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水晶球的光亮

巫師的測試點，不管你測不測，只要進入就要花一個金鴿。

費斯伯爵盡管心癢難耐，也不得不等在外頭，只給桑若付了測試費讓他進去。

一個金鴿不少，普通平民家庭幾乎一年都花用不了，哪怕是對一些小貴族來說，都是零花錢中不小的一筆，為了看個熱鬧花費一個金鴿，還真讓不少人肉疼。

大概只有財大氣粗的伊南公爵才能不管不顧，不但包圓了所有狗腿跟班的入場費，還掃了眼費斯伯爵，揮揮手把費斯伯爵的錢也給付了。

費斯伯爵有些難堪地道着謝，到底沒有忍痛拒絕。

大廳內，桑若已經被測試員引到了測試中心，站在一個畫着詭異符文的石臺上，上頭放着一個圓形的幽綠水晶，水晶懸空轉動，不時晃過幾張仿佛在嚎叫的人臉，看起來陰森森的。

後續進入的好事群衆見狀，立刻指指點點了起來。

“快看，桑若真要開始測試了。”

“童年陰影，小時候測過一次不合格後，我至今不敢去測第二次。”

“我也是……太可怕了，也許桑若真的精神力有極大增長吧，不然何必再來受這個罪。”

年紀越小，測試所花的手續費就越少，一般有錢人在8-10歲的時候都會去測一下自己精神力天賦，那時的費用大概是一個銀鴿，比現在便宜了百倍，哪怕是一些平民也能夠拿得出來。

雖然精神力是逐漸成長的，直到成年才會逐漸穩固下來，但是普通人的成長幅度有限，如果8歲時就顯示出太差的基礎，比如8歲初測時在2以下，基本沒有可能在成年前達到巫師學徒要求的3倍精神力。

比如伊南公爵8歲時測出的是2.1，到現在也不過增加到2.5而已，眼看也是沒希望的，更何況桑若原身8歲時的數據是0.6，可見精神力的成長有多難。

“手放在前面的水晶球上。”

桑若依言照做，手指普一碰到那幽綠的水晶球，就見到裏頭哀嚎的人臉如流轉的雲一樣彙聚到他指尖，仿佛活過來了一樣。

測試員在旁邊低低地念起了咒語。

瑪麗塔，瑪麗塔，張開你的眼睛……

瑪麗塔，瑪麗塔，張開你的眼睛……

随着那名測試員低沉的聲音，整個大廳的空氣開始變得陰冷起來，一道道仿佛幽靈的身影從水晶球中漂浮出來，如煙霧一樣圍繞在桑若身周。

圍在門邊的好事群衆們看到這童年陰影的一幕，都有些惡寒地抱起雙臂，伊南公爵的狗腿更是都悄悄躲到了伊南公爵的身後，只有費斯伯爵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兒子，緊張興奮地喘着粗氣。

忽然，測試員“喀拉”一聲捏碎了手中的一塊尖叫石。

{{啊——！！！”}}

漂浮在桑若周身那煙霧般的幽靈們，忽然像是惡鬼般發出了尖銳仿佛能劃破心髒的嚎叫。

好事群衆們哪怕是早早有準備地捂住了耳朵，也防備不住這仿佛無數根長指甲撓在人的耳膜上的穿腦魔音。

除了精神力已經2.5的伊南公爵還淡定地站在原地，在場所有人都是臉色發白，費斯伯爵更是不堪，已經忍不住顫抖起來。

位于攻擊中心的桑若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淡然自若地站在無數幽靈環繞石臺上，在惡鬼攻擊的正中心，神情卻絲毫未變，和周圍臉色發白的好事群衆形成鮮明對比。

測試員眼神一亮，很快揮了下魔杖，下一刻尖叫聲瞬間拔高了一倍有餘，爆炸一般地以桑若為中心沖擊出去，盡管已經站在盡量靠門的地方，但來看熱鬧的人還是瞬間被震得頭暈目眩，幾欲嘔吐。

在場唯一還能站直的也就是伊南公爵了，只是伊南公爵的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而當看到桑若掌心水晶球中顯示的數字已經達到2.3的時候，伊南公爵臉色更是變得很不好看。

測試員見狀，想到這些人好歹是交了一金鴿進來的，魔杖一點石臺，立刻将幽靈嚎叫大幅度地束縛在石臺範圍內，擴散到外圍的降低了十分之九，這才讓這些差點昏過去的少年們緩過一口氣來。

躲在伊南公爵身後的狗腿們，還有那些緩過勁來的少男少女們，這時終于有精力關心起桑若來，而此刻桑若掌心水晶的數字已經跳到了2.7，已經超過了伊南公爵，而桑若的臉色還是沒有絲毫變化，似乎這種程度的測試仍然不能影響到他，這不禁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不可能！”

“怎麽可能？我聽說過桑若以前的精神力測試很低，還不如我！”

滿頭大汗的費斯伯爵露出了緊張興奮的笑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桑若掌下的水晶球，緊緊地握着拳頭，仿佛在給它鼓勁一樣催促它趕緊感覺過3。

伊南公爵的狗腿子們小心地看着伊南公爵的臉色，雖然伊南公爵一副我并不在意的樣子，但是狗腿子們還是自動意會了他很在意的事實，不禁小心地道：“閣下，也許這就是桑若的極限了，他馬上就要受不了了。”

“是啊是啊。”

伊南公爵的臉色剛要變好一些，桑若掌下的數字又是一跳，變成了2.8，伊南公爵的神情瞬間一沉。

“……”狗腿們繼續掙紮，“巫師學徒的精神力要求是一道界限，多少人天才都倒在2.9這個門檻，桑若一個從沒有精神力天賦的人，怎麽可能輕易越過，肯定馬上就……”

狗腿們仿佛毒奶一樣，伊南公爵的臉色剛要放松一些，桑若掌下的2.9數值瞬間一跳，依然變成了3.0，頓時讓伊南公爵的臉色鐵青。

“天吶！到3了！”

“他真的達到要求了！”

這一刻所有好事群衆都驚呆了。

“好！”費斯伯爵激動地握着拳用力揮舞了一下。

精神力一到3，這可就是完全不同了，這代表着桑若達到了巫師學徒的最低要求，有希望成為一名傳說中的巫師，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桑若到現在仍然是泰然自若，神情由始至終沒變過，仿佛這離他的極限還很遙遠。

伊南公爵極差的臉色比之剛剛有所收斂，但也是肉眼可以看出的心情惡劣，這對于從小教養嚴格的大貴族伊南來說，顯然是非常少見的，狗腿子們此時也都讷讷站在伊南身後不敢吭聲了。

水晶球中心的數字變成3後，顏色就由綠色變成銀色，測試員見到桑若到這時仍然游刃有餘，不禁激動起來，如果檢測出一個精神力遠超巫師學徒基準的天才，那可是整個灰鴿王國的大事，國師閣下都可能親自露面，到時候他也能得到不少封賞。

想到這裏，測試員立刻提高了測試等級，幽靈嚎叫瞬間跨過了數個循環，進入了高層疊加狀态。

那恐怖的嚎叫聲經過層層削弱傳到石臺外頭，剛剛好了一些的衆人再次皺起了眉，幸好現在外頭的聲波已經被削弱了十倍，不然現在估計在場之人除了伊南公爵和測試員，都要狼狽不堪地嘔吐暈厥。

眼看着桑若掌下的水晶球數字，漸漸從3.0開始往上跳躍，3.1、3.2、3.3……不一會兒就跳到了4.0，剛剛還驚訝着不敢相信的人們，都已經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了，哪怕是測試員都有些吃驚。

可這似乎還不是桑若的極限，石臺中心的桑若仍然是安穩地站在那裏握着水晶球，在狂風暴雨的幽靈嚎叫下不受絲毫影響，此時的桑若不像是來測試的普通人，反倒像是傳說中操控幽靈掌人生死的真正巫師，而那些在他身周嚎叫的幽靈們，也仿佛都是他的傀儡玩物一般。

原本只是想來看桑若熱鬧的衆人，此時眼睛都有些發飄了，更別提之前為了讨好伊南公爵而不停挖苦桑若的狗腿子們，更是兩股戰戰，生怕桑若記恨他們。

“好！太好了！”測試員激動地連聲道，魔杖一揮就要繼續提升測試等級，然而這時，那些測試的幽靈們卻被桑若激怒了，在測試員調試的時候，一股陰冷的旋風驀然卷起，幽魂的嚎叫驟然暴漲，連在旁邊的測試員都瞬間被震飛出去。

{{{{啊——！！！”}}}}

幽靈們暴怒地嘶聲嚎叫，桑若腳下刻滿符文的石臺碎石崩飛，所有的人都痛苦的捂上了耳朵。

“拜托，快停下！”

“要死了，這是什麽？”

剛剛還興奮不已的費斯伯爵直接昏死過去，臉色慘白的伊南公爵立刻激活了身上防護用的附魔武器，一個半圓形的透明護罩擋在他面前，伊南公爵将護罩範圍擴大，将他的狗腿子和其他同學都護在身後，連帶費斯伯爵也圈了進來。

被掀飛的測試員摔落在地上後吐了兩口血才爬起來，起身時看到桑若水晶球中的數字完全被驚呆了。

19.2！

而且數字還在飛快地跳動着，眨眼間竟然已經超過了20!

常人20倍的精神力是什麽概念？

用費斯伯爵的話來說，那就是普通人長了一個腦袋，20倍精神力的人必須得長20個腦袋才夠！

這還是人類嗎？

此時石臺中的桑若也皺起了眉，顯然不能再像剛剛那麽輕松了。

20倍的幽魂嚎叫在整個大廳內肆虐，仿佛萬噸的沙塵暴，瘋狂捶打着廳內的柱子和牆壁，門邊躲在伊南公爵身後的衆人此時都被吓壞了，尤其看到一個沒躲好脫離出護罩的倒黴鬼頃刻間七竅流血，更是驚恐的心髒都差點跳出來。

眼看着伊南公爵臉色越來越白，衆人賴以生存的護罩在恐怖的聲波震蕩下搖搖欲墜，所有人都露出絕望之色，恨不得伊南公爵能趕緊帶着他們逃生。

測試員見不能再這麽下去，忙沖着石臺中心的桑若大叫：“夠了夠了，快停下！松開水晶球，立刻松開它！”

桑若聞言撒手後退，剛剛還纏繞在桑若身邊，那些暴怒的如同飓風在盤旋的幽魂頓時尖叫着被扯着尾巴卷回了水晶球內。

那彌漫在整個空間中仿佛刀刃般的嚎叫，也如水過無痕，眨眼煙消雲散。

明亮如太陽的水晶球，桑若眯着眼看去，隐約看到水晶球中浮現了一些仿佛冰裂的痕跡，亮光的中心，顯示出了23.1這個數值。

終于停下了。

廳內所有人都心有餘悸。

誰也沒想到看個戲而已，差點看出了一場生死危機。

伊南公爵身前的護罩散去，他挺直的身體晃動了一下，要不是一個狗腿見機的快立刻将人扶穩，伊南公爵說不定也要當場出醜，不過此時所有人都是面白虛汗搖搖欲墜，就算他出醜也沒人注意。

測試員捂着胸口走上前去，看到了桑若測試出的數字，震驚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測試會出亂子，顯然是桑若的精神力太高，給了水晶球內的幽魂們太多能量。

水晶球的亮度漸漸黯淡下來，桑若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水晶球中剛剛的裂紋已經不存在了，剔透的仿佛純水一般，好像剛剛的裂紋只是桑若的幻覺。

桑若看向呆滞的測試員：“測試的時候，水晶球裏會不會出現什麽異狀？”

“異狀？”測試員回神看向水晶球，方才水晶球的亮度太高，他只注意到了數字，還真沒留心其他情況，“精神力達到8以上，在測試時就有可能出現天賦顯形的情況，不過天賦顯形一般是會倒影在你周圍的虛空之中，并不是出現在水晶球裏……”

測試員覺得桑若可能是看錯了，稍微解釋了一下就高興地道：“你叫桑若·蘭西爾？恭喜你，你的精神力天賦不止是灰鴿王國，哪怕放在整個東大陸也是首屈一指了。”

測試員一邊說着，一邊叫來其他的工作人員，讓他們趕緊将桑若測試的結果傳訊給國王陛下和國師大人。

伊南公爵勉強笑了笑：“桑若，恭喜你。”

桑若看了眼剛剛被伊南公爵護着的費斯伯爵，也沖他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善意：“謝謝。”

伊南公爵的狗腿子們看公爵臉色不好，插話道：“測試只是第一道門檻，聽說想要去巫師大陸，還得去參加半年後月神港的正式考核，那才是百中選一，多少天才都會被刷下來，還不知道……”

“閉嘴吧。”伊南公爵不耐地打斷他們，似乎是有些難堪，冷臉抿着唇轉身就走。

眼見伊南公爵離開，沒有這個王國的頂層貴族護着，狗腿子們被桑若的眼神一掃，頓時渾身發冷，也終于想起了桑若是一個精神力達到常人23倍的怪物。

如果桑若以後成為了巫師，誰知道會不會惦記着給他們這些曾經嘲諷挖苦他的人，給他們來點詛咒毒劑什麽的？

心中一寒，狗腿子們趕忙朝桑若尬笑起來：“雖然巫師考核是難了點，但是我們相信天才如蘭西爾大人，定能通過的。”

“是啊是啊，蘭西爾大人得天獨佑，我們……我們這就回去，準備些賀禮聊表心意！”

“沒錯聊表心意！”

狗腿子們巴結一番後，終于在衆人鄙視嫌棄的眼神下受不住地告退，追着伊南公爵離開了。

周圍看熱鬧的同學們趕忙上來，圍住桑若各種道賀。

剛剛昏厥醒來的費斯伯爵，也被不少人圍住，又是恭維又是套近乎，讓費斯伯爵恍惚間如墜美夢。

蘭西爾家這下，似乎是真的要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