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生前所愛的一切”

“生前所愛的一切”

“我的禮物呢”

許庭照眼睫濕漉漉的,上頭挂的淚還沒幹,樣子委屈的很: “明明說好了我也有份……為什麽……忘了我的。”

昏暗的車庫,車內兩人身影交疊在一起,信息素的味道濃郁混亂。

“沒忘,真沒忘。背包丢了,不是故意的……”突如其來的颠簸讓薛清晝顫了下,尾音都變了調。他忍不住抱怨: “這麽折騰我,你還哭上了……慢點……”

事情的起因是薛清晝在回程路上才記起裝有許庭照禮物的背包落在了國外酒店裏,然後這件事被許庭照借題發揮一下了,于是就有了現在這麽個情況。

許庭照看着處在上位的人,眼淚要落不落: “你親我一下,我就慢一點……”

薛清晝俯身去親吻許庭照的眼睛,親了沒兩下就被許庭照捏住後頸往下壓,氣息交纏着深吻起來。

許庭照越學越滑頭,知道薛清晝喜歡自己的長相之後就開始仗着臉漂亮讨巧賣乖,偶爾還會半真半假的掉兩滴眼淚……偏偏薛清晝還就真吃他這套。

屢試不爽。

薛清晝是看不得他哭的,不論真假,許庭照一哭他就心疼,一心疼腰就要完蛋。

薛清晝被撞得受不住了就會罵: “我再心疼你,我是狗……”

然後下次繼續中招。

“也不知道是誰……”許庭照上手按了按薛清晝的小腹: “杳杳還在這裏面的時候,整天招惹我,我要點利息,不算過分……”

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都能摸到了……出門這一個星期沒好好吃飯是不是,又瘦了。”

“混蛋……”薛清晝沒回答他,嗚咽一聲去抓他的手: “你……別按……”

“好,不按了……”許庭照揉着他的頭發哄,嘴上的溫柔跟行動的過分對比鮮明: “就快好了……”

許庭照降下車窗散了散味道,然後脫了外套把熟睡中的薛清晝裹住,剛把人抱起來,薛清晝就醒了。

許庭照親親他的額頭: “睡會吧,吃晚飯再叫你。”

薛清晝睜眼看見是他馬上就又閉上了眼,迷迷糊糊聽完,用鼻音回應了聲便又沉沉睡去。

許庭照把人抱回卧室,脫了衣服鞋襪蓋好被子。

一個星期沒見了……

許庭照沒有急着離開卧室,而是半蹲在床邊,撩開薛清晝的額發,盯着他的臉發呆。

他的姿勢很規矩,離得不遠不近,表情跟小狗一樣。

很專注,很乖,但又有點呆。

這麽看了會兒,他似乎覺得不夠,于是又湊近了些,鼻尖微動,能聞到薛清晝周身都是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許庭照的表情終于滿意起來,顧及着動作不要吵醒薛清晝,很輕的在他唇上點了一下,這才退開。

他從前算得上循規蹈矩,于是在面對薛清晝時,有很多時候,他心裏的警報器都在嗡嗡作響,提醒他這不合規矩。

規則和本心在打架。

教養跟他說這是亵渎,可心卻拉扯着告訴他這叫情不自禁。

最後無一例外的,沖動戰勝了理智,規則在心動面前輸得一塌糊塗。

沒一會兒薛杳杳被許遠微幫忙從幼兒園接了回來,薛杳杳腳一沾地,就到處找爸爸。

許庭照從廚房出來跟他比噓: “爸爸在卧室休息哦,杳杳要小聲一點。”

薛杳杳很乖,馬上捂住嘴巴認真點頭: “我可以在昭昭旁邊等他睡醒嗎我很安靜,不會吵醒他。”

“當然可以。”

薛清晝睡覺,薛杳杳就在床邊安安靜靜的搭樂高。

薛清晝醒過來剛坐起來,薛杳杳馬上眼尖的發現了,迅速邁着小步子跑過來撲進他懷裏: “爸爸,我好想你!”

薛清晝剛醒還有些沒力氣,被小孩撲得往後仰: “好大的力氣……”

他笑着摸摸薛杳杳的毛腦袋: “爸爸也想你。”

把兒子抱起來,剛趿着拖鞋走出卧室,許庭照就迎過來把薛杳杳接到了自己臂彎: “我來吧。”

目前來講,他們家的父子關系還是很和諧的。

轉折出現在薛杳杳小學以後。

薛清晝拿着薛杳杳寫的作業,欲怒又止。

許庭照觑着他的表情,在他朝薛杳杳開口之前搶先一步開口道: “杳杳寫的不好嗎”

薛清晝暫時放過了薛杳杳,轉向許庭照,表情變了好幾變,最後努力微笑: “獨在異鄉為異客下一句是什麽”

許庭照小心翼翼: “每逢佳節倍思親”

薛清晝把作業本遞給他: “你看看你兒子寫的什麽。”

許庭照念: “每……縫……佳節貝斯起……”

越念聲音越低,許庭照也沉默了。

薛清晝微笑: “許建國同志,你說他寫的怎麽樣”

許庭照想方設法給兒子找補,然後遲疑道: “寫的,挺……挺有破碎感和藝術感的……”

薛清晝氣笑了: “這麽簡單……”

他話說一半,許庭照拉拉他的衣袖打斷他,然後趕緊接上: “你爸爸的意思是,在這麽簡單的詩句上犯錯誤是不應該的,杳杳要用心一點。”

“爸爸……”薛杳杳嘟囔: “我不喜歡學這個。”

薛清晝耐着性子問: “那杳杳喜歡學什麽”

“琴!”薛杳杳眼睛亮起來: “喜歡學琴。”

“可是爸爸已經在教你拉琴啊。”許庭照把作業本推到了他面前: “其他的科目,也是要好好用心的。”

薛杳杳語氣又低落下來: “哦……”

薛杳杳腦子很聰明,許庭照和薛清晝稍微一敦促,成績馬上就能上去,但是如果不管他,馬上就又原形畢露。

于是就這麽一直起起伏伏的過了幾年,高中入學考試以一個不上不下的成績考進了市一中——許庭照他們的母校。

上了高中以後,薛杳杳開始抽條長個子,很快就從可可愛愛的小土豆竄得比薛清晝都高一個頭了。

薛清晝默默看了眼兒子一人頂仨的飯量,然後跟許庭照說: “你兒子八成會分化成Alpha。”

許庭照想到薛杳杳那雙跟薛清晝肖似的眼睛,眼含掙紮,昧着良心道: “omega也有個子高的!”

薛清晝對許庭照的垂死掙紮不做評價。

薛杳杳長的是個子,不長的是成績。

自預感薛杳杳八成是Alpha以後,薛清晝教育起他來就更放得開手了。

Alpha嘛,糙一點養也沒關系。

薛杳杳又一次考試考的稀爛,許庭照問怎麽回事問不出來不說,他還犟嘴。

許庭照慣着他,薛清晝可不慣他。把許庭照往門外一關,薛清晝開始問話。

孩子青春期叛逆該教育就得教育,許庭照是不能在場的,他一心軟就要壞事。

“薛聿曦,好大的出息。”薛清晝端着保溫杯,微笑: “咱家可真是龍鳳成翔——當然,我和你爹是龍鳳。”

薛聿曦跟許庭照敢犟嘴,但在薛清晝跟前只有當鹌鹑的份: “爸……”

“嗯”

薛聿曦可憐兮兮的: “你說話可真難聽。”

“我知道。”薛清晝保持微笑: “你有意見”

薛聿曦低頭嘀咕: “小的哪敢。”

薛清晝盯着他看了會兒,見他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于是慢悠悠開口: “你真該慶幸我和你爹給了你這張臉。”

他語速不緊不慢,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等哪天我和你爹死了,你把我倆遺産揮霍光了,還能靠這張臉不至于餓死。”

薛聿曦不認同: “我至于落魄到靠臉吃飯嗎……”

薛清晝冷笑: “那你靠什麽靠你數學二十三靠你化學考零蛋”

薛聿曦不說話。

薛清晝繼續道: “早戀了是不是”

薛聿曦還是不說話。

薛清晝嘆了口氣: “早戀我沒意見,我對你挑選伴侶的要求只有一個……”

薛聿曦驀地睜大眼: “你不會要把我送去家族聯姻吧”

“想什麽好事”薛清晝微微一笑: “家族聯姻誰家看得上你的二十三分誰要跟你聯”

薛聿曦放心了不少: “那要求什麽”

“家世背景都沒關系,咱們家不缺錢聯姻來的那仨瓜倆棗,只是有一點——可以窮,但絕對不能醜,明白嗎”

“害,你這瞎擔心,他可好看了!”

薛聿曦剛說完就覺得哪裏不對,随後後背一涼——夭壽了,一張嘴就說出來了。

薛清晝似笑非笑看着他: “果然是早戀了,還敢跟你爹頂嘴,你爹心軟就逮着他使勁欺負是吧。”

薛聿曦意識到說漏嘴,猛地捂住嘴,但已經來不及了,他臉皺成一團: “爸……”

薛清晝晃了晃手裏的手機: “你的手機我暫時保管,這套卷子做到八十分以後再來找我要。”

薛聿曦憤憤不平: “獨裁專治!”

“嗯嗯。”薛清晝敷衍的應了兩聲: “一直聯系不到你,你的小女朋友——或者是小男朋友,會很擔心吧想跟人聯系,就老實做題,什麽時候過了我這關什麽時候再去談情說愛。”

薛聿曦崩潰: “啊啊啊啊啊啊爸你好歹毒——”

薛清晝點頭出門: “過獎過獎。”

門剛關上,又馬上打開了。薛聿曦擡頭一看,是薛清晝折回來了。

“過一會兒記得跟你的老父親道歉。”薛清晝語重心長教育他: “他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你剛剛那樣頂撞他,他很傷心。”

“我知道了,剛剛我态度不好,是我不對。”薛聿曦微微有些動容: “那我現在就去……”

“等我們回來你再去道歉吧,現在就別了,他已經去車庫開車了。”薛清晝低頭看了眼手表: “我們定了餐廳要去約會,寶貝在家要好好看家哦,爸爸們永遠愛你。”

薛聿曦:……

出門上車,許庭照正等在車裏: “問的怎麽樣”

薛清晝嘆氣: “果然是早戀了。”

許庭照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痛心疾首: “怎麽問出來的”

“語言的藝術。”薛清晝笑笑: “臉色這麽難看幹什麽我們不也是高中認識的嗎不一定是壞事。”

許庭照只能感嘆兒大不中留。

“剛剛看薛杳杳的試卷,作文題目是座右銘相關的,他寫成了墓志銘,還寫的頭頭是道。”薛清晝有些頭疼的捂住了太陽穴: “說他笨,墓志銘他能引經據典。說他聰明,這麽簡單的概念都能弄混。”

許庭照替兒子打掩護: “都出來玩了,就別老想家裏那小子了。”

“也是……”薛清晝放松自己,靠在車靠背上開始發散思維: “墓志銘……以後我的墓碑上要不要刻點什麽……”

許庭照笑笑: “墓碑上我已經想好了。”

薛清晝頗感興趣的看向他: “刻什麽”

許庭照神色溫柔,慢慢道: “這裏埋葬着一個幸福的人。”

“他得到了生前所愛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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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感謝寶寶們一路以來的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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