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蘇然撇撇嘴, 等殷祺又轉過身往回走,才暗自“切”了一聲, 滿臉不服氣地跟上。

等離開這裏,她拿到千兩白銀,就一拍兩散,脾氣這麽臭,長得再帥也沒用。

回到洞中,蘇然捏着生魚片, 小心翼翼地咬下一點, 嘗了嘗, 發現味道竟然不錯。

這種山谷中自然形成的溪流, 裏面的魚都是無污染純天然的野生魚,味道自然鮮美。

“真可惜, 有點醬料就好了。”蘇然念叨着, 一擡頭,見殷祺正盯着她, 就想起剛才被他批評了。

她暗自挑眉,心想我也不理你,你斷了條腿, 看到時候誰先求誰,沒見過這種吃法吧?生魚片,饞死你。

像他那樣, 魚鱗都不刮, 拿個整魚就往嘴裏送, 簡直是野蠻人。

“蘇然。”殷祺忽然開口,語調輕柔,似有若無。

“嗯?”蘇然正專心剔着魚刺,順口回道。

随即動作一頓,她擡起頭直視殷祺,腦子飛快轉着,确定自己沒跟他說過名字,便問:“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殷華看過畫像。”

原來如此,合情合理,能接受。

“你是怎麽認識我的?”殷祺問。

蘇然坦然回道:“肅王府世子誰不知道啊?”

殷祺勾唇:“的确有很多人知道,但沒人敢直接叫我名字。”

蘇然張張嘴,眼珠轉轉,她叫了嗎?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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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看她那樣,就知道她忘了剛剛看到骷髅時她曾連叫他名字,兩次。除非是兩個認識挺久的朋友,才會這樣直呼姓名。

他又說:“你在府衙門口,聽到曹雲天叫世子時,就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一心想逃跑。”

不只如此,她當時看他的樣子,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只是好奇,很有種“我知道你很久了,原來你長這樣啊”的意思。

蘇然心想,居然這都記到現在,她呵呵一笑說:“我又不是真的曹尼,就算馬車上下來個阿貓阿狗的,我也得像辦法逃跑啊。”

殷祺沒說話,薄唇輕抿。

蘇然口頭上逞了痛快,覺得找回兩分面子,嘴角微翹,正想繼續吃東西,就覺右肩一痛,跟着整個右臂發麻,手中的魚片掉在地上。

“嘶……”蘇然吸氣,捂着肩膀恨恨地看向殷祺。

殷祺面無表情:“這是一次警告,再拐着彎地罵我,下一個石子就打右眼。”

蘇然咬唇,抓起葉子上幹淨的魚片,跑到洞外。

會扔石頭了不起啊?

她在陽光下曬着太陽,慢悠悠地把魚片吃完。這山澗清流無污染,養出的魚味道鮮美,再加上她一整日沒進食,确實餓了,居然覺得挺好吃。

她一直在外面呆到太陽下山,冷風又起時,才回到洞裏。

原以為離開她,殷祺多少會不方便,再見她時,不敢說道歉吧,至少會有些驚喜之類的。

結果沒想到,人家居然已經躺下睡覺了,而且還是躲在她的“床”上,還是她平時的位置。

蘇然氣呼呼地在他旁邊站了半晌,最終也沒好意思叫醒他。

病人嘛,原諒他吧,再說人家還是老板呢。

她環顧四周,覺得除了這處,其它地方跟本沒法睡覺。

狠狠心,蘇然輕輕躺在殷祺身邊,過了一會兒,她睜眼,瞄了下殷祺身上蓋的狐袍。

悄悄伸出一只手,将狐袍往身上拉了拉。

殷祺終于受不了,坐起身,嚴肅地看着她:“你在幹什麽!”

如果說前兩個晚上,他病得昏迷,而且她是男裝,睡在一起,他覺得還能理解。

如今他是清醒的,白天兩人也對過身份,都知道她是女人,居然還往他身邊湊,誰家的女人會這樣??真不把他當男人嗎?

蘇然跟着坐起來,一臉愁苦。要是把她原來的位置讓出來,再把狐袍給她,她也不上趕着往他身邊擠啊。

她苦口婆心:“如果我不睡覺我會生病,如果我凍着了我也會生病,如果我生病了,誰來照顧你呢?”

殷祺不發一言,冷冰冰地看着她。

見殷祺還是沒反應,蘇然也煩了:“你一病患,腿還斷了,你又幹不了什麽。我都不介意了……”

“是麽?”殷祺淡淡反問。

蘇然抿唇,覺得自己有點口不擇言了,她委婉規勸:“你看,我們好歹算是同生共死過,生死面前,其它都是小事,你說是不是?”

殷祺瞅她許久,挪動身體,到她腳下,背靠山壁,閉起眼。

蘇然等了會兒,見他沒動靜,心想難不成他是要坐着睡了?還挺守禮。

既然這麽懂禮,狐袍幹脆也一起給她多好。蘇然獨自躺好,往裏躲了躲。

殷祺坐到半夜,感覺身體越發難受起來,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他又有病在身,斷腿處紅腫疼痛,實在需要好好休息。

這個女人倒是會挑地方,整個山洞裏,唯有這一處背風。

他見蘇然已經睡沉,便輕輕到她身後,慢慢躺下,盡量不和她身體帖太近,畢竟對方是未出閣的姑娘。

又把狐袍打開,披在兩人身上。

蘇然面朝山壁,雙眼阖着,嘴角翹起,還是受不了了吧。她想調侃兩句,嘴唇才一動,就聽身後殷祺低聲命令:“閉嘴。”

第二日一早,蘇然起來時,發現洞裏沒人。

她用手指抓攏頭發,随意地用繩系好,走出洞外,一直到溪邊才看到殷祺。

他正坐在一處石頭上,手裏拿着昨日河水中發現的骷髅頭。

他已經在洞裏睡了三晚,何進效率再差,也不可能到現在還沒點動靜。

蘇然也覺察出不對勁,她走到殷祺身邊,先是看了眼對方用樹枝綁住的腫脹斷腿,開口問:“你的人不會是不來找你了吧?”

殷祺懶得回答。

蘇然到河邊洗臉,嘴上還不停:“反正他們還有個兒子,少你一個也沒什麽問題。”

話雖然是調侃,但她從小被父母半遺棄,一直覺得對父母來說,她是有點多餘的。

殷祺停下手中動作,頗有深意地看了蘇然一眼。聽聽她說的什麽話,“他們還有個兒子”,在她口中,肅王爺王妃就是順口一句“他們”,就好像在說隔壁王木匠家還有個兒子。

如果蘇然想活下去,有必要好好管管這張嘴。

他開口,說的卻是另外的事:“這個山估計有暗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嗯?”蘇然轉頭,“意思是咱們要自己找出路?不能就這樣等着嘛,萬一有人來找你,錯過了怎麽辦。”

殷祺将頭骨端正放好,支起身體,往前看。

片刻後,他說:“我們往東走。”

蘇然瞅瞅他的腿,有些猶豫着說:“你的腿……”

“無妨。”他支着棍子,慢慢往前走。

蘇然緊走兩步到他旁邊。

殷祺觀察地形和太陽的起落,感覺這個山裏有片谷中谷,他們正好掉進內谷中,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何進一直沒有來找他,以及山洞崩塌時,傅大刀為什麽寧可被埋也不跟着一起跳下來。

只有一個解釋,因為傅大刀知道下面還有路,被埋不會死。

留在這裏不是等人援救,而是等死。

他轉頭看了眼蘇然,見她面上并無焦慮,忽然就想吓吓她。

“我們可能走不出去了。”

“恩?不可能吧。”蘇然本能地反駁道。

“你哪來的信心?”殷祺看着前面,狀似無意地問。

蘇然略略思索,她是作者,原主是小反派,殷祺是大反派,他倆肩負着襯托男女主善良的偉大使命,哪能死在這麽個地方。

不過這些話,她是不能說的,于是她沖殷祺笑笑:“你放心吧,有我在,死不了。”

她話音剛落,殷祺用來充當拐杖的棍子“咔”地一聲斷了。他手一松,任它掉在地上,反手一把搭到蘇然肩上,看樣子是要用她當人肉拐棍了。

殷祺:“你不是說有你在,讓我放心嗎。”

蘇然:……我嘴怎麽這麽賤。

殷祺說歸說,還是很快又找了一根。

兩人往東走了挺久,走到河水盡頭,前面是高高的山壁,河水從山壁上方一處洞口流出。

蘇然看向殷祺,等着他拿主意,野外生存這種不是她的強項,她的強項是城市生存。

殷祺擡頭看着高處的洞口,大約有六七丈高,山壁不是陡直的,如果他的腿完好,倒是可以鑽進洞裏看看。

他轉頭看看蘇然,心裏糾結片刻,還是放棄讓她爬上去的想法。

“換個方向走。”

如果這裏真的是谷中谷,很大可能是環形或半彎,出口或許有多處。

經過他們住的山洞時,蘇然開始沿路做記號。

“我怕走遠了找不回來。”

殷祺無語,她到底哪來的自信說出“放心吧,有我在”這種話的。

兩人往相反方向走了大約半日,其間還穿過一段像隧道似的山洞,竟遠遠地看到之前河水流出的山壁。

蘇然傻眼,敢情走了半天,又繞回來了。

她就着腳邊找了處石頭,一屁股坐下,手握成拳輕輕敲打酸脹的小腿。

敲了會兒,忽然想起,自己是人家的侍從,又忙站起來,笑着問殷祺:“您要不要坐這?我也幫您捶捶?”

她才說完,就是一愣,接着皺起鼻子吸氣。

“好像有烤肉的香味……”蘇然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這兩天餓得出幻覺了。

她又仔細聞聞,就聽殷祺說:“沒錯,是有烤肉的味道。”

蘇然眼睛一亮,就要尋着香味找過去,卻被殷祺一把拉住。

“有烤肉的味道,說明這裏有人,要小心!”

蘇然扶額:“真是,瞧我,光想着肉了。”

殷祺搖搖頭,慢慢往肉味傳出的方向走。

這裏也是一個山洞,裏面布置得明顯比蘇然那個舒服多了,住在這裏的人顯然很有經驗。

洞中間架着火堆,上面烤着一只看不出是什麽動物的屍體,香氣正是從這上傳出來的。

蘇然忍着口水,在洞裏尋了一圈,沒看到人,她往裏走了幾步,發現角落裏有處凹陷,想必是那人用來睡覺的地方。

只是這主人哪去了?

殷祺在她身後,環顧四望,唇角微勾。他看了眼蘇然,見她背對自己,于是從懷中掏出一粒小果子,正是之前蘇然給他的。

他動作很快,将果子輕輕一掐,流出的汁液滴進架在火上炙烤的肉中。

随後,他将殘果扔進火堆中,走到蘇然身邊,拉着她縮進那凹陷處。

“噤聲。”他命令道。

蘇然心裏一陣幹壞事前的激動緊張,她湊到殷祺身邊,低聲耳語:“會不會是傅大刀?”

殷祺覺得耳邊有熱氣呵過,麻麻癢癢,他輕輕往旁邊躲了躲,側頭看她。

蘇然雙眼賊亮,一臉期待,嘴角還帶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山洞入口。

**

虎爪山有個谷中谷,傅大刀發現後,就依着山勢在寨中修了幾條暗道,生死關頭用來逃命的。

暗道開關只能用一次,之後就無法再打開,除非人工重新挖掘。

他記得暗道修好後,一直到現在,只有一條打開過,還是用來檢查暗道是否成功的。

當時有個工匠不小心掉進去,估計早已屍骨無存,那被破壞的暗道至今也沒有重修。

傅大刀想不到,全寨子裏,最先用暗道逃生的居然是他自己。

不過好在,他知道該如何出去。只是當他出去後,發現外面到處是敵人,與其東躲西藏,不如先進這谷中谷躲着,過段時間等人散去再出來。

作為山匪,他平日常在外面跑,火折子這類東西都是随身帶的。

這會兒,火上的肉也烤的差不多了,他将剛剛打回的水往腳邊一放,面對着洞口,坐在地上,拿起肉準備吃。

殷祺眼中光芒微動。

傅大刀正要把肉送到嘴邊,又想起什麽似的,把肉放下,起身拿起大刀,撿了些樹枝往裏面走。

蘇然略有點緊張,看殷祺毫無反應,就暗中拉上殷祺的衣袖,摸到他的手,伸指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字。

殷祺感覺到蘇然的動作,下意識攥住她的手指,想讓她老實點,繼而發現她是在寫字,就集中注意辨認。

“匕首。”

殷祺明白了。蘇然是提醒他匕首在她那。

蘇然想的是,雖然殷祺斷了條腿,但若真打起來,匕首在他那的作用比在自己這要大。

傅大刀眼看着要走過來了,卻把手中的樹枝往地上一扔,又轉回身去。

蘇然松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喘完,突然殷祺長臂一伸,将她攬住,彎腰摟着她在地上打了個滾。

蘇然聽到耳邊有呼呼地風聲,她被殷祺帶倒在地,聽到他壓在嗓子裏的痛哼。

只是轉瞬,殷祺就調整好坐姿,一手扶在斷腿上,眼睛盯着面前的傅大刀。

刀尖正對在殷祺面前。

蘇然半趴半跪在殷祺身邊,一下也不敢動。

殷祺:“你怎麽發現的?”

傅大刀:“水裏的影子。”

蘇然心裏冒出一個物理學名詞——光的折射。作為穿越人士,她總算感覺到一次先進知識上的優越感。

傅大刀獰笑:“想不到你們都沒死,還特意跑來送死哈哈哈。”

殷祺手指微動,腦中已經轉過數個脫身的方法,正想開口時,就聽蘇然突然發聲。

“不要亂來,你可知他是誰?”蘇然小心地說。

她已經怕死了,雖然那個刀尖不是對她的,但若殷祺死了,她還能有好果子?八成下場比殷祺還慘。

傅大刀根本不回答,瞪着雙眼說:“要死的人。”

“你知不知道單五爺?”蘇然壓着嗓子問。

她還記得何行修說過文水縣最大的鹽枭是單五爺,叫什麽名字她不記得了。

傅大刀愣了下,眯起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蘇然臉上挂起高深莫測的表情,語氣帶着驕傲:“那你有沒有見過單五爺呢?”

單正浩平日就很少抛頭露面,他下面的打手一堆,根本不需自己動手。再一個,傅大刀是個土匪,單正浩卻是能得府尹親自私會的,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他倒是想認識。

傅大刀陰着臉搖搖頭。

蘇然松了口氣,沒見過就太好了。她微微側頭,眼神示意傅大刀看殷祺。

殷祺維持着不動如山的沉靜表情,心裏卻在好笑,她這是又要扯虎皮撒大謊了,也不怕自己拆臺。

蘇然想過直接說世子的身份不太好,因為那和皇家有聯系,罪名比較大,傅大刀搞不好會産生魚死網破的想法。單五爺的身份就合适多了,地位比較高,又是黑道,和傅大刀容易産生共鳴。

傅大刀心中驚訝不已。大名鼎鼎的一方鹽枭,竟然是這樣一個剛剛成年毛頭小夥?

他将手中長刀一舞:“憑你兩句話,就想讓我信你?”

蘇然下巴微擡,一轉身,背沖傅大刀,半蹲在殷祺身前,大聲說:“五爺,您說該怎麽辦?”

她沖殷祺猛打眼色,哥們,性命攸關配合一下。

殷祺瞅着她,半天不說話,等她擠眉弄眼地眼皮都快抽筋了,才終于開了尊口:“三月前,何三滿被殺死在通廣河上,到現在他的位子依然空置。”

殷祺繼續:“我本屬意你接替他,所以請曹師爺借剿匪之名,将你收入麾下。一來可以完成朝廷剿匪的任務,算是府尹大人升遷的政績,二來先壓你一壓,以免你借機提條件。”

蘇然眨眨眼,盯着殷祺看,想從他臉上看出這話的真假。

傅大刀皺起眉。何三滿是單五爺手下一堂主,因為每次他負責運鹽,都是鹽滿價滿人滿,于是人送外號何三滿。前段時間有人到文水縣地盤販鹽,與何三滿起了沖突,雙方在通廣河上動了刀子,何三滿被人一刀捅死扔下水。

事後,不知是單五爺和府尹如何商量的,最終府衙出兵,以收繳私鹽為由将對方一網打盡。

只是這事人人都知道,光憑這一個就讓他相信對方身份,似乎不夠。

不過那天,曹師爺确實将此人保護的很好,單說身份肯定是高于曹師爺的。

如果他真是單五爺,要收自己做堂主,倒是大大的好事。

一地方山匪如何能與鹽枭手下的堂主相提并論,這等于是憑白地升入更高的階層。

傅大刀自己還在琢磨時,就聽殷祺又開口了。

“不過這是我三日前的想法,如今你手中的兵死傷殆盡,你的價值已經大不如前,留了也沒用。”

傅大刀和蘇然俱是一愣。

蘇然心裏暗罵殷祺傻,反正是說瞎話騙騙他的,幹嗎多餘加這麽一句,本來前面編的挺像回事了。

她心裏急,手指暗中戳了戳殷祺的腿,想給他點暗示。

殷祺始終看着傅大刀,心裏卻想,她這動手動腳随便脫鞋的毛病真得給改改,以前只他一個男的在也就算了,如今多了傅大刀,再這樣也太難堪了。

傅大刀眼看到手的鴨子要飛,情急中給自己辯解:“還不是你們出爾反爾在先。”

殷祺眯眼:“曹雲天還特意派人給你帶了話,怎麽叫出爾反爾?”

傅大刀揮了下手中長刀:“那日你們明明派人來,說好只要我從梅花寨撤退,大家就相安無事,結果轉過天就派兵來包圍我!”

殷祺微怔,梅花寨?

蘇然忙低下頭,側過臉,心道不妙,就聽傅大刀大吼:“就是你,那天就是你來說的,摘了頭盔老子差點沒認出來。”

蘇然心裏“啧”了聲,偷偷轉頭,果然見傅大刀一臉怒氣地指着自己。

他還憤憤地質問殷祺:“你敢說他不是你們派來的?”

殷祺心下明了,蘇然必定是冒充官差做了什麽,才讓傅大刀誤會,以為他們前腳哄騙他撤退,後腳又帶兵圍剿他。

所以傅大刀那日才會殺紅了眼。

殷祺暗中嘆氣,看向蘇然,見她正一臉懊惱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簡直無語。

這人真是傻大膽,什麽渾水都趟,哪都敢去攪和。

蘇然擡眼,看到殷祺正盯着她,忙壓低聲音一臉嚴肅:“誤會!都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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