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029

chapter029

很容易的躲過守衛弟子。穿過幾條迂回的長廊。來到專門存貨的庫房。門口自然有重衛把守。傾城側身藏在一根柱子後面。

為了不打草驚蛇。

她一動不動的想對策。如果一次不成功的話,那下次可就沒那麽簡單了。而且看這花崗石門挺重,看上去大概有千斤重。看來這門後藏了不少寶貝吧。

但是不懂得怎麽開的話。還真是個大問題啊。傾城心裏尋思着,忽地瞥到房頂上一個人影。心中不免好笑。看來打這裏財寶主意的,還不止她一個。

既然有那位老兄打頭陣。她姑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等稍後再做打算。

夜色蒼茫。

傾城小心的藏在粗大的抱柱後。

庫房的屋瓦上。一個人影敏捷的掠過。傾城屏息不動。定眼細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瞧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感。

倒翻往下一躍。那人雙腳倒挂在屋頂上,頭朝下。他動作很輕。走廊下守着一排弟子。楞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黑暗中。

那人似乎朝粗壯的抱柱後面,傾城藏身的地方投來一瞥。傾城眸中暗驚,沒有動靜。

呼呼幾聲。

站崗的弟子沒來得及驚叫。齊齊倒地不起。傾城眉頭蹙了起來。只見那人沒什麽動作。那足有千金重的花崗石拔地而起。自上而下抽離。

庫房的門轟然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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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把,別藏了。”

翻身躍下。

那人在廊下輕盈落腳。對着黑暗說。

傾城眸光微怔。一時間站在那裏動彈不得。眼下飛快四下打量,找不到除她之外的第二人氣息。難道他是對着她說的。

傾城眸光一沉。

“哎,好可怕的殺氣。先聲明,我可沒有惡意。”那人閑散的說,話裏絲毫感覺不出丁點恐慌。

傾城這一次确信他是對她說話無疑。邊側了身,從粗壯的抱柱後面轉了出來。幾步走到他面前。那人下半張臉用黑布蒙着。

眉眼之間一片自在。

好像這劍雨閣是他家一樣。來去自如。

“你不會告訴我,你是來偷東西的吧?”

嗤啦一聲。

一道火光亮起。

那人舉起火折子在她臉前晃了晃。眼裏忽地一片訝色。

“葉傾……城。”

那人似見了鬼般。終于收起了那副閑散。

“你認識我?”

傾城迷惘。

“呵呵,不但認識,按理來說,我們還是死對頭。”

傾城更加不解。

火光在黑暗裏熄滅。

那人将火折子朝外面一丢。

“你要殺我爹,你說我們是不是死對頭?”

“你爹?”傾城眸中一寒,清叱:“莫非你是?”

“沒錯。我是劍雨閣的二少爺。林輕沉。”

傾城眼底寒意更甚。手指略動,有內力從指間彌漫出。

那人慌忙跳開一大步,疊聲喊:“喂,跟你有仇的是我爹,你要殺,也去找他啊。我是無辜的啊。”

看他慌亂蹦跳的樣子。頗像只青蛙。傾城不禁覺得好笑。眼底的寒意散去不少。那人随即呵呵笑:“他雖然是我爹,可我跟他關系并不親。”

“從來只聽劍雨閣的大少爺。林友池。卻不曾聽說林輕沉。”

“你聽說才怪。我雖是劍雨閣二少爺。卻打小在藥師谷長大。藥師谷谷主,上官英又便是我師父。”林輕沉提到自己的師父,臉上充滿了自豪。

傾城對他好奇起來:“這就怪了。你爹林重煥武功蓋世,絕不亞于上官英又。你為何繞遠道,拜他為師呢?”

黑衣男人身體似乎一僵。

很快笑道:“讓我猜猜你來偷什麽?”

很明顯他在轉移話題。

傾城也不糾纏。好笑的睨他一眼,她說之前怎麽覺得身形熟悉。原來是仇人之子。

“你是來偷黃金的。”

傾城略一沉吟,不置一詞。

“欸,你倒是說啊。”

“那麽,你呢?”傾城反問。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那家夥很開心的樣子。

“沒錯。我是來偷黃金的。你的好母親,發布萬兩黃金換取我的性命。我若不報答一下她對我的看重。豈不是很失禮。”

“你要偷黃金是吧。”林輕沉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庫房裏走。千斤重的花崗石随即放下。與地面嚴絲合縫起來。

進到裏面。

點了火把。

周圍一小片區域頓時亮堂起來。林輕沉将火把舉到兩人中間。扯下面罩,露出一張帥氣的臉沖傾城爽快的笑:“上次兵器譜大會上,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啦。說實在的,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一樣彪悍,那氣勢,比大爺們還爺們。”

傾城嘴角直抽。

她該理解為他這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用彪悍來形容一個女人,實在沒禮貌。就好像用美麗來形容一個俊俏的少年郎一樣的道理。

但是面對林輕沉完全沒有防備的面容。直腸子。傾城實在生不起氣來。只得低頭嘆一聲罷了。

“這裏地形複雜。到處都有機關。一不小心,就中個什麽毒镖,毒箭的多不好。在我後面跟仔細了。”剛進去的路面很窄。需要側着身子方能通過。一共有幾條。通往不同的方向。單身藏寶貝的地方只有一個。林輕沉拉着她走了偏中間一條。

“你為什麽幫我?”傾城忍不住問。

“因為你打敗了我爹。”林輕沉的聲音從前面飄來。低低的,帶着股壓抑。傾城聽得一陣恍惚。随即意識到這算什麽理由。

“你希望有人能夠戰勝你爹?”

“是。”

回答得毫不遲疑。

傾城嘴角牽起末冰冷的嘲諷:“人在做,天在看。這算是報應嗎?”

林輕沉頭也不回的接道:“你若那樣認為,那便是了。”

那淡漠的神情。好像林重煥根本就跟他毫無關系的人。

傾城一陣沉默。反倒不知說什麽了。

有了林輕沉帶路。

傾城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庫房的地下室。

裏面果然有大量的金銀玉器古董。每一個看上去都價值連城的樣子。傾城眼中浮起不屑。她說林夫人怎麽那麽大方。輕輕說出萬兩黃金幾個字,臉上淡得仿佛無風的水面一樣。

原來劍雨閣藏了這麽多寶。

“這些只是一部分而已。其他的藏得更深,我找了好久,也沒能找到。”

“哦?是嗎?”傾城對手拎起一塊金磚。笑道:“有這些足夠了。”

林輕沉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随手撈金銀往裏面裝。看得傾城一陣無語。

裝了半袋後。

林輕沉掂了掂:“嗯,夠用好久了。”

傾城忍不住笑了:“想不到林重煥居然能有你這樣有趣的兒子。也算老天發慈悲了。”

林輕沉不領情:“我可沒當他是我爹。”

“是嗎?”傾城在他身後探腰:“但是你這麽費心思的跑來庫房,又幫我偷黃金。目的不就是想引起他的關注嗎?”

林輕沉的動作僵住。

随即帶着噴薄而出的怒氣吼:“他才不是我爹。他不配當我爹。他……總之,我瞧不起他。”

“你瞧不起他?”傾城對他上上下下打量:“他可是江湖人人敬仰的英雄,大俠。”

“他才不是什麽英雄?”林輕沉更加激動。

“沒錯。他的确不是什麽英雄。”傾城走過一邊:“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惡魔。”

林輕沉轉過頭來看她。

傾城毫無畏懼的望回去。

“不準你罵他。我可以,你不可以。”

他雙眼變紅。

傾城眸光一寒:“我為什麽不能罵他,四年前,他為了奪取葉家劍法,殺我葉家三條人命。可憐我那姐姐正值豆蔻年華,大好青春未來得及享用。就被林重煥這個殺人病狂亂刀砍死。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說我為什麽不能罵他?”

林輕沉抿唇。

久久沉默不語。

“你說的沒錯,他是個殺人狂。他是未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惡魔。”

林輕沉說着。

兩手一揮。

将臺上大量的金銀財物揮了一地。

“如果可以,我情願自己從來沒有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親眼看他殺死了與他情同手足的師兄。只是為了那可笑的閣主之位。我質問他,他還滿不在乎的說什麽,男子漢大丈夫,當以立業為重。欲成霸業,必須舍棄一切情感,切忌婦人之仁,那只會害了自己。”

傾城不說話。

沉默的聽着。

林輕沉痛苦的将臉埋進掌心裏。

“從此以後,我便發誓與他一刀兩斷,再無關系。我發誓,我終有一天要打敗他。于是我拜入了武功與他相當的藥師谷門下。他欲将畢生所學傳授于我,我偏不要。我才不要學他那些沾了鮮血的武功。我永遠不會忘記太以師伯被他殺死前,不敢相信,絕望的眼神。我恨他。”

“你若想扳倒他,不是輕而易舉。只要你将他怎樣殺死自己師兄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說出來。相信整個江湖至少有大半人會相信。你是最好的證明,也是最厲害的利器。因為你是劍雨閣二少爺。這個身份,足以置他于死地。并且永世不得翻身。”

她沒有感情的說着。

林輕沉看她一眼。嘴角扯起默似是而非的笑:“說到底,你是想借我之手讓他身敗名裂而已。是你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報仇。”

“沒錯,我是有這樣的打算。你來揭發他,比任何人都有效。相信林重煥臉上的表情那時候一定會精彩得很。”

“哼,葉傾城,說到狠,你一點不比別人差。”

傾城眸光不變:“我只對殘忍的人狠。”

林輕沉定定的注視她。

傾城表情不換。

兩人就那麽對立着。誰也不讓誰。最後林輕沉大笑,連說幾聲:“好,好,好……”

翌日。

信義錢莊。

一個頭頂紗笠的女子和一個身材颀長的男子送上滿滿一箱的金塊存起來。錢莊主人,錢安義忙給他們寫了收據。蓋了章。

與此同時。

劍雨閣倒是安靜得出奇。

傾城不免心裏疑惑。按理說,庫房裏丢了那麽多錢,總該鬧出不小的動靜。可他們好。居然一兩日過去了,也沒有一絲風聲傳出來。

好像丢得根本不是金磚,而是廢棄的普通磚塊。

果然是財大氣粗。

傾城在心裏冷哼。

想來為了顧及臉面。林重煥也不好意思将消息往外傳吧。說出去,豈不被人笑話。一個防守嚴密的江湖名門,居然抓不了一個不知從哪角落裏鑽出來的小毛賊。

兩日後的晚上。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傾城夜探了劍雨閣一次。果然見周圍防守更加嚴密起來。這便證實了她的猜想。

林重煥終究還是在意的。

傾城心裏巨爽。

終于找回了一次報複感,只是仍不能暢快淋漓。

不免讓人覺得憋屈。

說起上官英又。傾城不免想起白老頭曾經說過的戲言。只是真的戲言,還是不小心說了真話。真有些讓傾城琢磨不透。白老頭認識她的父母。

這一點。

傾城是可以百分百肯定的。

之前一直忙于宮裏的事務。忘了詢問。

現在忽然想起。

傾城好奇心被大大的勾起來。有些後悔沒拉白老頭一起出來。

夜沉。

端起茶杯。輕呷了口茶水。眸底忽地一片黯然,傷了神的臉忽地一片動情之色。令窗外經過的林輕沉愣愣的看了她許久。

直到茶杯放回桌上的輕碰聲響起,他才回了神。

“為師的确偏愛你。你跟別的弟子不一樣。但是你仇恨心太重。為師将宮主位傳予你,那是因為你的确比任何人有資格擔任,為師相信你。也希望讓你了解,你的未來,不是只有仇恨,你還有梅花宮需要守護。希望你來年報仇雪恨,不要喪志,更不要心如死灰。這個世上除了報仇,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做。”

“為師對你除了師徒情意外,沒有任何其他。”

華鏡燃冷清,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一遍遍在腦子裏回響。傾城感覺很絕望。以至于這幾天夜裏一直睡不好。每次都是夢中痛苦醒來。

年少的畫面一遍遍的被記憶喚醒。

他低頭斂眉,低低咳嗽的樣子。

寬袍廣袖,衣袂飄飄,逶迤一地。眉心嫣紅如血的寒梅傲然挺立。綻放在他白皙的肌膚上。他牽了她的手,帶她走過蜿蜒的藤蘿小道。

偶爾回頭眸光清淺的打量她。

他握起她的手腕,幫她糾正招式的錯誤。

直到此刻。

手心,手腕還有他寬厚的掌心薄薄的暖意。令她溫暖的不是他的手,是他一顆真實關心她的心。不知什麽時候起,她習慣了每次見到他時,不受控制的慌亂心跳。她不自覺的目光緊緊跟随他的身影。他偶爾不來指導她,她就會胡思亂想,想他是不是身體變差了。

然後會一天一夜的擔心。

直到翌日一早見他安然無恙。

一顆懸了整日整夜的心方才緩緩落下。

少女最初的悸動是夢幻而又美好的。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萬萬不能逾了師徒那條界線。否則他們只怕連最起碼的一層關系也将被斬斷。

她的心從十二歲那年開始慌亂。然而在仇恨的遮掩下,她将這份悸動與苦思藏得嚴嚴實實。以後永遠不會見到天日。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劇烈不安的心跳是何等的期許。

慕容敏恨她。

卻不經意的幫她揭開了遮掩的面紗。

當她聽到她說他對她生出了師徒之外的男女之情後。她的面上極力平靜,可內裏早已波濤洶湧。除了震驚無措之外,她的心充滿了狂喜。為了不讓感情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來。她一遍遍的壓抑自己。深怕說漏一個字。

夜深人靜。

面紗終究要除去。

她本為現代人。生了一顆現代人不畏世俗眼光的心。她毅然跑去敲了他的門,試探他的心。想過要碰釘子,沒想到挨了打。

他第一次打她。

以前從來沒有。甚至沒有責備過她幾句。

他這次卻很生氣。

不免讓傾城心灰意懶。假若他真的如自己所言。對她只有師徒情分。為何要這般生氣呢?印象中的他,豈如一般凡夫俗子,受拘于塵世?

咳咳……

窗外有咳嗽的聲音。

傾城一驚。

發現自己正坐着一動不動的發呆。臉上涼涼的,有潮濕的水漬。擡手擦了擦,她看一眼窗外,林輕沉正佯裝不經意間路過。讪讪的打招呼:“這麽晚還沒睡?”

傾城面上神色不動。并沒有被人撞見真實一面的尴尬。嘴角微扯:“你不也是。”

林輕沉不知為何瞪她一眼。

随即揮袖離去。

傾城坐在原地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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