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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柯簫狠狠地看了看自己的本子、又看了看彩票……

忽然擡手使勁掐了自己一把。

她吸了一口冷氣:真疼!

是真的!

吃飯的時候她說做夢不敢做大的,可她所謂的做個大的,也就是一兩千萬,最多一億。

這可是八個億!

八點二七個億啊啊啊!

柯簫拿起手機打開最上面的對話框:【張卉純,我彩票真的中大獎了!快來抱我大腿!】

張卉純也還沒睡,又是秒回消息:【哇你的手機這麽高端?說夢話它還會智能識別給我發消息啊?】

柯簫:【不是做夢,是真的!】

張卉純:【我知道了,你做了中大獎的夢,現在屬于夢游階段是吧?哈哈,我也不能落下,我現在就趕緊墊高枕頭開睡!等着!你夢裏中了多少?我怎麽也得比你多兩個零】

柯簫:……

這麽跟張卉純扯了幾句,她那種不真實感漸漸消失了。

她現在是在租住的房子裏,洗漱好了準備睡覺。

羽絨服上散發出濃郁的火鍋味,跟她用的護膚品的牛奶香味摻雜在一起,氣味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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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有人正在“he~~~tui!”吐痰,還有人從樓上扔垃圾,飲料盒落在水泥地上發出一陣巨響。

這不是做夢,她買的彩票,真的中了八個億!

柯簫和張卉純經常聊中了五百萬怎麽花,但是八個億要怎麽花?她一時居然想不到。

是不是應該先買房子?

就在自己所在的這個城市買嗎?

房價倒是不貴,市中心的高檔小區也就七八千一平。

“也就”。

發現自己用了這兩個字,柯簫又被吓了一跳。

七八千一平,按照她的工資,再過十年二十年也買不起。

不過她現在有錢了!

八個億!

實話實說,她們這個城市并不宜居。

夏天最高能飚到四十多度,人在室外就跟進了蒸籠裏沒區別,吹的風都像是吹風機裏吹出的熱風。

冬天更不用說,十一月就開始冷得不行了。

柯簫有遺傳性貧血,手腳都很怕冷。

每年國慶過後一下雨開始降溫,她就要準備熱水袋了,不然睡一晚上都暖不熱腳。

物價也不低。

南方那些氣候宜人的小城市也是這樣的房價和物價。

要在這裏買房子,不如另外選一個宜居的小城市。

不過,這些她都是在網上看到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得親眼去看看,最好在那裏住一段時間,才最靠譜。

旅游!

柯簫刷一下站起來。

所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應該是辭職!

拳打老賈腳踢正副主任,然後當場辭職。

然後去旅行,把她寫在手機備忘錄裏的地方全部走一遍。

不不不,只是在一些網上熱門景點玩幾天,也體驗不到當地真實的房價、物價,還有風土人情,要在那個地方住幾個月才好……

不對,她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柯簫盯着那張彩票發了一會兒呆,再一次拿起手機去确認號碼,退出來看到首頁的短信那兩個字,才想起來。

啊,她還沒有兌獎,那八個億還沒有到她手裏。

所以第一件事不是旅游也不是買房,而是去兌獎。

怎麽兌獎?

做夢可沒有做的這麽具體。

柯簫開始用手機搜索。

這種大獎,需要拿着彩票到省會城市的兌獎中心去兌獎。

六十個自然日內都可以。

因為她搜索了彩票中一等獎怎麽兌獎,下面的關聯詞就是“那些彩票中大獎的人後來都怎麽樣了”、“某地彩票2.3個億大獎得主曝光”……等等。

曝光。

不行,她不能曝光。

她中的金額這麽大,曝光出去,說不定真會有人為了錢來綁架、或者殺人什麽的。

還有,彩票是不記名不挂失的。

她這張中了大獎的彩票一定要保管好,被人偷了就完了。

電光火石之間,柯簫終于想起了她買彩票的那家店、那個老板娘。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自己中的大獎了?!

她會不會告訴別人、告訴記者?

柯簫前所未有地緊張起來,也有些後悔為什麽要一直在一家店裏買彩票。

一年多前,她和張卉純在網上看到有個毒雞湯說,有的人天天幻想彩票中大獎,但其實根本不買彩票。

她倆吸取教訓,決定付出行動,為夢想每個月花兩塊錢,值得。

從那以後,兩個人每個月都會去買一張彩票。

張卉純介紹她到她的單位上班後,柯簫就在單位附近跟人合租了這個小房子。

小區後門那個體彩店是離她最近的。

她幾乎固定在那家店買彩票,買了有一年多了。

張卉純住的稍微遠一點,有時候跟她一起去那個體彩店買,有時候會去別的地方。

因為每個月都會去買彩票,她又住在這附近,有時候去體彩店隔壁的面館吃飯,就會遇見體彩店的老板娘,所以那個老板娘是認識她的。

柯簫控制不住地開始腦補。

她聽老板娘說過,她男人在菜市場賣豬肉,兒子就快上高中了。

如果她記得是她買的彩票中了八億大獎,回家跟男人說了,他們想辦法把她的彩票偷了或是搶走……

柯簫打了個哆嗦,睡不下去了,趕緊起床開始藏彩票。

藏在床頭櫃抽屜裏太明顯了,不行。

放在包裏可能丢了或者是被包裏雜七雜八的東西把彩票弄爛了,也不行。

夾在書裏?

可她這是租的房子,總共也沒幾本書,拿起來抖一抖就掉出來了。

最後她還是學她媽藏錢的招數,把那張彩票放在衣櫃裏挂着的一排衣服的衣兜裏。

不能放在外面,一摸就摸到了,所以她放在靠衣櫃裏面那個衣兜裏。

總算放心了。

再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平時早上要上班,柯簫十點就困了,最晚十一點一定得睡覺。

但今天她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躺在那裏就開始思考怎麽兌獎、怎麽才能不讓別人知道是她中了大獎。

柯簫翻了個身,把手機拿起來打開備忘錄,開始一條一條地寫注意事項,寫了一會兒,又覺得萬一手機被偷了被人看見她寫的這個,知道她中了大獎來偷她的彩票怎麽辦?

趕緊把備忘錄裏那些跟彩票、中大獎相關的字眼兒都删掉。

她中大獎的事,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他們單位離那個體彩店也就十分鐘的路,住在附近的同事不少。

要不了多久,全市都會知道解放路體彩店賣的彩票開出了八點二七個億的大獎。

柯簫要是表現得太明顯,真的很容易讓同事們聯想到中獎的就是她。

但想找個不會引起同事們懷疑的辭職機會,其實也不難。

柯簫在腦子裏演練了一遍那個場景,又想了一下同事們的反應,忍不住在被窩裏握了握拳頭。

想好了怎麽辭職,她又開始想怎麽去兌獎。

新聞裏那些人不想讓人認出來,都做了各種僞裝,她肯定也要僞裝的。

那是去的路上就全副武裝,還是去了兌獎中心再弄?

出門就做僞裝,一路從她這裏到省城去,也太顯眼了。

如果她在家就把玩偶服穿上,坐高鐵能不能過安檢啊?

柯簫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反正是做夢夢到中彩票是假的被吓醒了。

睜開眼她就立刻掀開被子,打開衣櫃從那件天藍色的春秋外套兜裏掏出那張彩票。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是真的。

不是噩夢。

她看着彩票長舒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去。

她現在是個擁有八點二七個億的富婆了!

柯簫哼着歌兒進衛生間,快速洗漱。

她們租的老小區房子沒有暖氣,樓層又低,她平時洗澡洗頭全靠勇氣。早上洗漱這一小會兒,她的兩只手已經變得冰涼冰涼的。

辭職兌了獎就立刻先去買一套高檔小區的房子!

她昨晚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八點二七個億,就算要交一個多億的稅,那到手也還有六億多的錢。

她們這裏最好的小區房價八千一平,買個兩百平的全款也就一百多萬。

獎金的零頭都綽綽有餘。

完全可以先在家這邊買一套房子,出去有喜歡的城市再買一套房子就好了啊!

室友上班的地方有點遠,已經早早出門了。

柯簫洗漱完擦好了護膚品,戴上口罩和帽子,羽絨服拉鏈拉到下巴,出門。

從小區後門走離她的單位更近,但她昨晚就想過了,說不定體彩店老板娘一家就在小區門口等着她。

她出了樓道,毫不猶豫地走前門了,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張卉純發消息:【你走哪兒了?我在公交站等你一起吃早飯】

張卉純秒回:【還有一站就到,你先去張姨店裏等我】

柯簫回了個OK,就先去她們經常吃的那家早餐店,點好了兩個人愛吃的東西,選了她們常坐的位置。

張卉純最愛吃的蔥油面剛端上來,她就到了。

兩個人随便聊了幾句,吃完早飯一起往單位走。

“純純,你明天幫我個忙。”

這是張卉純的小名,但她上初中以後就不讓人這麽叫她了,覺得膩歪得慌。

聽見柯簫這麽叫,張卉純知道肯定是大事:“什麽事,你說。”

柯簫道:“幫我去體彩店看看有沒有拉橫幅,老板娘知不知道中獎的人就是我。”

張卉純愣住了:“你昨晚不是開玩笑?真中獎了?”

柯簫點頭。

她和張卉純從小學到大學一直都是同班同學,畢業後張卉純就進了這個國企,柯簫不想當老師,沒多久就被張卉純介紹到她在的單位上班,到現在已經有四五年時間了。

兩個人每天相處的時間比父母親人都多,關系好得不能再好。

柯簫沒想瞞着張卉純自己中大獎的事。

張卉純路都不走了,轉身看着她問:“一等獎嗎?很多錢?”

“八點二七個億。”

“多少?!”

柯簫又重複了一遍。

張卉純驚呆了,好一會兒才爆出一句:“卧槽!錦鯉竟在我身邊!”

她的下一句就是:“哇哇哇太好了你可以辭職了!”

柯簫可沒有忘記她昨晚說過的話:“你也可以辭職了啊!我帶你飛!”

張卉純瘋狂擺手:“別別別,那是開玩笑的,怎麽能當真。頂多你多請我吃幾頓好的就行啦!”

柯簫張了張嘴,決定等兌了獎、錢到她的卡上再說。

确定閨蜜中了大獎,張卉純立刻就明白了她為什麽讓自己幫忙:“一下班我就去看。一會兒咱們上班的時候不忙了可以先在網上搜搜看有沒有新聞。你兌獎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讓人知道你中大獎了!彩票被偷被搶就完蛋了!”

兩人走到單位大門口。

不少客戶已經在大門附近等着了,見到她們倆紛紛打招呼。

“小柯、小張來啦!”

“吃了嗎?”

再往裏走,看到了各部門的同事、主任也在。

當然,還有組長賈姐。

不誇張地說,柯簫和張卉純以前上班都跟上墳一樣,就算一開始心情不錯,只要進了辦公室開始工作,一會兒就得生氣。

但今天,兩個人都不會再因為任何事情生氣了。

兩個人臉上一直帶着笑容,語氣也跟平時不一樣。

不光是同事,就連老客戶們都感覺到了。

有些人會說話,但也有些人,就算他本身沒有惡意,說出的話也很不中聽。

“哎喲,小柯今天心情很好嘛!昨天幹什麽去了?相親?看上對方了?”

“你們說啥,小柯談對象了?那我不是徹底沒機會了,唉。”

說沒機會的是一個孩子上初中的中年男人,留着寸頭,左臉頰上一顆大黑痣,痣上還長了一根黑黝黝的毛。

他穿着髒兮兮的藍色工裝,褲門有一顆扣子掉了,他也不理,他一動就能隐約看見裏面的紅秋褲。

他隔三差五就開玩笑說要追柯簫。

經常一起過來的老客戶們都認識他,聽見了還會跟着開幾句玩笑、或是起哄讓他拿出實際行動來。

這還算好的,還有那種開口就喊媳婦兒、說話語氣默認她是他老婆的猥瑣男。

在這裏上班,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有。

這也是柯簫想辭職的原因之一。

柯簫剛來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還會一本正經地回答,沒有談戀愛、不想談。

後來發現他們只是想調戲她、口頭上占她便宜,她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她也板着臉說過不喜歡這種玩笑、讓他們不要再說,還是沒用。

後來有一次又有人對柯簫講帶顏色的笑話,她就直接翻臉說他惡心。

結果是組長賈姐批評她對客戶态度惡劣,讓她道歉、扣了她那個月績效的一部分。

錢不多,就幾十塊。

但是真的很惡心。

那是柯簫最想辭職的一次。

下班就跟家裏人打電話說想辭職。

他們不同意。

“男的都這樣,你當沒聽見就行了。”

“哪能為了別人嘴賤一句你好好的工作就不要了。你真不幹了,那些人還要笑話你較真、說你心理有問題。”

柯簫想想也是,不是她的錯,為什麽她要辭職?

但每次聽到她還是沒辦法當沒聽見,還是會覺得惡心,生氣。

柯簫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對那個臉上長着帶毛大黑痣的的人說:“你有老婆孩子的,麻煩要點臉行不行。”

院子裏安靜了一瞬,氣氛凝滞。

那個姓王的中年男人拉下臉:“柯簫,我誇你長得好、男人見了都喜歡,你不樂意就算了,大清早的說話這麽難聽?”

柯簫冷笑一聲:“你這叫誇我?那請你以後千萬別誇了,我謝謝你啊。”

男的表情更加陰沉:“給你臉了是吧?我告訴你別給臉——”

周圍相熟的客戶、還有柯簫的同事們見勢不妙,全都圍了過來。

“哎哎哎,大清早的別這麽大火氣!”

“老王你這麽大歲數了,別跟小柯一個小姑娘較真啊!”

“走走走咱們去一邊抽根煙!”

“柯簫你別站在這兒,馬上到上班時間了,趕緊上樓去換工作服準備工作。”

“哎喲怎麽七點五十七了,快快快,要來不及了!”

姓王的被認識的人拉走。

柯簫根本沒說上話,就被人推進了宿舍樓裏。

她們的宿舍是兩人間,張卉純跟柯簫一個宿舍。

兩個人一進宿舍,張卉純把門一關,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然後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爽!”

柯簫忍不住也笑了:“早就想這麽幹了!”

兩人換好工作服進了辦公室,客戶們都過來窗口排隊。

大家都忙碌起來。

一直到十點半,今天的第一波客戶走得差不多了。

柯簫她們才有空去倒杯水喝,閑聊幾句。

組長就從大廳裏進來,直接走到柯簫身邊:“說說吧,你今天早上怎麽回事兒?”

辦公室裏的同事們都收了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張卉純把水杯放下,站到柯簫身邊。

組長看了她一眼:“怎麽?你這是跟我表态覺得柯簫做得對嗎?”

張卉純張嘴就要說是,被柯簫搶先說道:“我做什麽了?姓王的難道沒有老婆孩子?”

組長拉下臉:“姓王的?你就是這麽稱呼咱們客戶的?!牆上挂的微笑服務你當擺設是吧?”

柯簫冷笑:“客戶怎麽了?客戶讓我跪下舔他鞋我也得舔?誰不是媽生父母養的?”

辦公室裏另外三個同時吸了一口冷氣。

組長冷冷地說:“你別胡攪蠻纏,誰讓你跪着舔鞋了?”

柯簫:“他每次來都要沖我耍流氓,我沒罵他臭流氓已經夠客氣了,你還叫我微笑服務,這跟舔鞋有區別?你喜歡服務你去啊!”

“哦,你的意思是你光領工資啥也不幹你最滿意是吧?是哪兒來的公主啊這麽高貴?”

“不用你操心,你趕緊去微笑服務那個臭流氓王大痣去吧,我服務不了,就不領這份工資了!”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要辭職!我不幹了!”

柯簫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直接從組長身邊大步走過去,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穿過院子進宿舍樓換衣服去了。

她換好衣服就準備直接走,穿好了羽絨服才想起來。

他們上班時手機都是放在組長抽屜裏的。

這年頭,就算成了八億的富婆,沒有手機也不行。

柯簫又回了辦公室。

組長不見人影,其他同事見了她都趕緊低頭裝作在忙,只有張卉純連忙走過來:“你的手機。”

柯簫伸手接過去:“我先走了,你下班聯系我。”

張卉純道:“好。”她給柯簫使了個眼色,“組長去找孫主任了,你路上小心點。”

柯簫應了一聲,走到辦公室門口,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劉姐、王姐,我就是氣不過組長天天逮着我訓,所以不想幹了。我對你們沒意見,咱們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約着一起吃飯啊。”

劉姐和王姐連忙點頭笑着說:“我們知道,不會誤會你的。”

“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

柯簫朝張卉純指了下手機,轉身走出大廳、走出院子,很快就走到了大門口。

保安亭裏的老張跟柯簫關系也不錯,見她上班時間穿了自己的衣服要出去,連忙出來問道:“小柯,你怎麽了?有急事要請假回家?”

柯簫朝他笑了笑:“我不想幹了,辭職了!外面冷,張叔你趕緊進去吧,再見!”

說完不等老張再說什麽,她就大步走出了單位大門。

老張站在原地搓了搓手,縮着脖子回了保安亭裏。

柯簫越走越快,很快就走到了小區對面。

在馬路邊等人行橫道綠燈時,聽見旁邊拎着菜的大嬸兒神神秘秘地對另一個大嬸說:“你看新聞了沒?咱們這兒!就咱們紅河這裏,有人買彩票中了八個億!”

她的音量根本控制不住:“八個億啊!我的天,這麽多錢!怎麽花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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