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因為詞不達意

因為詞不達意

晚間，許庭照打來了電話。

薛清晝靠在床頭接通: “喂”

那邊沒什麽聲音，許庭照似乎在仔細聽他的聲音。好半晌，那頭才出聲。

“我好想你。”電話那頭許庭照的語氣低落，又重複了一遍: “好想你。”

薛清晝失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出許庭照此時的表情: “這才走了半天。”

“讓一個臨近易感期的Alpha離開他的omega，這簡直是世界第一大酷刑。”許庭照幾乎是在哭訴了: “我受不了，我現在就想見你。”

“堅持堅持吧，至少要把爸爸交待的事情處理好。”薛清晝安慰他。

“那你陪我說說話，說什麽都好，多陪我一會兒。”

如果許庭照現在在家的話，估計已經黏上來了。

“聊天啊……”薛清晝道: “我挺好奇，我轉學之後你既然認出我來了，為什麽不把我的那件校服還給我，反而自己留了那麽久。”

“你發現那件衣服啊……”許庭照有些不好意思: “什麽時候”

“前幾天。”薛清晝道: “有些日子了。”

“我拿衣服去找過你的。”許庭照語氣慢吞吞的，似乎并不是很想提起這件事: “很不巧那時你趴在桌子上休息，李唯安把我拉到了一邊。我說有事找你，可以等你醒了再說。他說拿這個借口來找你的人太多了，要我別來打擾你。”

估計這話已經是許庭照斟酌美化過的了，李唯安說話可不會這麽客氣。

許庭照有些緊張道: “如果我那時候沒遇上李唯安，而是直接把衣服給了你……你會答應和我一起去學校旁的那家貓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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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晝想了想: “不會，我會告訴你我下次我一定會考過你。”

許庭照肩膀垮下來。

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之內的回答。

“lamb啊……”薛清晝緩緩問道: “暗戀是什麽感覺啊”

許庭照聽着這問題，心髒像是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抓住，又松開。耳朵裏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被自己曾經的暗戀對象，現在的愛人問這樣的問題，心情實在有些微妙。

好半天，薛清晝才聽到電話那邊傳來聲音。

“身如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薛清晝笑起來: “你怎麽老是念詩。”

許庭照想說因為你就是詩，又怕薛清晝笑他肉麻，于是道: “因為詞不達意。”

他有些緊張的握着手機，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他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薛清晝的心情。

總是想要讓他高興……

他希望自己能讓薛清晝開心，如果薛清晝高興，那他就能得到莫大的滿足感。

不能讓自己的伴侶心情愉悅是一個Alpha莫大的失職。

他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能讓薛清晝滿意而感到忐忑，好在薛清晝笑了起來，笑的很輕松。

“明天還要忙工作，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薛清晝的聲音溫柔悅耳。

許庭照不舍得挂掉，但他也清楚這種要求很無理取鬧，于是他握着手機最後又重複了一遍: “我想你，特別想你。”

薛清晝聽着他的聲音，把自己蜷縮起來，想說我也很想你，可卻說不出口來。

是什麽變得不同了明明一開始愛把喜歡挂在嘴邊張口就來的那個人是他才對。

從前不懂為什麽許庭照明明那麽喜歡他，卻很少直白的說愛他。

現在明白了。

珍重，珍重，珍之重之。

越珍惜，也就越難以随意對待。

在他從心底承認自己也對許庭照也有意的那一刻起，從前輕易能說出口的東西，如今就成了三緘其口的不能言。

最後他也只是說: “很累了吧，晚安。”

電話挂斷，卧室裏最後的聲音也消失了，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響在耳側，一聲快過一聲。

離別後開始思念。

他捂着自己的心髒，感受着那裏異樣的跳動頻率。

光是聽到聲音就會被牽動情緒，然後開始不受控制的想起他的樣子，卻怎麽都不真切，似乎只有親眼見到，才能安下心來。

薛清晝有些茫然的想，這是什麽

是思念嗎是喜歡嗎是愛嗎

這是沒有産生過的新情緒，因為沒有對照，而難以判斷。

薛清晝長出了口氣，抱着被子，把臉埋進去。

一點都不好受。

…………

次日一早，薛清晝帶進寶去打疫苗。

剛出寵物醫院沒幾步，就遇到了一個他并不想看到的人。

薛清晝無視掉他，剛打算牽着進寶上車離開，就被攔住了。

薛清晝無法，只能停下看他: “你來幹什麽”

“上次通電話，不是說回頭再說嗎”男人擋在他面前，沖他微笑: “你不肯來找我，只能我來找你了。老爺子在醫院躺着呢，估計沒幾天了。”

“跟我說這個做什麽。”薛清晝扯緊進寶的狗繩，蹙眉看他: “他有幾天可活，還不是看你肯不肯手下留情給他用正常藥。”

“這麽說可冤枉我了。”楊青霖笑笑: “醫院可不比在家裏，監控底下，我還是不敢做什麽手腳的。”

畢竟在裴家做家庭醫生的時候，該動的手腳都已經動完了，現在就等着看老頭是今天蹬腿還是明天咽氣了。

他繼續問道: “真的不去看看嗎說不定能趁老頭現在神志不清讓他把遺囑改改，給你留一份呢。”

“他的錢我不要，我怕拿了晚上做噩夢。”薛清晝神色平靜: “不過如果需要我在他的死亡證明上簽字的話，我倒是很樂意跑這一趟。”

楊青霖稱贊道: “真孝順。”

“過獎，過獎。”薛清晝點頭，接受了這份贊美: “他應得的。”

“時候不早了，那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了。”楊青霖沖他擺手: “再見。”

薛清晝也擺手: “不見。”

那人上車走遠，薛清晝才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沒一會，那邊就接通了: “這個點跟我打電話，那個姓楊的去找你了”

“我就知道是你說出去的。”薛清晝牽着進寶上車: “不要随便把我的行蹤洩露給奇怪的人。”

“我不告訴他，他就要自己去查了。”李唯安掏掏耳朵: “與其讓他不受控制的亂查，不如有方向的只告訴他這一件事。”

如果是過去，楊青霖查也就查了，薛清晝不是裴齊霄，他沒什麽需要遮掩的。

但最近他剛剛跟薛濯聯系過，還是不要把薛濯牽扯進來為好。

“你說的也對。”薛清晝突然笑起來: “你說，我明天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那個老頭”

李唯安道: “你不是說只想看他的骨灰嗎”

薛清晝哼笑了聲: “楊青霖的性格和裴齊霄一個樣子，善妒，多疑。他今天又來找我這一趟就是想當面再試探我一遍，看我是不是真的無意争裴家的東西。他臨走的時候，對我對裴家表現出的厭惡是很滿意的。”

“我要是頭一天剛說完對裴家的錢不感興趣，第二天就找去醫院看老頭，他得緊張死吧”

“你家的事我是看不懂。”李唯安忍不住吐槽: “你上面有個大你這麽多的私生子哥哥，下面有個小你這麽多的私生子弟弟——你媽怎麽想的，看上這麽個人。”

薛清晝道: “我怎麽會知道。”

“唉。”李唯安語氣忽的一變，帶了些看熱鬧的戲谑: “你這虧吃的，我都看不下去了。遺囑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嘛，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你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但我國有一套成熟的刑法。”薛清晝冷淡打斷他: “別整幺蛾子，我回家吃飯了，挂了。”

“不聽勸呢你這人……”

李唯安的聲音随着挂斷鍵的按下而消失。

薛清晝向後靠在車椅背上，呼出口氣。

在許多年前，他十二三歲的時候，楊青霖是幫過他一次的。

那時候楊青霖也才不到二十歲，他也還不知道楊青霖是裴家的私生子，只以為是家庭醫生身邊帶的學生助手。

那時他發了高燒，裴齊霄不許人管他，是楊青霖背着裴齊霄及時給他注射了退燒的針劑。

他曾無意間撞見過楊青霖調換裴齊霄的保健藥品，楊青霖對他微笑，沒有多做解釋。他全當做沒看見，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問。

楊青霖總喜歡把他的默許說成“合作”，似乎這樣他們就是同一陣營的人了。

哪怕薛清晝這個“盟友”并不承認這個稱呼，并對他冷臉相待。他也不在意似的想方設法把人往他那個方向拉攏。

後來他才知道，楊青霖是裴齊霄上大學的時候跟人生的孩子。他媽未婚先孕生下了他，卻并不想要他，将他丢給裴齊霄就走了。

裴齊霄也并不喜歡這個他意料之外的孩子，一直把他養在外面雇保姆照顧，幾乎沒怎麽對他上過心。

直到他成年，分化成了Alpha，裴齊霄才多看了眼他幾眼。

至于這件事薛清晝是怎麽知道的，這實際上是楊青霖親口告訴他的。

告訴他這些是為了拉近距離拉攏他，還是為了什麽別的，薛清晝不清楚。不過裴齊霄的這幾個孩子裏，也就只有楊青霖跟他最為相像了。

尤其是那股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勁兒，簡直和裴齊霄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