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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時郁像個小抱抱熊一樣,嗷嗚着吊在蔣聿泊胳膊上,大眼睛還沾着淚花,但是卻十足的兇悍。

眼看着怪人氣呼呼的擡起手,小時郁咬得更緊了,他害怕的閉上眼睛。

在福利院也是這樣的,大孩子想要小孩子的零食,文具,就要來搶,如果不反抗的話,那就要一直被欺負。

他要來揍自己了!

這樣想着,小時郁也沒松口,小手盤得更緊了。

蔣聿泊差點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天知道這小不點號碼的時特助大人怎麽會有這麽鋒利的牙!比被螃蟹鉗子夾可能也差不多了。

而且小時郁像顆兔球一樣挂在他手上,他連甩都不能甩一下。

蔣聿泊臉色黑黑的。

就時郁的這副小身板,晃一晃摔到床上他都可能會哭得更大聲。

蔣聿泊是受夠了再看到他哭,

是因為煩,絕逼是因為他煩,才不是什麽別的原因。

“喂,松開。”

耳邊響起小少年暴躁的聲音,小時郁耳朵動了動,頑強的與壞孩子抵抗。

可是他等着的挨揍卻一直沒來,反而後背重新落回了軟軟的大床上。

有了着力點,小時郁睫毛顫抖了一下,緊緊眯着的大眼睛睜開一條縫。

壞人兇巴巴的臉正好在他眼前,還伸着手。

是要打他了嗎。

時郁心頭一緊,小臉變得越發冷酷,哆嗦了一下,閉上眼睛,兩排整齊的小白牙卻咬得緊緊的。

“你這人,屬小狗的嗎!”

都睜開眼了,還不松口!

蔣聿泊惱怒的說道,他晃了晃被時郁的兩排小白牙咬住的胳膊,吊在他胳膊上的小時郁跟着左搖右擺的撲棱起來,明明看起來是個可愛的小包子,可實際上卻有大大的執拗脾氣。

蔣聿泊捏住他的臉,才叫小時郁撅起小雞嘴,把自己拯救出來,胳膊上也留下一圈完整的牙印。

蔣聿泊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印,憤憤的像捏鴨子玩具一樣捏了捏時郁的臉。

他又不敢做別的——動一動這家夥就要哭。

簡直比時特助還難搞!

時郁被他捏着臉,怔了一下,扁起嘴巴,揮着小胳膊奮力開始反抗。

但是他被讨厭的壞人按得結結實實的,還被捏住臉,爬都爬不起來。

時郁憋紅了小臉,使力了小幾分鐘,不但沒推動超級無敵大壞人,蔣聿泊還沾沾自喜起來,他舉着牙印小胳膊,自高而下的俯視着像被蜘蛛網纏住似的小孩,喜氣洋洋的說:“你跑不掉的。”

蔣聿泊高興極了。

整個國瑞集團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時特助冷靜自持的程度堪比機器人,而與他作對的霸總大老板的人生唯一樂趣就是作弄他,惹時特助生氣,再倔着臉堅決不承認自己是事後是怎麽關起門伏小做低才把人哄好。

蔣聿泊當然不會承認,事實上他最讨厭見到時郁對他與對別人一個模子的樣子,然後就會下意識的想方設法的把時特助弄生氣。

因為除了生氣,時郁對他根本不會有其他的情緒,他只會進退自如,冷靜守禮,所以蔣聿泊遇見小時郁哭,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哄。

只是他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盯着被他制住的小時郁,得意洋洋的同時又開始心癢癢起來。

他反正是要欺負時郁的,捏一下臉怎麽了,有點好捏再捏一下也不過分吧?

小時候的時特助大人就像一顆小布丁,整個人都白白q彈的,頭發卷卷的,大眼睛比杏仁還漂亮。

唔——

雖然時郁很能無形之中把他氣死,但是不得不承認,時特助大人有一副好皮相。

不過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蔣聿泊捏着小時郁的臉,又摸了一下他的小鼻尖,心滿意足了,才姍姍威脅道:“老實一點,不然我就揍你,現在可沒人來幫你。”

小時郁氣極了,張大嘴巴,試圖咬住捏他臉的壞人的手。

但是他一個小豆丁,速度和反應能力完全沒辦法和四五歲的大孩子比,蔣聿泊逗小魚一樣一會兒點點他的小眉毛,一會兒點點他的小鼻子,看着小時特助生龍活虎的像頭兇殘的小食人魚一樣跳着對空氣一陣亂咬,哼哼着點點頭。

沒錯,這才是他熟悉的時特助,打不過也會給他找不痛快,讓他憋悶的不行。

時郁怎麽會哭呢?

絕對不會。

他比機器人還無情,剛剛一定是他看錯了。

時郁咬了半天,什麽都沒有咬到,他氣鼓鼓的停下,看着大壞人沾沾自喜的臉,終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下午他還沒睡,小腦袋本來就昏昏沉沉的,現在又被他最讨厭最讨厭的壞蛋抓住反抗不得,毫無辦法的堅強小時特助大人終于沒抵抗住再次被兩只手抓住捏臉蛋的“屈辱”,抿住嘴巴,細聲細氣的哭了起來。

又玩過火了,完了。

這是蔣聿泊聽見哭聲後的第一反應。

他大腦瞬間宕機,身體本能的做出反應,一蹦離小時郁三尺遠,舉高雙手:“我、我可沒動你啊,喂你,別哭了啊。”

蔣聿泊躲得太快,差點從床上翻下去,動作風風火火的,把小時郁都吓了一跳,他抽着氣,濕乎乎着眼睛,怔了一下,接着扭過頭,不理奇怪的壞人,細細的小淚珠卻沒斷過。

被松開鉗制的小時郁又團成了一小團,背對着蔣聿泊的,彎成一顆小球,小身子時不時抽氣一下,淺淺的碎發也跟着顫抖。

蔣聿泊:……

他僵硬的撓了撓後腦勺,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喂,你都多大了,還只會哭。”

蔣聿泊順着床邊爬過去,試圖把小時郁翻過來。

結果小時郁倔得像頭小牛,被他翻過來,又憋着氣一使力翻過去,蔣聿泊瞥見了他淚嘩嘩的小臉,動作一僵。

他看見時郁哭,就覺得心裏莫名的不痛快,這感覺和最初最初他剛知道蔣家不知道幾服外的親戚為難過時郁時一樣。

不,比那時候還不痛快。

他是手賤什麽啊!

時郁其實很安靜,像小羊一樣,不細細聽,甚至聽不見他在哭,但是蔣聿泊卻像是火鍋上的螞蟻,越拖越不得勁。

他幹巴巴的去扒拉時郁的胳膊,他一動,時郁就很快的把胳膊往身前躲。

蔣聿泊:……

時郁完全不想再看見這個壞人,他有些想走了,可院長選他出來,是讓他在這裏待四天,是不會有人來提前接他離開的。

小時郁抽了抽氣,攥緊小手,濕漉漉的大眼睛有些茫然。

他好像是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的。

一向遲鈍的小時郁忽然有些委屈起來。

壞人又開始在他身邊說話,時郁憋着氣,往角落縮了一點。

他只想戲弄自己,還威脅他,時郁都知道的,他不會再上當。

“你看看,這是什麽。”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黃色,有一個軟趴趴的東西正中撞到時郁的鼻子上,他都沒反應過來,被撞得閉上眼,小鼻子也皺起來聳了聳。

蔣聿泊差點炸毛了,天知道他就是想逗時郁笑而已,怎麽會把鴨子撞在時郁臉上,他甚至看見小時郁軟軟的臉蛋都被撞得凹了一下。

都來不及再冒出“想捏一下”的惡念,蔣聿泊連忙把手拿開,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的晃着手裏傻了吧唧的黃鴨子,掐着嗓子學電視上那些幼兒主持人幼稚的發言:“這是小黃鴨,時郁的朋友。”

時郁被迎面而來的橡膠小鴨子撞得暈乎乎的,直到小鴨子被蔣聿泊拿走,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睜大眼睛,濕乎乎的視線不由自主的朝着半空中的小鴨子看過去。

然後他皺起小眉頭,說:“可是玩具都是死的。”

蔣聿泊一哽。

不是,為啥時郁小時候就這麽沒有浪漫細胞的啊?

他摸摸鼻子,低着眼睛去瞄時郁。

好在雖然被鄙視了,但是小時郁被轉移了視線,已經不哭了,只是臉還是花花的小貓模樣。

切,就知道哭,他要把時郁拍下來,等以後他長大給他看看!

雖然這麽惡狠狠的想着,但是蔣聿泊是一點也不敢亂來了,他扭着鴨子,丢到小時郁懷裏。

時郁抱住鴨子,低頭看了一眼,又擡頭看他。

他搞不明白這個壞人再打什麽其他的主意,吸吸鼻子,困意在他腦袋瓜裏打轉,又因為剛才哭,腦袋沉沉的,時郁甩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濕漉漉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很像一只小狗,警惕又委屈巴巴的盯着危險的來源。

雖然現在這個“危險的來源”是他自己——蔣聿泊硬氣的無視這一點,越過小時郁,從旁邊的床頭櫃紙抽中抽出兩張,捏了捏,又嫌棄的扔到垃圾桶裏。

時郁的小腦袋跟着他轉,看見他扔紙,警惕不解的歪了歪頭,又忽然看見蔣聿泊扭過頭來看他,還彎下身子朝他伸手過來。

時郁幾乎瞬間繃起小身體,緊抿住嘴巴,一副蓄勢待發的狀态。

蔣聿泊兩手很快的摸了兩下小時郁的臉,然後在小時郁兇巴巴又濕乎乎的幼崽視線中收回手,道:“怕了你了祖宗。”

小孩的臉不能濕着太長時間——這道理蔣聿泊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時郁的皮膚很敏感,別說眼淚,就是清水自然蒸發都會幹燥起紅疹,這些蔣聿泊都記得牢牢的。

———比女孩還嬌氣。

蔣聿泊不屑的想着,靈活的躲開反應過來要咬他手的時郁,然後倆手把着小時郁的肩膀,猛得低下頭做了一個大狗呲牙威脅的表情,吓了時郁一跳,才站起身,拍拍手,提前嘴硬的說:“先說好,我可不是幫你,就是自己闖的禍自己負責而已。”

總而言之,就是別貪戀“哥”!

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喜歡時郁的。

小時郁呆呆的維持着被他壓平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知道這個怪人是在做什麽,他委屈又小憤怒的抿了抿嘴,重新滾着把自己翻起來,看也沒看期待的等着他回應的少年,翻到另一邊,縮成一小團,不動了。

但是還抱着嘎嘎叫的小鴨子。

蔣聿泊:……

他跺跺腳,惱羞成怒的推門離開。

他在意嗎?他才不在意!

不就是想時郁像剛剛對着陳姨一樣軟軟糯糯的開口對他說兩句話嗎……切,他才不在意呢!

房間門被匡一下打開,又被輕輕的關上。

窩起來的小時郁動了一下,睜開大眼睛,去看門外邊。

壞蛋走了。

他收回視線,重新趴在枕頭上,小手無意識的捏着軟趴趴的黃鴨子,橡膠鴨子嘎嘎叫着,在空空的大房子裏有些滲人。

時郁握緊鴨子,埋頭進被子裏。

這裏除了他,沒有別人了,當然也不會有不聽話就會抓起他們吃掉的怪獸公。

但是這麽想着,時郁還是把自己縮成了一小團,只占大床的一個小角,兩只小手緊緊抱着會發出聲音的小鴨子,眼睛也緊緊閉着,睫毛時不時顫動一下。

他再也不想看見那個壞人了。

比怪獸還要壞。

小時郁緊緊扣住懷裏唯一的小鴨子。

下一秒,門就發出哐啷一聲響,時郁吓得睜開眼。

推開門的少年顯然意識到自己動靜大了,懊惱的扶着門框關上,這次聲音小了一大半。

時郁的目光盯着手裏拿着一團東西過來的蔣聿泊,十足的警惕,連捏小鴨子的力道都重了好多。

他臉還花花的,貼着幾道痕跡,幾縷胎發貼在腦門上——因為剛才與蔣聿泊“打架”出了些汗。

總而言之,從一顆白白的小團子變成一顆花花的小團子,都是蔣聿泊的原因。

少年心虛的蹭了蹭鼻尖,咳了一聲,湊到床邊上。

時郁瞬間炸毛,他試圖翻滾的遠一點,結果被少年一只手按住,就定在床上。

而蔣聿泊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個比時郁臉還大的東西,噗的就朝他“砸”過來。

束手無策的小團子閉上眼睛,從嗓子眼發出了可憐的嗚嗚聲。

濕漉漉黑乎乎的東西在他臉上翻滾了兩圈,眼前又重新亮起來,小時郁怔怔的睜開眼,然後又是另一面砸下來,他快速的閉上眼睛,這次依然是柔軟的觸感,小時郁見到過被獎勵的大孩子,他們手裏拿着的棉花糖,大概就是這種蓬松的軟軟的感覺。

“蹭一下。”

壞人這麽說道。

時郁從兩歲開始就知道自己洗臉了,聽見他這麽說,下意識的擡起小腦袋,往毛巾裏一怼。

“唔。”

毛巾擡起來,時郁終于又“重見天明”,臉上是幹呼呼的了,沒有那種刺刺的感覺。

他睜開一點眼睛,剛剛發現,原來天花板上是有小鹿的,不只畫着精致的小鹿,還有小兔子,小花園。

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雖然是個壞人,但是也是人,不是怪獸,時郁潛意識放心下來,有些應接不暇。

時郁忽然安靜下來,還叫蔣聿泊有些不習慣,他還以為時郁又得想辦法作弄他,比如踢他兩腳咬他兩口什麽的,這麽乖乖的——

還怪可愛的。

蔣聿泊連忙甩腦袋,丢掉這個可怕的想法。

可愛這兩個字有一個字能和冷酷無情的時大特助沾邊嗎?不能!

至于現在這個小號的……

也就勉勉強強,勉強可愛一點點吧。

蔣聿泊咳了聲,把毛巾折疊,在床頭櫃上放好,還伸手摸了一下櫃子,沒有灰塵,時郁有輕度粉塵鼻炎過敏,要是灰就危險了,确保萬無一失,他又有些心梗。

西皮——他這麽在意這個混蛋幹嘛啊!

小時郁看牆皮得有些出神,翹起腳,兩只小手抱着小鴨子,微微晃蕩着小腿,軟軟的緞子一樣的發絲軟噗噗趴在枕頭上,小臉白白淨淨的,逆着光,那雙大眼睛像是琉璃葡萄一般。

蔣聿泊順着他的視線擡頭一看,順時不滿起來。

一牆的幼稚東西,他還看的這麽出神,怎麽瞧他就一百萬個不順眼?!他不比這些鹿啊兔的好看一萬倍嗎?!

臭屁霸總絲毫沒反省自己的兇殘做法,反而冒出壞心思。

他伸出手,擋在小時郁的小腦袋瓜上。

正正好擋住時郁的視線,他圓圓的眼睛收了一下,挪到壞蛋的臉上,壞蛋蔣小臭屁霸總洋氣的擡着下巴,說:“還看什麽,該睡覺了。”

時小郁抿住嘴巴,有些不滿的蹬了蹬腿。

“呵,還發脾氣。”蔣聿泊沒忍住,擡手彈了一下小時郁的jio,結果沒控制好力道,小時郁本來就是腳懸空朝天的狀态,這下整個人朝一邊斜過去,給蔣聿泊吓得要死,連忙伸手把小奶包子助力大人抓回來,結果小時郁非但沒有怕的,還眯着眼,一副覺得好像有些好玩的樣子。

但是一轉過身看到蔣聿泊,馬上笑眯眯的眼睛就皺起來了。

蔣聿泊氣笑了,合着他就是一工具人!

這家夥現在是不困了,清醒了,膽子又開始大起來了。

但是他又覺得小小號的時特助大人笑起來怪好看的。

——打住!

誰可愛時郁也不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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