一點水流被落葉埋住，就不再往下流了。

華嶺箭竹和華嶺箬竹（巴山木竹）都有名，是大熊貓的最愛。但廟山村附近基本沒見過竹子，過去家裏倒是養了一叢生長的低矮竹子，想不起來具體葉子模樣了，也不曉得什麽品種。

“咱們這裏居然還有竹林？”葉嘉榮很驚訝。前後看看，發現走出竹林就是被圈起來的山坡坡地邊緣，像是刻意制造出來的範圍标志。

“看樣子是為了游覽特意砍掉樹種的一片，就是沒好好打理。你看，上面還有鳥窩。咱們家的小雞和小羊可以放出來養在這裏了，可能能認識幾個‘新朋友’。”

“也許還有大熊貓來觀光呢。”葉祝餘笑道。

新租了這片地，聚靈陣當然也要安排上。廟山本就連着華嶺，只看白眶鴉雀們就知道，靈氣吸引來什麽小動物都不奇怪。

葉嘉榮暢想了一番，“那就太好啦。”誰能不愛滾滾呢！

順着溪水往上走，源頭出乎意料，不在廟山深山裏，就在往上走幾百米的山坡轉彎處，被一起圈了進來。

石縫裏汩汩湧出清冽泉水，葉祝餘探手舀了一捧，觸手微涼，還帶點甜味，水質還不錯。

泉眼附近有些水汽，比別的地方溫度低點，清涼舒适。

葉嘉榮站在旁邊都不想走了，低頭撥了撥手裏拎了一路的小薄荷草，“小魚這次種的驅蟲薄荷效果也太好了吧，一路上都沒見到有蟲子飛過來。”

葉嘉榮想起上次的經歷就心有餘悸，跟劉村長一起進圍欄時，蚊子簡直像烏雲一樣飛起來，別管螞蚱還是別的飛蟲，壓根不怕人，直往人身上撲。

葉祝餘從小愛往地裏跑，見的蟲子還多一點。葉姐姐确實被氣勢洶洶的蟲子吓到了。

葉嘉榮帶出來的薄荷草還是個幼苗，幾乎聞不到薄荷清涼的味道。葉祝餘新改良的薄荷草，乍看和普通薄荷沒什麽區別，但散發出的味道讓附近的蚊子都繞開了她們。

葉祝餘覺得姐姐說得太誇張了，“驅蟲薄荷放室內封閉空間更有用，主要針對蚊子蒼蠅蟑螂這些常見蟲，林地裏的蟲子效果很小，避免趕走蜜蜂之類的益蟲影響生長。等它再長大些，出門摘點葉子戴在身上也行。”

葉祝餘催生的第一株薄荷放在了家裏，葉嘉榮不舍得摘葉子，整盆端出來一起出門又太麻煩，就帶了株新的。

等大棚建起來，圍着大棚出入口種幾株薄荷，裏面也就沒有煩人的蚊子騷擾了。

“小魚準備什麽時候上架薄荷？”葉嘉榮問。

葉祝餘完全沒想起這一茬，“嗯？薄荷也要賣嗎？”

“有效當然可以賣。”葉嘉榮覺得妹妹種出來的神奇植物該讓大家都震驚一下才好。

葉祝餘不太看好銷售薄荷，“要不是地裏不方便，家裏完全可以繼續用蚊香之類的驅蟲。而且它不像吃的果實直接見效，沒有我催生培育，很難繼續吸收靈氣長大，它的效果會越來越弱，最後只能保持在比較小的範圍內見效，不太會養植物的人還會養死它。

“針對城市內驅蟲的話，我再微調一下生長方向可能更合适。贈送些成熟的葉片出去，當幸運禮物吧。”

葉祝餘對薄荷的改良不多，薄荷本就有一定的驅蟲功效，只是增強了效果。替代品很多，賣出去可以，但沒必要。

葉祝餘的考慮不無道理，葉嘉榮被說服了。她好奇地問，“新品不是這個的話，小魚準備種什麽？”

葉祝餘想了想，瞥見不遠處原本草莓園的空地。

“就種草莓吧。”

逛完自家小山坡，已經走了挺久，今天的散步時間都過去了。葉祝餘和姐姐一起下來，外面整地的活也做完了，楊三大爺和其他人笑眯眯的和她們打招呼。

“下次再有啥事一定叫我們啊！小葉是讀書人，重活累活還是讓我們來，幫幫忙動動手的事，別把葉老師累壞啦！”

葉祝餘倒真有新的活想找人做。

承包的新田地裏有水，就方便很多。源頭的泉眼壘起來稍微修一下，山泉溪水末端再砌個小的石蓄水池，不用水泥封死破壞環境，滲出去水也沒關系。這樣一來澆水不用回家打井水，養的家禽想喝水也可以就近找水。

葉家小院裏的水井有聚靈陣加持，喝起來比外面的水質更好一點，但偶爾能換換山泉水的口味也不錯。

廟山村大爺大媽年紀都大了，重體力活說實話，葉祝餘也不敢讓他們來做。清理山坡需要點力氣，但主要還是費心。

恰好，蓄水池和修泉眼也不是特別重的活，用心更重要。

說了要求，大爺大媽們幹勁十足，表示先找人去買石料，買好了立刻給她做完。連石料都不需要葉祝餘操心，他們一手包圓。

嗯，主要是想多吃幾天葉家的菜。

談好後續的工錢，天色漸晚，葉祝餘和山坡上的村民們一起下山回家。

“喳喳~啾啾~”天上又有幾只鳥飛過，最近在整理山坡土地，每天都會驚動許多鳥，葉祝餘沒在意。

“咕咕！咯咯咯！！”

突然，前方葉家小院裏響起一陣急促雞叫，把幾個村民吓了一跳，“嚯，叫得好兇，出什麽事了？”

葉祝餘一眼就看見院牆邊緣突兀地冒出幾個雞頭，和飛在空中盤旋的鳥仿佛在隔空吵架。

半大小雞們撲棱着翅膀，努力飛起來，一跳一跳地出現。它們飛不高，很難打到飛下來的鳥，但氣勢一點不輸，兇巴巴地撲上去，非要把飛鳥打下來不可的樣子。眨眼功夫，葉家小院邊緣就雞毛鳥毛亂飛，小雞和鳥群隔着院牆，展開了一場禽類大戰。

“這是怎麽了？”葉嘉榮看得好笑，手有些癢，想畫下來了。

年紀大的楊三大爺看了幾眼，看出了眉目，“你家是不是把谷子曬在外面了？野鳥估計看上吃的了，你家養的雞倒是挺有靈性，還敢跑來跟野鳥吵架哈哈哈哈。”

葉祝餘仔細一看，羽毛亂飛的鳥群裏混着幾只小巧的小黃鳥，飛在最後面，不太想參加打架又不得不來似的。

難不成，這裏有含靈氣自助餐的事，這麽快就傳遍廟山鳥群了？

楊三大爺對趕鳥很有經驗，“每年曬谷場都得留人看着，就是防這些強盜鳥來偷吃。可不能讓它們糟蹋糧食，趕緊趕走吧。要我說，你家最好再養條狗，看門放羊趕鳥都用得上。欸，我家正好下了幾條狗崽，要不給你抱回來兩條？不過是土狗，沒啥品種，就是皮實聽話。”

葉祝餘倒不需要狗看家護院，修士神識籠罩下，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保護了。

但又不好跟爸媽說，說出來肯定覺得她這樣太累，養條狗安心也好。

“今天太晚了，不耽誤三大爺回家吃飯，我明天去找您看看狗。”

葉祝餘和三大爺說定，走進門，後院葉爸葉媽正拿了竹竿揮舞衣服，趕走跑來的鳥群。

牆根下面小雞們一跳一跳撲棱着翅膀努力飛起來，和葉爸葉媽站在統一戰線，對抗外來“強盜”。

光看戰鬥氣勢，倒是一場惡戰。

葉祝餘瞥了外面氣勢洶洶的鳥群一眼，大略一看還有點稀有品種，但她也沒打算慣着。喂鳥是她高興，跑來搶吃的就是強盜了，放任下去還得了？

葉祝餘釋放出靈力，修士的威壓散開，往半空中壓了過去。

“嘎——”

最靠近葉家院牆的幾只鳥大叫一聲，羽毛炸開，定格了一瞬間，像被吓得忘了該怎麽飛，直直掉下去了幾米。

差點摔到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前，幾只鳥才恢複過來，慌忙拍打着翅膀頭也不回地飛走。

離得遠的鳥受影響沒這麽大，但也吓了一跳，本能意識到前方的危險，慌裏慌張跟在打頭的幾只鳥後面飛走。

本就飛在最後面的小黃鳥們盤旋了一會，沒有落下，追着已經飛遠的鳥群也離開了。

撲啦啦一群鳥飛走，沒在山坡林地裏停留，一路沖進遠處山林裏，驚起原本安然栖息的鳥兒。

夕陽西下，葉祝餘遙遙看着鳥兒飛走的方向，深山樹林中，她隐約看到一道毛茸茸的黑影閃過。

像是只大貓。

“小魚，是你把它們趕走了？”葉媽媽氣喘籲籲地放下竹竿，回頭問葉祝餘。

葉祝餘和姐姐一起扶住累得夠嗆的爸媽，回屋子坐下，“嗯。應該不敢再過來搶吃的了。”

雖然葉祝餘的修為還沒重回巅峰，但現代靈氣稀薄世界裏，威壓吓住一群靈智不高的鳥獸還是很簡單的。

歇了一會吃完晚餐，葉祝餘去後院整理好被小雞打架踩亂的菜地，淡淡月光灑落，照得新長出來的草莓紅豔誘人。

葉嘉榮好奇地跟上妹妹，追問回來前的問題：“草莓會是什麽效果？”

家人們最急需的健康問題已經解決，也是時候培育新的特殊作物了，接下來……

葉祝餘想起姐姐提起過去迅速長胖時的難過，加上先前看到的網友評論，心裏有了主意，“排毒減肥，調理腸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